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公司上市后，陆昱会向我求婚。

当我盛装出席他的私人宴会时，他却向刚认识没多久的投资人求了婚。

朋友问他这样对我会不会太过分。

他却笑着说我是他最重要的搭档应该为他高兴。

可当我提了离职下定决心离开他后，他却慌了。

夜里他喝醉了忍不住给我打电话。

「清许，闹够了就回来吧，你要的婚姻我给你。」

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他：

「大叔，姐姐累了，让她好好睡会儿哦。」

1.

我陪着陆昱打拼了五年，熬走了他好几任女友，终于公司上市了，所有人都觉得我们该修成正果了。

接到陆昱的秘书递来私人晚宴邀请函的时候，我的心跳的确乱了几拍。

她暗示我一定要穿漂亮点，我就猜到了这晚宴并不是简单的上市庆功宴。

当我穿着一身裁剪合身的白色西装裙，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宴会厅中心时，还有一些不真实感。

陆昱的秘书见到我忍不住跟我嘀咕：

「方总今天真漂亮，偷偷跟您说，蛋糕、玫瑰都是陆总亲自订的哦。」

陆昱对浪漫过敏，过去女朋友过生日，他从没花过心思。

只是大大咧咧问我最近又种草了什么，然后买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女友交差。

只有他认为足够重要的事情才会自己上心。

陆昱上台的那一刻，大家都在偷偷看我，见惯了大场面的我不免也有些紧张。

「今天请大家来，除了庆祝南图公司成功上市，还有一个我个人的好消息要公布。」

聚光灯下，那个人大方从容让人挪不开眼，一如很多年前我在大学初次见他的模样。

「我跟梦圆一见如故，情投意合，所以我们打算订婚。」

这条让人意外的消息引得周围一片哗然。

那一瞬间，我连呼吸都停滞了。

陆昱继续说着他们短暂而惊艳的相爱过程，可我却一个字也听不到。

只是周围的人开始鼓掌，赞叹声此起彼伏，我也麻木地跟着鼓起掌来。

这热闹的气氛，就如同远处的繁星，触碰不到半点温度。

胡梦圆也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施施然走上台，那笑容优雅且从容。

她所展现出的气质不失为一位优秀投资人的风范。

她和陆昱十指相扣，一颗璀璨的钻石戒指在她手上微微发光。

而我却像是一颗尘埃，无声地存在在别人的世界里。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真是可笑。

他说过的那些暧昧的话，失落时找我讨要的拥抱，成功时张狂肆意的吻，不过是证明我在他人生中工具人一般的存在。

过往的画面像龙卷风一样席卷而来，我只能用力握紧手，让指甲陷入掌心的那一丝痛觉让我清醒过来。

我强行端起酒杯走向陆昱和胡梦圆。

「恭喜二位，这的确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陆昱颇有些意外看了我一眼，低头温和的和她的未婚妻介绍我。

「经常听陆昱提到你。」胡梦圆笑起来很明艳动人。

「以后我会进入董事会，多多交流。」

我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向两位老板敬酒，努力不露出一丝情绪。

转身穿过人群，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可我必须保持那个强大独立的方清许的形象。

阳台上，几个熟悉的同事在抽烟。

「我还以为公司上市了陆总会跟方总求婚呢，他俩BE了？」

「我听说胡梦圆是投资公司的CEO，这么年轻漂亮，咱们陆老板能攀上也不容易。」

「可怜我们方总，等了那么多年，熬走了几任女友，还是被别人摘了果子。」

「还有烟吗？」

我凑了过去，要了根烟，同事们吓得一哄而散。

夹着那根没有点燃的烟，看着陆昱的背影，他在那个世界里游刃有余。

我第一次清醒的意识到，我们从来都不在同一个世界。

2.

从洗手间补妆出来时，听到熟悉的声音提到我的名字。

「你提前告诉过清许吗？」

说话的人是童恒，我们三个人算是公司最早的联合创始人。

「清许只是我的合伙人，这是我的私事，没必要提前告诉她。」

陆昱的声音有些慵懒，他喝多了。

「你这样对她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你误会我和清许啦，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生命里无比重要的人。老搭档，你们应该替我高兴。」

「你是不是为了公司才和胡梦圆订婚的？」

「童恒，你太单纯了，所以你做不了CEO。」

陆昱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的确，我们三个人性格迥然不同。

陆昱天马行空，敢想敢冲，童恒踏实认真，最让人放心。

而我则处在中间，久而久之我也练就了游说两个人的本事。

有时候大家觉得陆昱不靠谱，行事张扬偏执。

但我知道，他是最清醒理智的那个人。

牌桌下的规则，他早已洞察于心。

公司还名不见经传时，我和供应商谈合作，压价压得太厉害，导致对方拍桌子离场。

后来陆昱组了局非要带着我和对方道歉。

酒桌上供应商的经理明显不怀好意，把我灌得晕晕乎乎的，我几次求救陆昱，他却任由对方灌我。

直到最后他才揽着我的肩膀笑称我酒量就这样了，如果不尽兴他们转场去别的地方喝到尽兴为止，对方才放过了我。

散场后，我又委屈又难受，抓着陆昱的胳膊一直哭。

他擦了擦我的眼泪说：

「咱们今天的地位，不配跟他们谈价，但他们是最适合我们的供应商，不能丢了。」

他一直就是这么理智的一个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利弊得失，没有开心或者委屈。

而我，也从来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不会牵动他感情的棋子。

我回到宴会厅时，陆昱已经回到了胡梦圆的身边。

他轻轻搂着胡梦圆的腰，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贴心的递上了饮料。

「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一会儿又该头疼了。」

「今天特殊嘛，大家敬酒我总不能不喝吧。」

「喝这个。」

今天这个场合，陆昱是中心，没有人会为难他，没有人会灌他酒。

终于，他有了自己的地位，可以不受迫于人。

只是他揽着的人不再是我。

「陆总可太体贴了，这么心疼老婆，梦圆算是捡到宝了。」

周围的起哄声响起。

我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陆昱，他的眼神和我对上时，眼里闪过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微笑替代。

胡梦圆和他不走心的前女友们不一样，和我也不一样。

我第一次在陆昱的眼里见到了温柔，那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柔。

3.

离开晚宴，我回到了公司。

看着办公桌上我们三个人的合影感慨良多。

为了南图，我在这里通宵达旦过无数个夜晚。

为了南图，我也曾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

但说到底，一大半是为了陆昱。

「清许，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

每次遇到困难，陆昱的这句话就跟鸡血一样，总能让我昂扬起斗志。

陆昱是聪明人，他早就明白我的心思。

或许，他早就懂得如何拿捏我。

纵使南图对我意义非凡，可这一刻，我真的倦了。

我走进陆昱的办公室，果然他从我那抢走的八音盒被收进了抽屉，取而代之的是他和胡梦圆的合影。

他不知道，那只八音盒是我第一次当家教的工资买的，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他看我总摆在桌上，就强行顺走摆在了自己桌上。

「那么不愿意送我啊？不会是前男友送的吧。」

感情亦是如此，或许他喜欢的是征服的快感，可终究他心里没有我。

就算公司资金链断裂女友离他而去，陪着他在办公室大哭的人是我。

拖着他去看心理医生天天叮嘱他按时服用氟西汀的人是我。

明明是他紧紧抱着我，用尽力气把我困在他的怀抱里。

明明是他说全世界都离他而去了，我不能离开他。

可绝境的一根稻草，怎么也没有顺境里的花香。

我对于他，不过是没有价值了而已。

「陆昱，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的理性不允许我问这种问题，感性却任由情绪发酵，拨通了他的电话破罐破摔。

「你是聪明人，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呢？」

「我不聪明，我就是搞不明白想要一个答案。」

「你是我最重要的搭档，你喜欢的事情，我都可以满足你，什么关系重要吗？」

我试图理解这句话，却发现我根本理解不了，直到视线一片模糊。

慌乱中我下定决心问道：

「我和梦圆，你选谁？」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我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方清许，你今年已经二十七了，跟着我学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能问出这么不聪明的问题？你好好睡一觉吧，我就当你没有说过这些。」

我哭着挂断了电话，原来我连一个答案都不配得到。

在他眼里，我就像低垂的树梢上的果实，想要得到易如反掌。

在我和他无声的较量里，我早就输得很彻底。

我把我的个人物品装在盒子里，顺手带走了那个八音盒。

在电脑上提交了离职申请后，长长舒了口气。

既然你不在意这个关系的名字，那就由我来定义吧。

从今往后，我们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4.

第二天吵醒我的是公司人力总监的电话。

「方总啊，你是不是手抖点错了呀，陆总让我给您撤回了哈。」

「我是认真的。」

人力总监捂着话筒跟旁人说着什么，原来陆昱就在旁边听着，却不肯自己跟我说。

「方总啊，陆总说您最近忙上市辛苦了，让您先休个假，休息好了赶紧回来哈，公司可不能没有您。」

「告诉陆总，赶紧招人吧。」

「胡闹，这么大的人了，不回来就给我滚！」

人力总监很努力地快速挂掉电话，陆昱暴躁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

知道了，这次我一定滚远一点，不回再回去了。

陆昱生气我能理解，毕竟公司刚上市，高管离职会直接影响股价，在他看来我就是瞎胡闹，可我真的只想离开他，远远离开他。

我开车去了家附近的游乐场，一个人坐过山车。

本来想宣泄一下情绪，可我发现坐在过山车上的我麻木不堪，连叫也叫不出来。

坐到第五次时，我没有哭也没有尖叫，只是顺手抓了个工作人员哇哇吐酸水。

工作人员慌忙把我扶到医务室，叮嘱医生给我做各种检查。

我才注意到，这个工作人员年纪不大，身姿挺拔精壮，带着大男孩那种旺盛的生命力。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我们见过吗？」

我虚弱地笑了，年轻真好，多么古早的搭讪说出口都不会觉得油腻。

聊了几句才知道这个大男生叫贺琛，他还在念大学，课业之余才来游乐场兼职。

躺在医务室缓了缓，感觉好多了。

贺琛却坚持让我做完常规检查，休息到他换班才能走。

连一个陌生人都能看出来我状况不好，陆昱却对我不闻不问。

其实我早该意识到，陆昱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为了感谢贺琛的照顾，等他换班时，我提出请他去附近吃个饭。

他似乎很开心，说了一堆附近的美食。

年轻就是好，吃好喝好就能开心过一整天，没有烦恼。

我挑了家体面一点的餐厅，贺琛来回翻着手里的菜单，我知道他担心贵。

我们刚毕业创业的时候，也总是拿着菜单恨不得从最便宜的点起。

我叫来服务员，随便点了几道最贵的菜，贺琛却去掉了好几道。

「姐姐点的太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挺浪费的，这样荤素搭配刚刚好。」

「还有，来一份小份的粥吧，姐姐今天吐了，吃温和一点。」

看着他一脸乖巧体贴的模样，竟然有些好奇什么样的家庭会养出这么乖的孩子。

「我发现你很乖诶。」

贺琛愣了一下，害羞的低下头。

「真的吗？我其实曾经特别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