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会看到一些评论感慨说:当个富贵王爷不好吗?怎么就那么想不开,要甘冒那么大的风险去争夺皇位?
对于普通人来讲,做个有钱、有闲、有地位的王爷,那是做梦都梦不到的美事;但对于皇子来讲,尤其是有能力有优势的皇子来讲,想抵御住权力的诱惑是很难的。
允祉,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01允祉在康熙废太子前,对储位是没有任何想法的,甚至跟太子允礽的关系还不错。康熙一废太子时,就是允祉发现了大阿哥允禔镇魇太子一事,给康熙提供了太子冤枉,可以复立的借口。
“多罗贝勒允祉奏:臣牧马厂蒙古喇嘛巴汉格隆,自幼习医能为咒人之术。大阿哥知之传伊到彼同喇嘛明佳噶卜楚,马星噶卜楚时常行走。”——《清实录》
不过,随着大阿哥被永久圈禁,太子二度被废后,齿序行三的允祉,成了实际上的“皇长子”,当时不少坚持嫡长制度的人,认为允祉“依次当立”。
事实上,康熙二废太子后,朝中多次提出立储之议,但晚年的康熙显然对这件事非常抵触,也没有透露过他的真实想法,到底是立长,还是立贤。
不过,不管是立长还是立贤,允祉在众皇子中都是非常有竞争力的。
允祉不仅长于文学、书法,对西方科学也很感兴趣,他主持编纂的《古今图书集成》被誉为“康熙朝的百科全书”,还有《律历渊源》一百卷,在科技史上也具有很高的价值。
此外,允祉的骑射功夫在众皇子中也是最棒的。据《张诚日记》中记载,允祉在多伦会盟时,射箭命中率最高,是当之无愧的最佳射手。
最重要的是,康熙很喜欢允祉这个儿子。在康熙三十七年,第一次大封皇子时,允祉就被封为诚郡王,是除大阿哥外唯一被封为郡王的阿哥。第二次大封皇子时,允祉又晋封诚亲王,已然是当时爵位最高的皇子之一。
二废太子后,康熙经常光临允祉的王府花园,和儿孙们一起游玩、宴会。据统计,从康熙五十一年到六十一年这十年间,康熙做客允祉王府花园高达十八次。
总而言之,无论在齿序年龄、爵位、个人资质,还是父子关系,允祉都具有很强的优势。
环境影响人的心态,尤其是在这种胜算很大的情况下,那可是皇位啊,如何能不动心?即使允祉自己真的能心如止水,那也架不住身边想要鸡犬升天的人,有意无意地鼓动吹风。所以无论是允祉内心的想法,还是环境氛围的诱惑,都让他决定向着储位迈出了争夺的那一步。
02那么,允祉既然决定要争储,为何在史书以及影视剧里没有什么戏份和水花呢?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允祉除了上述的竞争优势之外,还有无法弥补的劣势,就是在朝中没有可依靠的重要政治势力,也就意味着无人为他出谋划策。
我们知道,在几大夺嫡阵营里,八王集团的背后有以阿灵阿为首的钮祜禄家族,有以鄂伦岱为首的佟佳氏,有以揆叙为首的叶赫那拉氏;从前的太子也有自己的母族赫舍里氏;而后来的雍正,结交了夺嫡关键人物步军统领隆科多。
这些人都是康熙的近亲或重臣,都处在政治中心,担任重要职位,他们为了家族利益或个人利弊得失选择不同的皇子押宝。
事实上,几乎所有满人贵族都有各自支持的对象,而允祉一个都没捞到。
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允祉有社交障碍。
允祉虽长于文字,但弱于表达,也就是通常所说的嘴笨。据雍正所说,允祉“六岁尚不能言,每见皇考辄惊怖啼哭”,意思是,允祉6岁时话还说不利索,看见父亲就吓得哇哇大哭。
长大后,这个毛病也没能彻底解决。有一次,允禩等人有急事紧急求见允祉,但允祉却坚持不见,原因竟然是允祉觉得面对面表达不清楚,还是书面沟通比较好,“王口钝,着缮文具奏”。
这个缺点的弊端可太大了。一个人表达有障碍,自然就不愿意社交,也就不可能像八阿哥允禩那样八面玲珑,得众人喜欢、支持。而太子倒台后,作为曾经与太子交好的允祉,也没能争取到太子的旧部,也能说明允祉在社交方面存在很大问题。
其次,在亲族关系里,允祉也指望不上。他的母亲荣妃出身内务府中级官员家庭,并不显贵;妻子董鄂氏,倒是出身一个有军功八旗贵族,但董鄂氏的女婿不只有允祉一人,还有九阿哥允禟,所以董鄂氏在综合考虑后,是支持八王集团的。
最后,一向主张“立嫡立长”的汉大臣对允祉也没有多少助力。一方面是汉臣本身实力就弱,另一方面,汉大臣的领袖李光地与允祉的文学侍臣陈梦雷是死敌(详情可参考《他被命运捉弄,明明忍辱三年,忠心为国,为何却有嘴也说不清?》)。那么,作为少数能在康熙面前说得上话的汉臣李光地,是绝对不会希望允祉能上位的,所以,李光地不仅不会替允祉说好话,相反很可能非常反对允祉被立为太子。
03但是,既然要争储夺嫡,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而没有任何政治资源的允祉想到的办法,竟然是作法!
他的心腹侍臣陈梦雷,找到一个叫周昌言的术士,为允祉拜斗祈福,保佑他能永得康熙欢心,将来继承大位,还把那些开过光的食物拿给允祉吃。
“至于每礼斗时有祝颂之词,愿求保估诚亲王沐帝欢心,传继大位,为诚亲王祈求是实。每次将王本命灯下所供之米,陈梦雷送王食用也是实。”——雍正元年四月二十五日 记录周昌言供词的奏折
另外,陈梦雷还想请这个周昌言施法,镇魇他的死对头李光地,想着如果灵验,就可以用这种办法镇魇那些对允祉有威胁的皇子。不过,似乎镇魇李光地的术法并没见成效,所以诅咒其他皇子的计划也没有进行。
虽然以现代视角来看,允祉的做法着实可笑,但其实很多皇子在夺嫡争储这件事上都挺迷信的,比如八阿哥允禩找相士张明德看过相,雍正也曾让门人找道士测过生辰八字。不过,允祉尤其可怜的是,他除了迷信,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而允祉不仅争储的手段不中用,被欲望裹挟的脑子也不灵光了,居然言语里以太子的身份自居。
有一个例子:
康熙五十七年时,时隔二废太子已经6年,群臣再次奏请立储。这次,康熙虽没有明确回应立储的事,却提出应先把太子的礼制标准改一改,因为允礽当太子时的各项用度仪仗很多都与皇帝平齐了。
皇帝既然发话了,大臣们肯定是要商量讨论的,为了符合康熙的诉求,太子的礼制仪仗规格应该被削减得比较多,而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允祉竟然对大臣们讨论的结果忿然谩骂,很不满意。
他说“如此,则何乐为皇太子邪?”
你看,这还没做上太子呢,就先为自己“未来”的权益争取去了。
04综合来看,其实允祉争储最大的优势就是立嫡立长制度下的“依次当立”,而这完全取决于康熙的一锤定音。
可晚年的康熙在立储这件事上拖拖拉拉,甚至是不想立太子的。因为诸皇子在争储这件事上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再立太子已不能遏制其他皇子的野心,搞不好会重蹈废太子的覆辙,而如果顺应朝中大多数人的心意,立八王集团的人,康熙又会担心自己的皇权会被架空。
所以即使康熙真的因嫡长制立允祉做太子,那也只会害了允祉。
可惜,身在局中的允祉看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