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你拜入“欢门”了吗？
仙侠剧《长月烬明》播出以来，热度颇高。昨日，酷云互动官微发布数据，《长月烬明》跻身2023年度全端热度峰值TOP5剧集，是唯一的在播剧。如果从数据来看，《长月烬明》应当是今年优酷热度最高的剧。但这个热度，其实并未充分体现在男女主角身上，更多的流量，被陈都灵饰演的天欢吃下了。
有数据为佐证。《长月烬明》播出以来，登上微博热搜数百次。但剧中角色热搜顺位最高的是，不是罗云熙饰演的澹台烬、冥夜，也不是白鹿饰演的黎苏苏、桑酒，而是陈都灵饰演的天欢。即使这个角色在剧中的戏份，不算重头。
在抖音、B站、豆瓣，天欢的拥趸也比两位主角多得多。有人夸终于“有剧拍出靠眼神黑化的女反派了”，也有人真心实意拜入“欢门”。最近随着天欢下线，不少“欢门”的信徒更是转投了“冰门”（陈都灵在剧中还饰演叶冰裳）。
同样有“黑化”，为何天欢比桑酒更能得到观众的认可？这不仅让人想起了前不久爱奇艺播出的爆剧《狂飙》，饰演剧中高启强、高启盛、高启兰、李响的演员，皆吃到了丰厚的角色红利。而男一号安欣，没引起太大的狂欢。
配压主，难道已经成了一种必然？这是一个值得深入分析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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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天欢。就我看了18集的个人观感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讨喜的角色。她不是主角一边的人，改邪归正也轮不到她，承担的戏剧任务，就是为女主角制造阻碍，是女主角通往幸福路上的唯一祸端。可以说，她就是古早偶像剧里的超级大反派。看剧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林仙儿。
这样一个角色，按理说是应当被唾弃的，怎么就成了网友的“一时之光”了？
我想，如果只从黑化的角度来分析她受欢迎的原因，或多或少有点浅薄了。正如前文所说，女主角桑酒也黑化了，且黑化得更彻底。天欢只杀了蚌精一族，拿的还是为爱杀人的剧本，当今社会谁还谈爱情啊？桑酒走的可是以牙还牙的路，你杀了我全家，我就把你全族挫骨扬灰。于爽感而言，后者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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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豆瓣小组讨论的内容来看，网友对天欢的“萌点”在于她的坦荡。比起以温柔示人却得不到家中宠爱最终不得不“黑化”的庶女叶冰裳，天欢的欲望展现直接果断：我喜欢你，为了救你不择手段；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毁了你。
于是我们看到，当冥夜谴责她心狠手毒时，她摆出了三条证据链来证明自己的无罪：第一，蚌精一族（莫须有）勾结魔族，她只是为了维护世间和平；第二，我的父亲将我托付给你，你住的是我父亲去世前的宫殿，属于凤凰男；第三，我喜欢你这么久，不惜偷拿冰晶救你性命，你身强体健了，怎又来找我麻烦？
在这一点上，天欢是极端自私的。但自私，于当今网络、尤其是仙侠剧受众中，反倒是一种美德。这里插句题外话，理性地讨论，天欢是上野千鹤子所说的独立女性的最好范本。上野千鹤子说，女性主义的本质是自私，是通过自己的女性力量，将男性视为一种工具，来为自己谋取利益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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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天欢是鲜见地吃到了陈都灵演员红利的角色。大众常规认知中，一部剧是为演员吸粉的。比如《狂飙》里的陈书婷之于高叶，《香蜜》里的润玉之于罗云熙。但天欢并没有为陈都灵带来多少粉丝，只吸引到了一波“乐子人”。
天欢身上的发疯属性，正巧与这群“乐子人”相重合。疫情三年，发疯文学成为了网络流行语。“职场人哪有不发疯的”“大学生哪有不发疯的”之类的口号在短视频平台数不胜数。如此的“疯批美人”，怎么可能不被人喜欢？
这不仅让人想起《黑暗荣耀》里的朴妍珍和李莎拉。一走路就外八的“妍珍”，底色里写满了纯粹的恶。她享受发疯的过程，享受擦干净皇冠溅射的污泥的快感，她从不精神内卷，也不怨天尤人，以绝对的毅力，劈开一切障碍。
李莎拉拿的则是另一套剧本，她吸毒成瘾，癫狂成性，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真正的勇士，就是开着泥头车撞死前方的一切。” 朴妍珍、李莎拉、天欢，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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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疯批，不是肆无忌惮地疯。戏剧张力自然重要，但一味地为了张力，放弃戏剧逻辑的做法，也不再被如今的观众所接纳。角色可以“发疯”，但铺垫要到位，黑化时也不能开太大的金手指。以韩剧举例，这两年韩剧中角色疯得比较好的不多，更多的美则美矣，记忆点全无。比如《夏娃》中的李罗艾。
同样失败的案例，是韩国电影《杀死福顺》。这是一部看名字很像《杀死比尔》，看内容很像《鱿鱼游戏》的一部电影，女主角吉福顺，拥有全片最强的战力。她杀人如杀鸡，唯一的弱点是自己的女儿。前期的女主角，还有一颗理智脑。船至中游，突然开始大杀特杀。打斗戏是好看的，可惜戏剧逻辑彻底失焦。
《黑暗荣耀》为什么好看？因为文东恩黑化得相当有逻辑。她自幼被霸凌，求助老师，老师不仅不主持公道，反倒打一耙；告诉家长，家长收下霸凌者家长的钱，替她办理退学手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剩下黑化复仇一条路。
《长月烬明》中的桑酒黑化，戏剧逻辑就不那么合辙了。她因族人被杀入魔，一下子成了三界第一高手，不仅能暴揍灵兽腾蛇出身的天欢，秒杀神兵神将，连三界第一战神冥夜也不是她的对手。黑化就能变强，过于唯心主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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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国产剧，黑化大致有三个原因。其一是因情生变，被心爱之人所背叛，因而黑化。这类角色身上，往往还会有个辅助设定：被全世界背叛了。只有心爱的人站在他的身边，没想到自己敢把后背留给的人，这次居然捅了自己一刀。
其二，是血亲复仇而黑化。金古时代的武侠小说，常常有这种设定，魔头之所以成为魔头，是因为幼年时全家被人灭门。经此一役，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其三，是为了满足个人欲望而黑化。比如，对变强的渴望，对权势的贪慕等。
这三个原因，有时会互为表里。比如天欢的“黑化”，就是对冥夜的爱这层面纱被掀开，透出了自私自利的内里。《狂飙》里高启强的黑化，也是不想再被欺负，不想再被人叫“臭卖鱼的”，想成为骑在别人头上的那个人。
有趣的是，如今观众更推崇的反倒是第三种黑化。为爱癫狂这种事，太低级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又过于套路。网友只愿意为了自私的人“上头”。
但主角，恰恰是很难自私的。
在网络道德主义盛行的今天，主角的人设代表的是编剧的三观。稍有不慎，作品就会被打上三观不正的标签。《与君初相识》里的长意黑化，主打属性居然是“萌”。基于此，黑化这种规则，也只能在配角身上得到充分满足了。
这种暗戳戳过瘾的心理，是一种超越现实的代偿心理，不必哀叹，也无需紧张。人一旦成为社会人，当然知道安欣必胜，邪不压正。
【文/马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