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黄有话
1950年12月底,我45军大举合围广西南部六万大山的土匪,经过一个月激战,45军歼敌1.5万人,缴获武器1.6万件,敌“桂南军政区”灰飞烟灭。
然而再严密的合围、再仔细的搜索,总会有漏网之鱼。一个匪首漏网,就留下一个匪种。匪种不灭,土匪不绝。
此次45军桂南进剿的目标,有一项是捉尽匪首。匪首不捉尽,任务就不能算完成。
于是,一个特别的“兵种”出现了,那就是天涯海角抓匪首的“飞行组”。“飞行组”在东北、华北剿匪时就有了,但用得还不普遍。
桂南进剿后期,剿匪部队各团都组织了“飞行组”,专门抓捕外逃匪首。
桂南的头号匪首是白崇禧任命的“桂南行政区”中将司令罗活,但他跟随白崇禧先飞海南岛后飞台岛,再到港岛,在境外遥控指挥。
受其节制的土匪武装中,有一股以他的心腹军需主任庞仕河为首,受领了“桂南救国军第一纵队”的番号,庞仕河自称少将司令,下编11个大队,主要活动在玉林地区。
我军先后两次进剿十万大山和六万大山,庞仕河和手下的大队长全部溜之大吉。玉林军分区让侦察排长蔡华带5名战士组成一个“飞行组”,负责抓捕。
蔡华是客家人,又会讲玉林话。上级提供的情况非常有限,只说庞仕河可能化装成了商人,在外地以做生意为掩护潜藏下来了。
“外地”是哪里?蔡华分析来分析去,觉得他很可能去南宁,因为做生意得有关系,而玉林的商人大多以南宁为据点。蔡华带着5名战士和1个“知情人”,骑着自行车出发了。
为什么骑自行车呢?解放之初,广西的交通极其落后,只有600余公里的铁路和3600多公里的公路,且路况很差,许多县城都不通汽车,甚至汽车也有不少是烧木炭的,爬坡时慢如蜗牛,骑自行车就是老百姓最便捷的交通工具了。
蔡华一行骑了4天自行车,越过昆仑关来到南宁,到旅馆里去翻旅客登记簿。
有匪乱的时候,一般老百姓是不会出门的,住店的无非是两种人,一是做生意的,二是有特殊原因不得不出门的,其中包括逃犯。
玉林的商人大多是布贩子,那就从布贩子查起。在南宁市公安局配合下,他们找到了一长串玉林商人的名单。这些名单看得“飞行组”一头雾水。
突然一个名字引起了蔡华的注意,此人名叫陈少球,是玉林生意做得最大、交友最广、名声最响的商人,凡是从玉林到南宁来做生意的一般都会拜访他,并在他那里投宿。
蔡华化装成布贩子去拜访陈少球,来到他店里,对着各种布料用土话指指点点。陈少球听他讲的是玉林话,便也用玉林话与他谈起了生意。
陈少球报出了价格,蔡华假装说:“价格是合理的,我想跟你定一个长期合同,先给你一半定金,卖完再结账。”
陈少球面露难色,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上当太多了,一个多月前来了个庞老板,赊了我一批布到靖西去卖,也是先付了一半定金,结果鬼影都不见一个。”
解放初期的南宁
蔡华一听,心中暗喜说:“庞老板我认识,是不是庞仕河啊?”陈少球摇头说:“他不叫庞仕河,叫庞德初。”
蔡华比划着对他说:“是不是中等个,大胖子。”他越说越像,陈少球频频点头,蔡华不禁十分兴奋,生意也不做了,告别而去。
在来南宁之前,他就对着照片,把庞仕河的相貌、身体特征摸了个一清二楚,从陈少球嘴里一下就摸清了他的去处,怎不令人兴奋?
蔡华“飞行组”又连续骑了4天自行车,风雨兼程,赶到了边陲小城靖西。
在县公安局的配合下,连夜清查户口,但不见“庞德初”其人,最后只发现一户刚从玉林迁来的商人名叫谢有礼。
第二天,去找他问话,他显得神色慌张,语无伦次,蔡华不再追问,请公安局派民兵暗中监视。
天黑前,民兵前来报告说,谢有礼正在紧张收拾东西,还不时地从窗户中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这说明,这家伙心中有鬼,准备逃跑。蔡华立即赶去,找他问话,他不但不回答反而大喊大叫,抗议干涉了他的人身自由。
蔡华不理睬他,冷不丁地厉声问道:“玉林来的庞德初到哪里去了?”
这一问,谢有礼不闹了,假装懵懂,“谁是庞德初呀?”
“飞行组”的林班长说:“他真名庞仕河,是罗活中将的军需主任,还是桂南的纵队司令。这你该知道了吧?”
但审问了一夜,这家伙始终咬定“不知道”。蔡华火了,一拍桌子,厉声说:“你敢不敢签字,保证你没见过庞仕河;我们抓到他后,你敢不敢与他对质?”
说着,就把纸和笔推到他面前。他嘴上虽硬,但头上冒开了汗。蔡华对他说:“十万大山的土匪都被消灭了,漏网的土匪头子也一个个被抓到,你不能再抱什么幻想!”
谢有礼颤抖了一阵,终于嗫嗫嚅嚅地说:“是来了一个姓庞的玉林老乡,开始卖布,后来又去做木工,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
蔡华觉得谢有礼说的可能是真话,为便于隐蔽自己的身份,庞仕河很有可能混进了工人队伍。于是,去找靖西木工工会主席黄升,假装要申请加入工会。
黄升是个爽快人,一听说要参加工会,马上说:“工会是我们工人的家,欢迎欢迎,只要来历清楚,就可以入会。”
听蔡华是玉林口音,黄升接着说:“你们玉林来的人,前不久就有人参加了工会。”
蔡华马上接过话茬,问:“是谁啊?是不是庞德初他们啊?我们就是老庞写信叫我们来的,说在靖西找活容易,谁知一来又不见他们了。”
黄升一听,高兴起来,说:“原来你们是老庞介绍来的啊,那就不是外人啦。可惜你们来晚了,前不久云南富宁县建筑公会来这里招工,他们几个都去了,老庞晚走了一两天。”
蔡华兴奋不已,故意说:“他晚走两天就是在等我们啊。”于是,黄升非常热情给富宁建筑工会写了介绍信,让他们去富宁做工。
富宁地处中越边境,历来是走私贩毒和强盗出没之地,从靖西到富宁一路人烟稀少,山高坡陡,瘴气严重,沿途许多人都得了大脖子病,看着很吓人。
自行车没法骑了,便改为步行,水壶的水喝完了,又不敢喝生水,奇渴难耐,便喝树叶上的积水,结果闹得人人拉肚子。
更不巧的是,山上突然窜出一匹野马,把蔡华给撞倒了。
靖西到富宁的道路
走了两三天来到镇边县城,“飞行组”连夜明察暗访,发现一个叫杨树生的特征与庞匪麾下的第一大队队长陈进财非常相似,于是把他找来询问。
此人谎称家住南宁市名泉路28号,蔡华故意说:“就是靠江边的那条街吧。”那人说:“对对对,就是那条街,我小时候还经常下去游泳哩。”
蔡华又问:“南宁的跑马场很有名,在哪里啊?”那人说:“就在汽车站旁边。”
蔡华霍地站起来,厉声吼道:“你不要在演戏了,靠江边的那条街叫当阳街不是名泉路,跑马场在南湖边,不靠汽车站。你不是杨树生,你是李进财。”
这家伙马上吓得面如死灰,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这样,“飞行组”在无意中抓住了一个匪首,立即信心倍增不顾疲劳向富宁赶去。
赶了7天路,“飞行组”来到富宁县城,县公安局听说建筑工会混进了著名匪首,成了土匪的防空洞,大吃一惊。
“飞行组”与公安局商量,为了不打草惊蛇,减少抓捕中的意外,决定采取开“招标会”的办法让包工头都来竞标,趁机将与会的匪首生擒。
解放初期的富宁县城
当天晚上,建筑工会里灯火辉煌,工会主席宣布:刚接了一项大工程,希望各施工队前来招标。“招标干部”介绍了工程情况后,请应标者依次进屋密谈。
作为包工头的庞仕河走进密室,正与“招标干部”讨价还价,突然一个干部走进房来,对庞仕河说:“工程谈不拢,就谈点别的事吧。庞司令,你好啊,我们找你好苦。”
庞仕河猛吃一惊,马上故作镇定地问:“这位同志,你叫谁啊?”
“就叫你!庞仕河司令,还有你们‘救国军’梁志英大队长、黎成耀大队长。”
这几个匪首猛地跳起来,想夺门而出,没料门口堵着几支乌黑的枪口。“飞行组”和公安局的战士将他们捆了起来。
另一个匪大队长钟礼没有来参加招标会,也被“飞行组”战士活捉。
至此,“飞行组”已经完成了军分区首长交给的任务。庞仕河被抓到后,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抓他的到底是什么人?又是怎么知道他的下落的?
蔡华给他亮明了身份:玉林军分区侦察排长。至于是怎么知道他的下落的,蔡华正好想借此完成他的新计划。看到这么多匪首都跑到边境县份来了,他想在计划外再多抓几个回去。
要多抓几个,就必须让庞仕河开口。庞仕河这一问,反倒提醒了他,何不把靖西的那个身份不明却疑点重重的谢有礼抛出来?于是故意反问庞仕河:“你认识谢有礼吗?”
庞仕河说:“难道是他?”见庞仕河上了钩,蔡华说:“他要不讲,我们怎么知道你在富宁?又怎么知道你从布贩子变成了木工?人家都把你卖了,你还蒙在鼓里哩!”
一听此言,庞仕河大为光火、咬牙切齿地用玉林话骂道:“看侬背义,反骨仔!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他一下说出了“谢有礼是我麾下的大队长”。
又经过攻心,庞仕河和梁志英、黎成耀供出了另7名匪首的下落:
在南宁有大队长罗子瑰、吕十;在镇边有大队长陈进才;在靖西有供给主任陈信章、陈和平、大队长尹富卿;在田东有大队长唐殿华,加上谢有礼,共8名。其中陈进才已在镇边被抓获。
“飞行组”在各县公安配合下,抓获了在上述各县的所有匪首,共10名。
在南宁的罗子瑰和吕十都以开布店为职业掩护,变成了“商人”。
南宁中山公园旧照
说来也巧,“飞行组”押着10名匪首回到南宁,行至中山公园路段,遇一路人,他见到被押解的一群匪首后,不禁“咦”了一声,庞仕河一见此人,顿显紧张,把头扭向一边。
有鬼!蔡华问他:“他是谁?”庞仕河小声回答:“罗子瑰。”蔡华立马追上去,将其捕捉。
当夜,由罗子瑰当向导,蔡华带人来到吕十的布店。只见一群人在门外闲聊,一个女人倚在门框上嗑瓜子,“找谁?”
“吕老板。”
“不在。”她突然看到了罗子瑰,“啊,是罗叔呀!”
“飞行组”的林班长用手枪隔着衣服顶着罗子瑰的腰,罗子瑰说:“这两位是吕哥刚认识的新朋友,想和吕哥谈一笔生意。”
女人说:“好。请跟我来。”就这一请,吕十落网了。
蔡华“飞行组”领受的任务是庞仕河,一下抓回12名,将匪“桂南救国军第一纵队”大队长以上头目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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