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暮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扭头和身后的女人说：［青青，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让你们在楼上等我吗？快回去吧。］
他有意用身体挡住女人身边的位置，只可惜还是被我看到了，站在女人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半个傻子的儿子顾念川。
顾念川同样穿着一身西装，量身定做的尺寸完美贴合他的身体，和平日里穿着廉价衬衣的他判若两人。
就连看人的眼神都不一样，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骄傲的国王，全身散发着傲气。
［顾念川？］我几乎是脱口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手中的酒杯不慎滑落掉在地上，顿时碎成四分五裂。
巨大的响声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他们纷纷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但顾迟暮只是一个眼神，他们就害怕地收起了目光继续做刚刚的事。
顾念川看向我，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讨厌的东西一样狠狠皱眉。
［妈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念川，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流利了？］我诧异地看着顾念川。
自从车祸后，顾念川在我面前从未说出过这么流利的话，就连在我今天出门前，他想跟我说话，也只是断断续续地说出拜拜。
想起顾迟暮对我的隐瞒，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底冒了出来。
顾念川冷哼一声，十分嫌弃地看着我：［不然呢？你真以为我变成傻子了？那都是爸爸要求我演戏给你看的，不然他就不让我见青青阿姨。］
他的手紧紧牵着赵，那喜欢的劲是从未属于过我的。
在家里的时候，顾念川只跟顾迟暮亲近，跟我却保持着不冷不热的距离，我以为他是傻了才这样的，现在想来，只是不喜欢我罢了。
［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跟你这样的人结婚，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根本不配做我妈妈！］
顾念川似乎认为他不能每天见赵青青都是因为我造成的，看我的眼神带着强烈的攻击意图，说的话更是一字不落地变成尖刺扎进我心窝。
［只有青青阿姨这样的人才配做我的妈妈！我也只要青青阿姨做我的妈妈！］
我没想到，前一秒我还在为他打抱不平，后一秒就被他用最无情的态度打脸。
真的好疼。
赵青青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原来你就是念川的妈妈啊。]
老公为了救我，在车祸中失去了双腿。
儿子也在这场车祸中成了半个傻子。
为了治好他们，我一天打四份工，再累也没喊过苦。
直到一天，我在一个富豪的生日宴上做临时服务员，一晚上有一万块。
我端着盘子穿梭在各类上流人士间，双手举起盘子里的酒水递给客人。
一抬头，却看到本该在家里调养身体的老公双腿笔直地站在跟前。
［顾迟暮，是你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握着盘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泛了白。
［你不是应该在家里休息吗？］
我的目光往下，落在男人健全的双腿上，声音颤抖了几分，［还有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明明在我下午出门前，他还需要靠着轮椅才能把我送到门口的。
男人俊郎的容颜上肉眼可见地闪过一抹慌乱，［茵茵，你听我解释，我……］
话没说完，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笑着走过来撞了一下顾迟暮的胳膊。
［迟暮，你不跟朋友们敬酒，跑在这撩服务员也太不厚道了吧，亏今天还是你的生日宴呢。］
男人的话让我如遭雷劈，半晌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富豪单主正是我的丈夫顾迟暮。
可笑的是出门前我还特别自豪地跟他炫耀，只要干一晚上就能拿到一万，周末可以带着他和儿子去吃顿好的。
顾迟暮表情微动，对那个白色西装男人说：［千凛，你先去陪他们，我待会就来。］
白色西装男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随后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耻一声。
［我懂我懂，只是这妞也不咋样啊，跟青青没法比，也不知道哪里吸引你了。］
不屑地丢下这句话后，男人走了，又只剩下了我和顾迟暮。
我们谁都没说话，周围安静到针掉地上都能听到的程度。
最终还是顾迟暮张了口，他有些局促地看着我，［茵茵，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
［解释什么？还嫌我不够蠢是吗？］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双眼赤红地看着他，［骗我好玩吗？明明是只手遮天的人却装作穷人跟我在一起，看着我为这个家劳累奔波让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茵茵……］
［别叫我茵茵，我嫌恶心。］我目光紧紧盯着男人那双完好无损的腿，过往的回忆系数在脑海里闪过，开口时声音不自觉哑了几分，［你的腿是不是早就好了？看着我每天为了治好你的腿绞尽脑汁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
顾迟暮的腿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医生说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我不信，除了工作时间和照顾父子俩外，我把时间都花费在了如何治好顾迟暮双腿这件事上。
为此我学会了中医，学着给顾迟暮做针灸煮草药按摩，这些几乎占据了我的休息时间，但我觉得值得，因为这是我欠迟暮的，所以这些年从没抱怨过一丝一毫。
可现在……我的真心被人踩在脚下肆意踩踏，成了最大的笑柄。
［对不起茵茵……林茵。］顾迟暮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就当是这些年的补偿。］
补偿两字如同尖刺狠狠扎在我的心上，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白眼为的只是能让顾迟暮双腿好转，我儿子的脑子恢复正常。
偏偏这两件事都没做到，换来的只是自己成了有钱人消遣生活的玩具。
我抓起盘子上价格昂贵到我这辈子都喝不起的酒，全泼在了顾迟暮脸上。
［顾迟暮，你真让我恶心，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念川的感受？］
顾念川是我和顾迟暮的孩子，今年五岁，在那场车祸里伤了脑袋，成了半个傻子。
自此以后就只知道追在顾迟暮身后喊爸爸爸爸，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说，只会躲在角落里流眼泪。
而顾迟暮呢？自己在这里当大佬，享受这么多人的注视和讨好，让自己的儿子遭受着非必要的折磨和暴力。
顾迟暮脸色变了变，嘴唇翕动似是有话想说，却被一个清脆的女音抢了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