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是鲁迅的一篇随感录,创作于1919年,同年5月15日发表在《新青年》第6卷第5号上,后收录在鲁迅的杂文集《热风》中。同期发表的还有 《“来了”》《现在的屠杀者》《人心很古》三篇及小说 《药》。
文章一开头,鲁迅就说:
“我想,我们本不是发生新主义的地方,也没有容纳新主义的处所,即使偶然有些外来思想,也立刻变了颜色,而且许多论者反要以此自豪。”
在鲁迅看来,我们这个地方不是产生什么新思想的地方,即便有外来思想,也很快就会被同化。要说有什么思想,自古永不变的只有“刀与火”。“刀与火”还有另一个解释的方法,那就是“圣武”。
“火从北来便逃向南,刀从前来便退向后,一大堆流水账簿,只有这一个模型。”
国人长期在“刀与火”的治理下,成了“刀与火”的奴隶。他们或者只知道躲避“刀与火”而苟活,或者希图凭藉“刀与火”而得到“威福,子女,玉帛”等。他们无理想,无信念,头脑里塞满了“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因此,外来的新思想,新主义,“实没有插足的余地”。
至此,鲁迅揭示出了我们历史上大革命和国民性的本质。什么大革命,革命之后封建专制社会的本质并未发生根本变化。社会的阶级结构也未变,主与奴、吃与被吃的问题依旧。
“没有什么大两样。知县大老爷还是原官,不过改称了什么,而且举人老爷也做了什么官,带兵的也还是先前的老把总。”
所以说,大革命的本质只不过是一个奴隶主取代另一个奴隶主而已。他们之所以进行暴力革命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他们的“最高理想”,即“威福,子女,玉帛”等“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的满足”。
如刘邦、项羽,他们看见秦始皇很阔气,一个说“大丈夫当如此也”,一个说“彼可取而代
也”。
项羽要“取”的,正是刘邦说的“如此”,都是“纯粹兽性方面的欲望的满足”。已经实现这种“最高理想”的人,如秦始皇,还要进一步想办法使自己长生不死,永远过着享受“威福、子女、玉帛”的生活。当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长生不死时,“于是要造坟,来保存死尸”。
因此,大革命之后,他们很快恢复旧制,重唱老调子。确定一个主子,确定君主专制,如何称颂,如何纳贡,如何跪拜!
社会还是那个社会,权力高度垄断,森严的等级,高压统治,呈现出强制性、垄断性、封闭性、排他性的特点。军阀至高无上的绝对权力,权力不受任何限制、制约、约束和监督。缺乏公开、公平、公正,没有任何法治、自由、平等,剥削、压迫和奴役。
大革命之后还是一个“君主专制”的社会在他们打天下的时候,用“打富济贫”“共享富贵”等口号使老百姓为他们卖命,替他们当炮灰。到了“白骨成丘山”的时候,王位的底座就垒起来了。
在他们坐稳了江山之后,老百姓的日子又怎样呢?“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所谓“太平盛世”老百姓都同样的是困苦不堪的奴隶。
不仅老百姓的地位和阶层没有变化,就连国民性也没有变化。森严的等级专制制度又使人心各各分离,不能相通。国民性的一切弊端由此而生。愚昧保守、卑怯自私、麻木冷漠、互相倾轧。大家在瞒和骗与欺人自欺中讨生活。随着封建制度的延长,民族的许多优点逐渐萎缩消失,而丑恶的东西却不断滋长发展,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
鲁迅对社会现实与历史有着深刻观察与体会,提出了国民性这个问题。在鲁迅看来,我们的国民性最缺乏的是“诚和爱”,而导致这个缺乏的根本原因在于上千年的封建专制制度。鲁迅揭示出了过去上千年以来的封建专制社会的本质:
“中国之治,理想在不撄。有人撄人,或有人得撄者,为帝大禁,其意在保位,子孙王千万世,无有底止,故性解之出,必竭全力死之;有人撄我,或有能撄人者,为民大禁,其意在安生,宁蜷伏堕落而恶进取,故性解之出,亦必竭全力死之。”
意思就是说,上千年封建专制社会的政治理想在于永远保持安定宁静,防止触动人民。统治阶级想出各种办法实现这种理想,安稳地维持其统治地位,享受穷奢极欲的生活;上层社会的成员则依附着君权,安逸地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而广大人民就安分守己地做奴隶。一朝接一朝,一代接一代。安于现状,满足于现状,“宁蜷伏堕落而恶进取”成为一种国民性。假如有人对现实不满,要求改变这种现状,就会被视为“异类”“一定要除掉他”。
本文参考文献:
鲁迅.《热风·“圣武”》
罗良平.《鲁迅与辛亥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