前几天去过几次江北区的大石坝,居然通了轻轨。五号线没有全面贯通,往跳蹬方向的终点站就是大石坝站。
重庆的繁华扫荡主城区的速度有快有慢,但显然没有放过任何一处的打算。
就在繁华的背后,真正意义上的大石坝正在经历一场彻头彻尾的嬗变:城市核心区一场巨无霸般的旷日持久的拆迁已经接近尾声。
满目疮痍
昔日荣华已杳,未来繁华未现,只此满目疮痍横陈现在。
但若登高望远,连绵不绝的霸气高楼,跨越天堑的巍峨大桥,预示着这里注定的美好明天。
我其实不是要展望未来,我抽空到大石坝,仅仅是因为,有些似曾相识,在渐行渐远的时候,引动了我的怀念…
重庆长大的孩子,说全部是厂矿子弟,可能言过其实;但如果说一半是厂矿子弟,估计会有人不答应。
一个又一个三线建设的工厂,在特殊的历史时期迁往重庆,在这里扎根,开枝散叶,形成独特的厂矿文化。我也是厂矿出来的子弟兵。所以,对任何带着厂矿痕迹的老地方都有着天然的热情与亲切感。而大石坝是老厂区的保留地之一。
传奇的江陵机器厂、前卫仪表厂在这里。100多年的洋炮局也在这里。
洋炮局
大石坝的洋炮局的前身是中国最早的西式兵工厂“上海洋炮局”。1862年内迁重庆,像一根钉子,即便锈迹斑斑,依然在这里钉住了一个多世纪。它的血脉里,奔腾着军工厂的铁血与自豪。
除了洋炮局,江陵厂和大石坝的瓜葛剪不断,理还乱。在第十兵工厂职员住宅,仍有老房子还未来得及拆除。只见满地落叶,带着冬的萧瑟以及离去前的不舍。
红色记忆
在这里心情复杂地徘徊,旧日时光像一位迟暮老人,在耳畔窃窃私语。我想起子弟校的大门,想起职工食堂的包子,想起单位班组间的篮球赛,想起露天球场里隔三岔五就放映一场的露天电影…
热闹的操场
在等待拆迁的职工文化中心前面的这个操场,曾经是十里江陵最热闹的地方。厂里在这儿举办球类比赛,召开大会,举行节日游园。而今也为很快到来的拆除做好了准备。
厂区里的建筑都很老,就像风烛残年的老人,但它们刻在人心上的刻痕却太深,深得即便埋进坟墓,也是最后腐烂的记忆。
我其实没有什么伤感,人生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已经足够让我对永恒嗤之以鼻,对事物的发展与消亡过程泰然处之。
但我愿意把对过去的难忘思考成一种情怀:不忘来处,行向未来,才可以对归途义无反顾。
在几成废墟的江陵厂逡巡大半圈,再在前卫仪表厂溜达一会儿,我捡到了父母丢失了太久的青春。或者是我自己的。
穿越之门
我们是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从来都是一条自高处流向低处的河,奔腾向海,永不回头。
这样的逻辑我有,因此,我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承载记忆的土地时,并没眼含热泪。我只是捡起一片梧桐枯萎的叶子,慢慢走向北滨路。于是我又看见了洋炮局。
不知怎么得,在这个角度看见的过去,让人心存欣喜。
洋炮局1862
过去何尝不可成为未来?
“望得见山,看得见水,留得住乡愁”
在洋炮局坚固的大楼顶上竖立着这十几个红色的大字。它让厂矿出来的孩子灵魂有了归处。
每个大石坝的子弟,重庆的每一个曾经的厂矿子弟,在时代需要的时候,无怨无悔地相聚在各处厂矿中,而今,又是因为时代的需要离开差不多两代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盛世不怕,心安即我家。
让人欣慰的是,拆迁后的大石坝地区将横空出世一个占地面积超过300亩的兵工主题文化园。老一辈曾经的荣光与曾经的记忆,将以这种紧跟时代潮流的方式留下来,留住乡愁。
大石坝曾经的故事,大石坝人曾经生活的痕迹,会以文创公园的方式全面展示给下一代人,或者再下一代。这就是新时代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