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金庸小说的论武分析,其实一旦书看的多了,就容易陷入自己的分析与设定不符的状态。而这个分析跟设定不符,并不见得是读者分析时逻辑错了,而极有可能是,金庸在写书设计武林实力的时候,只是设定了一个大的框架,比如把高手分成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等等多个等级,每个等级往里面填充人物,同级别有高下之分不假,但同样的,后续这些人物除非是主角或者明确有极其大进步的桥段,比如像各书主角那样的成长,或者如游坦之那样开挂,其余角色再怎么进步也不会让他们突破这个框架。
仅就这点来说,跟很多基于原文的逻辑分析其实是冲突的,本文就来说说几个典型的案例。
双雕:裘千仞始终绑定五绝,金轮伯仲郭靖裘千仞始终绑定五绝个人认为就是最典型的设定由于分析。因为按照分析来说,裘千仞在射雕时代武功就是比五绝略逊一些,到了神雕这段时间,五绝们各自接触了部分九阴真经,靠着九阴真经武功大进,反观老裘,被心魔所困扰,对于自己旧日罪恶始终不能忘怀,显然不再追求武力,就算习武也不可能像以前那么勤快。
裘千仞
那么按照逻辑来讲,五绝应该远胜老裘才对,然而金庸就是告诉你,一灯出全力才或许能胜他一招半式,甚至这里旁白还一次又一次缩小老裘和一灯的差距,连载版中杨过看一灯接裘千仞掌力的手法就认为一灯武功在裘千仞之上,三联版改成了认为一灯武功不在裘千仞之下,新修版则是把那句一灯以一阳指全力周旋或能胜一招半式改成了以先天一阳指功全力周旋或能胜一招半式。等于进一步定死了,一灯打裘千仞必须出全力才算是略胜,至于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一灯只从郭靖、黄蓉那里听到了总旨,总旨是内功范畴,所以不存在有九阴先天一阳指了。
一灯的佛学修为做他师父而有余,说到武功,要是出先天功一阳指全力周旋,或可胜得一招半式,掌上功夫却有所不及,这般只挨打而不还手,时候稍久,纵不送命,也必重伤。可是一灯抱着舍身度人的大愿大勇,宁受铁掌撞击之祸,也决不还手,只盼他终于悔悟。这并非比拼武功内力,却是善念和恶念之争。
一灯大师
这里其实也被拿来吹黑说九阴的效果也就那么回事儿,但九阴的神效在射雕其实已经有了无数印证了,比之这种吹黑的说法,更像是金庸大纲定死了五绝和裘千仞是捆绑的。这个其实不仅仅在神雕,射雕也是一样的,哪怕是裘千仞对中期郭靖的压制,远不及黄药师、欧阳锋,对周伯通的表现也远不及黄药师,但就是原文就是一次次的告诉你,他就是跟五绝在一个水平线,甚至射雕时候都没明说五绝胜过裘千仞。
第三个证据则是十六年后,裘千仞竟然跟武功大进的金轮大战了一天一夜才输。
一灯道:“我和他在湘西隐居,近日来风声频传,说道蒙古大军久攻襄阳不下,发兵绕道南攻大理,以便回军迂回,还拔襄阳。慈恩见老衲心念故国,出去打探消息,途中和一人相遇,二人激斗一日一夜,慈恩终于伤在他手下。”
注意,金轮的定位在十六年前就是比裘千仞略高的,因为杨过听说裘千仞激斗一日一夜被伤,就想到了金轮,杨过是不知道金轮武功大进的,那就只能按照俩人十六年前的武功定位判断。结果金轮大进了,也只是略胜裘千仞,因为裘千仞仍然捆绑五绝,而金轮虽然大进,但金庸并不准备让他超越五绝。
金轮国师
而十六年前的金轮伯仲郭靖也是类似的,从剧情上讲,金庸需要设计一个实力强大的反派boss,哪怕是金轮表现的再拉胯,他就是能多次被旁白强调武功与郭靖在伯仲之间。而金轮的拉胯表现,从论武的角度讲,可以说他实战经验不足、武功构成短板明显、心理素质差等等。但根本原因只怕还是,金庸对神雕反派塑造不够上心,金轮只是工具人boss,而郭靖、杨过是他心爱的主角,老五绝也是他精心设计的黄金配角,所以金轮实战和旁白定位的割裂感极其严重,哪怕是十六年后鸟枪换炮,也整出了大战裘千仞一天一夜,连载版甚至是三天三夜,而照理说不该武功大进的老绝们,并不会因为金轮什么十层龙象就无法抗衡,甚至对杨过的表现,黄药师比金轮好看多了。
倚天屠龙记:武当五侠同级武当五侠即除了残废的俞岱岩,早逝的张翠山外的武当七侠,这五个在张无忌成年后武功在一个大档次,其实也是很反逻辑的。
武当七侠
这里先说一下,或许有人觉得殷六、莫七不跟宋远桥、俞莲舟、张松溪同级,这是不对的,屠狮大会上,殷六的太极拳法表现仅仅稍逊俞二半筹,而剑法方面,在对阵周芷若时,俞二明确说换做自己也无法用的比殷六更好。而要知道,殷六中途四肢骨骼被阿二捏的节节寸断过一次,虽然靠着黑玉断续膏接上,但原文说的是痊愈后,他的武功不至于大损,那就是还是有退步的,但纵然如此屠狮大会上还是有跟俞二接近的评价。
至于莫七,光明顶一战中,莫七以绕指柔剑破了殷天正以拙胜巧,大智若愚的棍法,让殷天正承认兵刃功夫上自己其实输了,最后虽然以鹰爪擒拿手反败为胜,但代价是自己受伤不轻可以换莫七一只手终身残疾。当然这里殷天正还有经历车轮战的因素,但毕竟除了张松溪外,其他几个华山、昆仑的无名好手很难说有多少消耗,而张松溪跟他算是点到为止了,没有打到最后。对阵莫七时的殷天正应该跟对阵霍都时耶律齐类似,八九成战力估计还是有的,那莫七差不多也有殷天正七成,说同级也是过得去了。
殷天正
接着我们说为什么五侠同级就很反逻辑呢?第一,殷六和莫七实质上甚至是宋远桥和俞莲舟的弟子。换言之,师资力量上,宋远桥、俞莲舟是跟着张三丰这个古今罕有的大宗师武学,而殷梨亭、莫声谷是跟着他俩学习。张三丰这种层次的大宗师,在金书中属于哪怕指点常人几招,常人就终身受用不尽的级别。
近年来张三丰极少显示武功,殷梨亭和莫声谷两个小弟子的功夫大都是宋远桥和俞莲舟代授,因此张翠山虽是他的第五名弟子,其实已是他亲授武功的关门弟子。
第二,宋远桥、俞莲舟比这俩大十几岁二十岁,金书虽然也有年老力衰,但对于一流高手那也得到六十多岁以后了,宋远桥、俞莲舟还没到那个年龄,凭什么会被殷梨亭、莫声谷追近这么多啊?要说后二者资质更高,练功更勤快也是不对的,因为新修版来看,七侠资质第二应该就是俞莲舟。
张三丰见俞岱岩脸有迷惘之色,问道:“你懂了几成?”俞岱岩道:“弟子愚鲁,只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诀都记住了。”张三丰道:“那也难为你了。【若莲舟在此,当能懂得五成】。唉,你五师弟悟性最高,相信仓促之间,他能懂得六七成。可惜他不幸早亡,我若有三年功夫,好好点拨于他,当可传我这门绝技。”
俞莲舟
同时俞莲舟还是七侠中最为勤奋的一个。资质更好,还更努力,还多练了十几年的武功,结果莫名其妙的到屠狮大会上跟殷梨亭各种定位绑定,俞二这到哪儿说理去?这是典型的金庸眼里定位高于逻辑分析。
殷素素道:“二伯你自己呢?”俞莲舟道:“我资质愚鲁,一无所长,勉强说来,师传的本门武功,算我练得最刻苦勤恳些。”殷素素拍手笑道:“你是武当七侠中武功第一,自己偏谦虚不肯说。”
实际上,如果完全依照逻辑去推断,俞莲舟不仅仅不该被殷梨亭、莫声谷拉近距离,他甚至应该远胜宋远桥,拉开跟其余六侠任何人的差距才对。因为张翠山亲口说自己师兄弟七个向来以二师哥武功最高。换言之,倚天初期,俞二就超越了宋大,那么再按照俞二练功更勤奋、资质更高,宋远桥甚至还要忙于门派事务,练功时间可能比当年更少,二十多年下来,宋远桥跟俞莲舟应该是又一对苏星河跟丁春秋的差距才对。结果事实上俩人并不能拉开多少距离。
宋远桥
书剑恩仇录:周仲英到张召重的同级书剑有一群细扣实战可能差距挺大,但设定上实力差距不算大的一流高手,这些人有周仲英、初期陈家洛、赵半山、关明梅、马真、陆菲青、文泰来、张召重、陈正德、王维扬,无尘可以算是高出一个身位,就不算在这里了。
其中这些人里如果细究实战,周仲英应该远不及张召重,因为周仲英是明显敌不过初期陈家洛的百花错拳,甚至陈家洛本来是劣势的情况下,一换上百花错拳后仅仅三招就大占上风。反观张召重那边,数十招就能打得百花错陈家洛难以招架。那么按理说,周仲英应该远不及张召重,甚至不排除张召重能打俩周仲英才对。但是就两人的直接对比来看,差距又没有那么明显。一是张召重忌惮周仲英,认为得罪了他不是闹着玩儿的。
【张召重】等全是老江湖、大行家,明知文泰来定在庄内,可是如在庄内仔细搜查,搜出来倒也罢了,一个搜不出,周仲英岂肯干休?他们虽然大都已有功名,但和江湖上人士久有交往,【知道得罪了周仲英这老儿可不是玩的】,当下均感踌躇。
张召重
二是两人直接交手时,张召重对周仲英不敢怠慢。
周仲英斜刺里蹿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你这小子到铁胆庄拿人,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笔账咱们今日来算算!”张召重见他白发飘动,精神矍铄,听他言语,知是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挺剑疾刺。
而陆菲青这个张召重的二师哥也是属于按照逻辑分析,应当远不及张召重,但综合全文下来,差距又有限。
这俩的情况其实跟前面的俞莲舟宋远桥类似,按照旁白定位,张召重天分甚高,用功又勤,所以至迟在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就超越了他那两个四十多岁的师兄,而后又过了十多年,张召重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反观陆菲青已经有些年老影响了,但纵然如此俩人差距其实也没拉开多少,仍然收获相若的评价。
张召重见对方【至少有五人和自己功力相若】,有的甚至在自己之上,以力相拼,必无幸理。当下硬起头皮,说道:“我这边只有四人,你们倚多为胜,张某死在此地,不足为耻!”
关于这里的五人,必然是包含陆菲青了,因为这时候张召重没认出来阿凡提是之前戏弄过自己的高手,没太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五人分别是袁士霄、天山双鹰、陆菲青、文泰来。
陆菲青
说到底,还是没看懂金庸小说的名词,金轮法王16年后,实力增加一倍,但是武功招式没变,所以和裘千仞还是需要很长时间。周芷若表现的更清楚,单比招式,九阴白骨爪更强,如果内力招式太强,只能靠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