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竹马苦读十二年，终于考上了清华。
他却将我杀害，只因我在高考时阻止他帮校花作弊。
校花落榜，交友不慎被小混混凌辱致死。
而竹马将这一切都怪在我头上，要我替她偿命！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高考前三天。
竹马正奋笔疾书帮校花赶着作业。
我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这一世，就如你所愿。
1.
睁开眼，我捂着胸口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湖水，窒息的感觉，依旧围绕着我，经久不散。
而害死我的凶手裴言澈，正好端坐在我旁边，一脸甜蜜地帮校花赶着作业。
我重生了。
就在高考前三天。
校花沈菁提着书包朝我走到我的座位旁，刚打算开口：「顾念，跟我换个座...」
她话音未落，我提着书包往最后一排原本属于她的位置走去。
「站住！」或许是我让得太过干脆，沈菁反倒有些不满，「你就这样将阿澈哥哥让给我了？」
一声阿澈哥哥听得裴言澈心花怒放：「菁菁别乱说，我跟顾念没有任何关系，哪来的什么让不让？」
「对啊，无所谓的东西，我要给你好了。」
座位，或者是裴言澈，都不重要了。
坐在最后一排，我看着跟了自己三年的笔记本，崭新又整洁，想起上一世的今天，我被沈菁还有裴言澈极尽侮辱。
这一次，我终于护住了自己的体面。
上一世，我喜欢了裴言澈很久，久到我自己都想不起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喜欢他的。
或许是小时候我每一次跌倒，他都不厌其烦地将我扶起，再替我拍拍身上的灰。
又或许是不懂事的我被半路的蚂蚁搬家吸引，忘了去学校上课，而裴言澈却毫无怨言地陪着我、保护我。
那天裴言澈被他爸爸打得很惨，却坚持说是他带着我逃课，哭着求我爸妈不要打我。
我们约定好一起考上蓉城最好的中学，再是大学。
生命中无数个小细节，让我觉得我跟他应该是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可是，自从沈菁出现那天，一切都变了。
裴言澈就在我身边，我眼看着一向沉稳的学霸，一时间手足无措，当沈菁只是路过他身边时，他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急促了。
可那时的沈菁，活泼漂亮，眼高于顶，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个穷学生，哪怕...他成绩再好。
裴言澈总是装作不经意地去帮助她，或是值日，或是帮她写了她不愿意完成的作业。
沈菁将他当做跟班，将他的喜欢看在眼里，却又把他弃如敝履。
我劝过：「阿澈，她不喜欢你，别为了她将你的前途搭进去好吗？」
可他也只是甩开我的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收起你的心思，就算我追不到沈菁，也轮不到你，你要是敢在我爸妈面前多嘴，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看着裴言澈离去的背影，我的心像被抽走了一块，难过无力。
高考前三天，我正在刷题，沈菁突然出现，一把将书包扔在我桌上，冲我甜甜地笑：「顾念，跟我换个座位吧，我想挨着阿澈坐，他要帮助我学习。」
我万分疑惑，上课一向睡觉的校花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还没反应过来，裴言澈不满的声音就从我耳畔传来：「顾念你怎么变得这么小气了？你学习上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我旁边的位子难道不应该留给有需要的同学？」
沈菁撅着小嘴，扭动着身子跟裴言澈撒娇：「就是嘛阿澈，我才是那个需要帮助的同学，她顾念霸占着你，指不定有什么歪心思呢。」
话音刚落，裴言澈猛地站起身，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给了我十足的压迫感，他一把扯出我的书包，朝最后一排沈菁的桌子上扔过去。
「赶紧走，就快高考了，别耽误我帮沈菁补课。」
沈菁得意地坐下，我噙着泪，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了最后一排。
裴言澈扔得并不准，我的书包滑落在桌子旁，书本散落一地，我珍爱的笔记本皱了，满是灰尘。
2.
那天起，原本高高在上的沈菁，突然就变成了裴言澈的小尾巴。
整天跟在他身后“阿澈哥哥”长，“阿澈哥哥”短。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沈菁不在的空档，试探着提醒他：「沈菁突然转了性子，是真的喜欢你吗？会不会有别的目的？」
没想到这一下就像是触碰到了裴言澈的逆鳞，他扯着嗓子骂我：「顾念，再让我听到你说沈菁坏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沈菁刚好回来撞见这一幕，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她审视的目光之下，我就仿佛被公开处刑一样难受。
沈菁缓缓开口：「我知道阿澈哥哥很好，但他是我的，你不准跟我抢！」
一瞬间，我成为了全班奚落的对象。
「也不照照镜子，顾念她拿什么跟沈菁比？就凭她会读书？」
「真是笑死了，看沈菁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她爸爸一定是大老板，顾念学习再好，以后也不一定能进到沈菁爸爸公司上班呢？」
「女癞蛤蟆也是癞蛤蟆啊哈哈！」
......
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二次为裴言澈哭。
其实从我发觉裴言澈喜欢沈菁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放手了。
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我深知他们家的不易，包括裴言澈自己，我实在不忍看到他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他想和沈菁在一起，我断不可能阻止，如果是在高考之后，那该有多好。
可他为此误解我，羞辱我。
我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高考那天很快到了。
认真答题，复习得到位，这些题对我来说得心应手。
沈菁在前面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头，一小时后，沈菁开始轻敲桌子，不时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起初我不明白她的用意，然后我看到右前方的裴言澈冲她点了点头，接着在草稿纸上对着试卷奋笔疾书，不一会写了满满一张草稿。
接着裴言澈将草稿纸叠成一个小豆腐块，给沈菁使着眼色，作势要丢给她。
我终于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也明白了沈菁为何突然靠近裴言澈。
三天前，正是高考座位表出来的时候。
沈菁用心如此明显，裴言澈他...怎么这么傻？
可这是高考，一旦被发现作弊，他就毁了。
我咳嗽两声引起了监考老师的注意，他快步向我走来，慌乱中，裴言澈埋着头，一口吞下了草稿纸。
老师过来打量着我们几个，厉声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事，就是嗓子有点痒。」
时间已然不够，作弊无望，沈菁站起身来一把掀翻了我的桌子，又装得无辜：「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接着她又狠狠地剜了裴言澈一眼，似是责怪他无能。
接着交了白卷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一科交了白卷，沈菁已无缘任何好大学。
从那天起，我和裴言澈再未看见过她，裴言澈也因此彻底恨上了我。
3.
接下来的几科考试都特别顺利，我也感受得到裴言澈因为沈菁的离去特别痛苦。
但在原生家庭的影响下，他依旧选择了好好答题。
再到成绩出来，我们皆被清华录取，裴言澈始终都没有笑过。
我知道他一直在打听沈菁的消息。
可一个人若是故意躲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她？
裴言澈在沈菁的眼里，不过是一块考上清华的跳板罢了，如今既已无利用价值，又何须再同他周旋。
可恋爱脑上头的裴言澈并不懂得这一道理。
他只觉得沈菁因为没考上好大学，所以失去了跟他并肩的资格，所以才躲了起来。
再次有沈菁的消息，是在大三那年。
蓉城的新闻，一妙龄女子被十几个小混混凌辱致死，上面的照片正是沈菁。
裴言澈疯了。
北方的冬天很冷，我在宿舍楼下看到裴言澈的时候，他一张脸已然被冻得惨白，双眸猩红，恨恨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愣地站在原地。
「跟我来。」
裴言澈把我带到后山的小湖边，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我：「喝了。」
「阿澈，你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是啊，人死不能复生。是你！都是你！」裴言澈突然情绪激动，咆哮着朝我冲过来，我毫无防备，被他一把推进了湖里。
湖水冰冷刺骨，我不断下坠。
而岸上的裴言澈笑得疯魔：「菁菁，我替你报仇了...」
裴言澈伪造成我是自己坠湖的，凭着我跟他从小长大的情谊，没有人怀疑过，包括我的父母。
直到后来，裴言澈事业有成，家庭美满，还有了两个孩子。
我爸妈也只是爱怜地看着他和他的孩子，想象着我还在世的样子。
那一世，爸妈将所有对我的爱都寄托在了裴言澈身上。
他怎么敢这样欺骗他们？
4.
「阿澈哥哥放学要陪我去玩，没空再写作业了，你帮我们写了吧。」
沈菁把两个作业本扔在我桌上，转身离去，而裴言澈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我反手将作业本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
第二天，班主任生气地将一沓作业扔在了桌子上：「裴言澈、沈菁，你们的作业呢？」
二人齐刷刷地回过头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地埋着头继续写我的作业。
「问你们话呢？」
「老...老师，作业丢了。」裴言澈结巴地道。
老师板着脸：「沈菁你呢？也丢了？」
沈菁心虚地点点头。
老师冷哼一声：「你们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听八卦的同学说，裴言澈和沈菁被班主任骂得狗血淋头。
他着急于裴言澈这个清华的好苗子，非要在高考前几天早恋，希望能将他骂醒。
问他们有什么感情不能过几天在谈。
更是苦口婆心地劝着沈菁，希望她能明白高考的重要性，最后两天，好好冲刺一下，说不定还能多答对两道题。
沈菁，她可明白高考的重要了，不然怎么会为了作弊心甘情愿当起了顾言澈的跟班。
两人挨骂后，灰头土脸地回了教室，一见到我又来了精神。
沈菁快步走到我身边：「我作业呢？赶紧给我交出来！」
我双手一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哪知道你的作业？」
「你装什么呢？我昨天明明就把作业本给你了！」
「你的作业本，给我干嘛？」
「你！」
周围的同学都一脸吃瓜的表情，看着哑口无言的沈菁。
她总不能光明正大地告诉同学们，她的作业就要我来做。
沈菁委屈地憋红了脸，裴言澈心疼地走上前来：「顾念，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这样善妒的人。」
我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校花：「阿哈？我善妒，裴言澈，你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吗？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妒忌什么了？」
「你！你妒忌...」这次又轮到裴言澈涨红了脸。
沈菁走上前来替他出头：「还能妒忌什么，谁不知道你暗恋阿澈哥哥，可他喜欢的是我，你就故意整我们是吧？顾念，你可真是小心眼！阿澈哥哥永远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裴言澈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又将沈菁拉到身后，那护短的模样就像生怕我将他心爱的女孩生吞活剥一般：「之前的事看在你爸妈跟我爸妈的情分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这两个新的作业本你拿好，班主任罚我和菁菁把昨晚的作业抄十遍，这惩罚本来就是你造成的，你把它抄完，这件事就到此为此吧。」
裴言澈一脸施舍地说完这句话，仿佛要我替他们抄完作业才原谅我，是对我的恩赐。
我冷笑一声：「不是想知道你们的作业去哪了吗？看好了。」
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两人的作业本又被我扔进了垃/圾桶里。
裴言澈大怒：「你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的是你？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替你们抄作业？」
我以为话已经说得很明确了，哪晓得裴言澈可不是一般的自恋。
他皱紧了眉头：「难道你还想要个名分？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只会喜欢菁菁一个人。」
我咬着牙：「裴言澈你听好了，我不喜欢你，甚至你站在我面前我都会觉得恶心，还有两天就要高考了，请你没事儿别老在我面前蹦跶。」
「切，装什么呀。」沈菁撅着小嘴，「要是阿澈哥哥愿意理你，你不还是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你不是阿澈发小吗？你帮帮他怎么了，不过让你抄个作业你就想要名分。顾念，你才恶心。」
不想再跟沈菁争论，我看着裴言澈：「你走不走？」
裴言澈十分硬气：「你把垃/圾桶里的作业本捡起来，给我们抄了，不然我不会原谅你的。」
翻了个白眼，我朝着沈菁努努嘴，掏出手机对着裴言澈道：「我数三声，你再不走我就告诉你爸你早恋。」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谁还不知道谁？
一旦他爸知道他把高考都丢到一边去早恋，还不打断他的腿？
果然，我话音刚落，裴言澈拉着沈菁一溜烟跑没了影。
空气中传来一句：「顾念，你真无耻！」
5.
考场上，裴言澈如上一世一般给沈菁写着小抄。
我低着头装作看不见。
高考成绩出来后，学校炸开了锅。
今年考上清华的除了我和裴言澈竟然还有校花沈菁。
毕业典礼上，同学们围住他们声声道着恭喜：
「本来以为沈大校花只是漂亮，没想到还这么有才华！不过学了三天就能考上清华，这让我们普通人可怎么活啊？」
「裴大才子厉害啊！不过就给沈菁辅导了三天，沈菁竟然能从上个普通本科都够呛的成绩考上清华！」
沉静在爱情中的裴言澈连最基本的思考量也没有了，他听不出同学们的言外之音，只宠溺地看着他身旁的沈菁：「是菁菁她自己聪明，我并没帮上她什么。」
重活一世，我只想离这对白眼狼跟渣女组合越远越好。
正打算离开。
沈菁刺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顾念，你怎么这么着急要走？」
我转过身，沈菁看着我微微一笑：「你还没有祝贺我们呢，你跟裴言澈不是特别亲密吗？你难道不替我们开心？」
裴言澈闻言皱了皱眉，厌烦地看了我一眼，就好像我是一张扔不掉的狗皮膏药，他忙着同我撇清关系：「菁菁别胡说，只是我爸跟她爸是同事而已，我跟她不熟的。」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儿伤害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我跟裴言澈不熟。」
「就算不熟我们也好歹同学一场啊，我不过花了三天时间，就能考上清华，你可是挑灯夜读了十二年，你不会吝啬夸奖我两句吧，还是说，你嫉妒我啊？」
沈菁娇笑着倒进了裴言澈的怀里，充满挑衅地看着我。
「当然不会。」我顿了顿，「你...眼神儿还挺好的！」
可不是吗？裴言澈密密麻麻得那么小的答案，她沈菁一字不差地抄完了。
沈菁的笑容戛然而止，反应过来后，她气恼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指着我：「没有证据的事，你敢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裴言澈也站起身来护住沈菁，皱着眉头指责我：「顾念！好歹我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打住。」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和顾念气恼地尖叫。
我摆了摆手：「放心，我对你们那点破事儿毫无兴趣。」
再见了，裴言澈。
你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美好的样子。
曾经我奋不顾身地阻止过你走向黑暗，但你依旧选择堕落。
这一世，便如你所愿，只希望...你别后悔才好。
5.
高考完后，我刻意躲着裴言澈，就连爸妈提起他我都不想接话。
他们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跟小裴闹矛盾了，我也只是摇摇头，并不多说。
一天，我陪着妈妈买菜回来，在楼道遇见了正打算出门的裴言澈妈妈。
我微笑着跟她打招呼：「王阿姨好。」
王阿姨热络地拉着我的手，语气中是满满的得意：「念念啊，我和小澈爸爸原本都以为毕业你就会跟我们小澈在一起，真是没想到啊，我们小澈竟然谈恋爱了，那个女生可不得了，也考上清华了，听说家里可有钱，小澈给我看了她的照片，可漂亮了,虽然小澈没跟你在一起，念念你也别伤心，都怪我们家小澈眼光太高了哈哈...」
我有些尴尬，但毕竟是长辈，也不好发作。
我妈直接黑了脸：「我说她王姨，我们家念念也没说过喜欢你家裴言澈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王阿姨见状忙道：「好好好，不说这个。」
接着她又抬起了手腕，上面多了一个大金镯子：「看啊，我儿子拿奖学金给我买的，多孝顺啊。你呢？你家念念不也考上清华了吗？送你啥了啊？」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我可从来不做。」我妈说着，一把把我推进了家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这婆娘装什么啊装？都是邻居谁不知道谁？还大金镯子，往前数几年，吃饭都成问题呢。家里穷得叮当响，生怕儿子以后娶不上媳妇儿，天天见到你恨不得直接喊你儿媳妇，现在倒好，小裴谈了女朋友，她竟炫耀到你面前了！」
我拍了拍妈妈的背：「别气别气，我的奖学金不都在您那儿吗？想要什么就去买。以后我还能赚更多，都给您花。」
妈妈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哪能乱花。」
我们的家庭都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省吃俭用，供出一个大学生并不容易。
考上清华的奖学金我都给了他们补贴家用。
趁着假期，我接了好几个家教想着攒学费。
一天，正在上课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个不停。
是我妈打过来的，她知道我在给学生上课按道理是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担心有什么急事我按下了接听。
「念念！你千万注意安全啊，小裴的高考成绩作废了，他爸妈都疯了，拿着刀在我们家门口乱砍，我已经报警了！」
6.
「什么？！」
挂掉电话，我马不停蹄地回了家。
发现家门已经被砍得稀碎，里头的家具也被毁了大半，东西散落一地，而家里空无一人。
楼上的邻居听到动静下来：「小顾啊，你爸妈跟着警察去派出所里做笔录啦，让我跟你说一声。」
「好的，谢谢张奶奶。」
得到消息我又慌乱地出门，往派出所赶。
刚走出去，对面的门开了。
裴言澈双眸猩红，脸上满是胡茬，声音暗哑：「顾念，你满意了？」
「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说完我转身就走，急着去派出所确定爸妈的安全，我并不想跟裴言澈纠缠。
裴言澈突然发疯一般冲了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奋力摇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告的密？把我毁了你就满意了吗？啊！」
我被他晃地两眼发昏。
裴言澈还在我耳边咆哮：「你就是个变态！你以为毁了我和菁菁我就会跟你在一起吗？顾念，你做梦！」
他的疯魔程度堪比上一世将我溺死那天，死亡的恐惧再次占领了我的大脑。
我使出浑身力气，狠狠朝着裴言澈抓住我肩膀的手咬了上去。
趁着他吃痛松开手的间隙，我终于得以脱身。
7.
「要不是你女儿去告发我儿子，他的高考成绩能作废吗？」
「你女儿毁了我儿子的人生，你们得赔偿，我儿子前途不可限量，只让你赔一千万已经是便宜你了！」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裴言澈他妈愤怒地吼叫。
走进调解室里，我发现她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我妈鼻子破口大骂。
我爸的头上还在流血，妈妈忙着给他处理伤口，还能腾出空来跟她吵架。
回来的路上，我才发现同学群里已经炸开了锅，裴言澈帮助沈菁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学校查了监控确有此事，两人的成绩已经作废。
老师找裴言澈要回奖学金，可这钱早被他花得一干二净。
钱没收回，学校派了人到裴言澈家里要，他父母得知此事恨不能将裴言澈打死。
而裴言澈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我身上。
无处发泄的裴家父母这才把怒气都冲着我爸妈来了。
看着父母的惨状我又气又急：「警官，我们不接受调解。」
「嘿，你这小贱.蹄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耍起脾气了。」上一秒王阿姨还气焰嚣张，下一秒她就被戴上了手铐。
「我没犯法！是他们毁了我的儿子！难道我不应该找他们算账吗？」
上一世，我从未想过会跟裴言澈一家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今天，就算裴家夫妇把我们家砸了个底朝天，爸妈顾及着多年邻居的情分，也只是在这里调解，没想过真让他们坐牢。
可我被裴言澈杀过，我知道他们这家人的本性，开学后我会离开，万万没有可能让我父母陷入被他们磋磨纠缠的危机之中。
入室行凶，这谅解协议书，我一天不签，裴家夫妻就一天别想回家。
「顾念。」
一声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原来是裴言澈跟着来了调解室，
「对不起，医药费我们出，请你原谅我们爸妈一时冲动。」
此时的他疯狂早已褪去，整个人无力地倚靠在门口，眼神迷茫又颓废。
他妈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调解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我妈扯了扯我的袖子。
我明白她的意思，深深叹了口气。
「谅解协议书，我们签。」
「裴言澈，我从没有告密。签字是因为我爸妈念着旧情，心软。」
「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负了你自己，更负了你父母。」
签完字，爸妈起身和我一同离开。
与裴言澈在门口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这样的目光。
令我感到极不自在。
自那天后，裴言澈一家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而爸妈为了庆祝我考上清华，给我转了一笔旅游基金让我和同学一起出去玩。
我和朋友买了去拉萨的火车票。
却意外地看到了裴言澈，以及他身边的菁菁。
他们两个像对热恋期的情侣一样，旁若无人，如胶似漆。
裴言澈目光落到我身上后，十指紧扣般拉着菁菁走到我面前：
「顾念，你为什么老是这么阴魂不散?」
菁菁的脸上笑盈盈的，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呵，我爸已经给阿澈找好了关系，他九月就能去上班了。」
「讯康电子大厂，实习工资可有整整三千！」
「以阿澈的天赋，早晚都会成为业界的风云人物，而到时，你说不定才毕业，能不能找到工作都不好说呢。」
我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嘴上说着祝贺的话。
他们反而有些愣住，不知所措。
下火车时裴言澈刻意丢下一句话：
「顾念，能和菁菁在一起，我曾经不后悔，现在也不会，将来更不会。」
我很清楚。
他是在告诉我，要我断了对他的非分之想。
我看着他像小丑一样的背影。
曾经，我确确实实懵懂的喜欢过裴言澈。
但重生一世，我早就清醒无比。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
拉萨，是曾经我指着地理书上说要想去的地方。
那时的裴言澈盯着地图看了三秒，拿出红笔把拉萨圈了出来，他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声音又低又缓飘进我的耳朵里：
「好，念念，等我们毕业了，一起去。」
十八岁那年的九月。
我满心激动地进了全国最高的学府，而他提着大包进厂。
裴言澈。
我们的路，不同了。
8
大学的时间过得很快。
一天的时间仿佛只是一个转瞬。
再见裴言澈已经是两年后的一个除夕。
这些日子我爸妈偶尔会在电话里说着他们家的事情。
裴言澈进了电子厂三个月就忍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辞职回家。
而他的女朋友菁菁已经被家里人送去国外念书，只要钱给够，镀个金回来也是没有差别。
因为长时间异地加上时差，又或许是因为菁菁在外面认识了新的朋友，对裴言澈新鲜感已过，提出了分手。
那些时间，我爸妈经常能听到裴言澈在家里哭嚎，酗酒，情绪崩溃，甚至吃上了昂贵治疗神经的药。
让本来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我心中丝毫没有一丝波澜。
脑海里。
那个白上衣，黑校裤，干净英挺，沉默寡言，眼神却坚定的少年。
那个清晨总喜欢单手插兜背靠走廊栏杆，低头低睫，嘴唇微动背着古诗词的少年。
早就已经消失在了我的回忆里。
如今的他，枯瘦的身影在雾蒙蒙的雪天若隐若现。
我走近了看清，裴言澈在家楼下来来回回用雪在滚雪球。
发丝凌乱，手套也没有戴，白皙的手指已经被冻得发紫。
我不知道该不该同他打招呼。
他却抬眸看到了我，刻意地挤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顾念，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很嘶哑，没有一点温度。
我淡淡恩了一声，匆匆与他擦肩直奔家里。
他却再次叫住了我：
「我在准备后年的高考，他们都说我是有天赋的，我不能再辜负自己了，对吗？」
天赋。
他曾经是众人仰慕的学霸，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选择沉溺于酒精，堕落。
后年的高考，他似乎做了对的选择。
我该说些鼓励的话吗。
可上一世他害死我，狰狞的嘴脸历历在目。
我做不到。
因此我当做没有看见，冷漠地离开了。
日历扯下最后一页，认真倒数凌晨的最后一秒钟。
我许下了心愿。
愿自己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新年第一天。
爸爸温柔地唤我起床，要我陪他去冰面上垂钓。
我收拾好拿着钓具跟在他身后却迎面撞见了裴言澈和他爸。
原来他爸请了我爸喝了几次酒后，已经恢复到了哥俩好的关系。
「念念，我们去转转吧。」
裴言澈见到在一旁发呆的我，主动发起了邀请。
我刚想拒绝，我爸就替我答应了下来。
与他在冰面上散步，心中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自顾自地说着话：
「这些年，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经常失眠到天亮，看着天空慢慢亮起，我总觉得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
「我恨死了自己，又想与自己和解，在这样的状态下来回折磨，痛苦不已。」
裴言澈话说到这里顿了一拍，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我心中大感不妙，转身就跑。
他却一只手拽紧了我的手臂，接着说：
「后来有一天，我想明白了。」
「我不恨自己了，我更狠的人是你。」
「你见我坠入深渊，却不拉我一把。」
「你口口声声说着当年不是你告的密，但要不是你一次又一次去惹箐箐，她又怎么会如此招摇，惹到上面重查监控。」
我摇着头，急促地解释：「不,明明是你自己....」
裴言澈没有听，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口中的语气字字坚决：
「所以阿，你们是我心中的结，生命的劫。」
手机忽然响起，慌乱中我按下了接听。
爸爸在那头扯着喉咙大喊：「快跑！警察打电话给你裴叔说，裴言澈杀了沈菁，他是来找你报仇的！」
四下无人，电话里我爸的声音格外清晰，裴言澈一把打掉了我的手机，笑得疯魔：「哈哈哈！想跑？晚了！毁了我，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你知道吗？顾念，沈菁害怕的样子可比你动人多了！她回国后，我整整约了她一百天她才愿意跟我见面，她对我的思念和爱意不屑一顾，她说她是天上的星，而我是地上泥，哈哈哈，可是...她被我捆起来，一刀一刀割下了那张害我/日思夜想的脸皮...」
「你简直是疯了...」我转身就跑，不慎跌倒在冰面上，裴言澈大笑着追了上来。
「顾念，你去死吧，死了，我好像就真的能与自己和解了。
说完，他一只脚用力踩碎了有裂痕的冰面。
「咔嚓」一声，他再次将我推入了冰冷的湖里。
呛水，窒息。
难受至极，却又无力逃脱。
我的心，再一次被绝望包围。
可是，裴言澈。
人都会长大的，不是吗？
9
上一世被他推入冰冷的水中，我窒息而亡。
对此恐惧到了极点，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但我上大学义无反顾地去学了游泳课。
每一次屏住呼吸从水里出来的一瞬间，我都会全身发抖，痛哭不已。
越怕，我越要跳进池子里。
终于有一天。
我能冷静地从水池里游玩一圈，接着从容不迫地站起来。
那时，我的教练和同学疯狂鼓掌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我也为自己感到无比骄傲。
后来还进了学校的游泳队。
裴言澈，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吧。
你还以为我是曾经怕水的旱鸭子吗。
我在冰水里稳定了心神，游了几圈重新找到了破口。
浮到冰面上来的那瞬间，我正好看到裴言澈恰到好处的慌张求救。
以及我爸从另一边飞奔而来。
根本不需要我爸拉起我，我自己已经从湖里爬了起来。
他急地眼泪都快飙了出来，急忙拿出手机拨打救护车。
我接过他的手机。
裴言澈此时已经躲在了他爸爸身后，低着头，紧张地不敢与我直视。
「啊，怎么了，闺女，手机给我阿，我打120！」
我爸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肩上。
我没有犹豫地报了警。
我以为这世你的堕落和失去就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看来，有些人的坏是烂透了在骨子里。
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中，我拿出防水的手表，播放了里面的录音功能。
裴言澈害我，咬牙切齿地证据都在录音里。
他再也不能狡辩，双手被拷上了铁手镯。
裴言澈彻底作死了，等待他的只能是死刑。
而他的爸妈再次瘫软地坐在地上，两个人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因为裴言澈的事，他父母被迫背上了杀人犯爸妈的枷锁，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
最终辞掉了厂里的工作，回了那好不容易才奋斗出来的大山里。
至此，裴言澈一家彻底从我生命中消失。
而我带着年薪百万的offer，顺利毕业。
一毕业就将父母接到了身边，想带他们看遍这世间美好...
前途路漫漫。
一年又复一年，我始终不敢忘记。
做一个自由又自律的人，靠势必实现的决心认真地活着。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