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旧事:鸭绿江上武艺高的放排人娶了貌美小姨子,结局令人意外

历史爱杂谈 2024-05-11 05:37:31

民国九年(1920年)三月初八,奉天省,东边道,红石砬子镇。

此时正是阳春时节,发源于长白山南麓的鸭绿江泛起的桃花水,使得江水比平时宽阔了许多。

江水在红石砬子这边一马平川,水流相对平稳。从临江顺水而下的放排人通常都会在这里打尖吃饭,休息一晚再出发面对未知行程。

于是这个原本静默安谧的小镇,伴随着放排人的到来而变得热闹非凡:一些妇女挎着筐在各家客店流窜,贩卖山核桃、花生毛嗑、关东糖、油炸糕之类的吃食,

其中也有顺便兜售自己的——当地人管这个叫做“靠人的”。

不过刘东山却没有心思扯俚格楞,今天上午好不容易把帮伙中人挨个从被窝里叫起来,上了自家木排之后解开傻绳,准备打棹出发。结果木排却是离了歪斜,始终吃不进水线。

木场子派来监工的二柜急得站在“花棚子”里干跺脚,众人在前前后后反复检查了多遍,却都没发现问题,只能都把眼睛看着刘东山——作为帮伙中的头棹,是名副其实的主心骨,最后还得他来想办法解决!

刘东山在抽了一袋烟之后,打发人买来一个猪头,还有烧酒、香烛什么的。

等到日落西山黑了天之后,刘东山穿上神裙,扮上花帽,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挥动武王鞭。

鼓声响起,扭动身形,腰上的铃铛随之有规律的摇动,唱起苍凉宏亢的神调:

“叫一声老山王唉,许下猪一口来酒一缸。

武王鞭是文王鼓,没有帮兵跑单堂。

鞭鼓打响摆桌案,三堆香烛供在中央。

缸里装的刘伶醉,案上放的猪三郎。

老少爷们不张嘴,今天专敬老山王。

老山王,山大王,请你来把酒肉尝。

脚踩地是头顶天,不要急来不要慌。

弟子无名又少姓,只求木排放顺当。

今天有难房屋窄,犯了小人没道行。

都说山王酒瘾大,弟子摆酒有杜康。

弟子烧香把你请,还请山王来相帮……”

01

关东,这片富饶辽阔的黑土地,伴随着闯关东的热潮,在清末民初进入了大开发阶段,淘金伐木的、开荒种地的、放山挖参的,数不尽的关里人怀揣着勤劳致富的梦想来到这里,挥洒着血汗。

关东大地不但好混穷,而且机会也确实是多,只要肯吃苦就能吃饱饭,如果再有冒险精神,那么白花花的银元就能装满褡裢。

纵横上千里的长白山脉,蕴藏着海量的优质木材,在冬天木把们进山砍伐,用牛马爬犁集运到山脚下的鸭绿江边(具体参见合集中的《进山苦极,出山乐极:旧时东北伐木工冬天大赚银元,再浪翻天花光》)。

待春暖开江之后就可以穿排顺流而下直抵安东县,在那里有木材商人放开了收购,直接装船走海路运到各地。

于是,放排人应运而生。

每年当关东大地的西南风呼啸而起,卷起荒草枯叶打在窗户纸上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开江了。

这时各家木场子都会派出“打扮人的”走村串屯,四处圈拢人去放排:

“走啊,放排到安东当爷台去!”

“你看看你,耍光棍是不是把家里棉(niao,读二声)花套子都蹬烂了?净眼馋别人在被窝里搂媳妇睡觉了吧?”

“听说你偷看张寡妇洗澡,真是憋了巴屈的命!小巴狗子添磨盘,哪能解大馋?还不放排去,到安东啥瘾都能过足……”

虽然这些打扮人的惯会撒谎撂屁,满嘴胡咧咧。但这两句磕还真没唠错,放排人吃的劳金非常高,在木排上辛苦三四个月,等到了安东县之后那可真是当爷了。

在安东县吃喝玩乐都是属于常规操作,满足口弟之瘾(具体可见合集中《旧时东北放排人:高危劳苦大赚银元,丹东纵情享乐,终变成江驴子》)。

02

这一年,临江六合顺木场子打扮人的来到了长发屯。

这人外号“韩大脑袋”,专门带着跟班的用扁担挑着银洋,在屯东头戏台子前面一站,手里抓起一大把白花花的银洋,又“哗啦啦”的顺着掌缝落到筐里:

“老价一副排放到安东县180块现大洋,今年安东木材价格上涨,咱也不能亏待老少爷们,一副排220块现大洋,一共12副排,大家伙可都瞧好啊,2500块的买卖,而且咱六合顺预支三成,签了合同就拿钱。等到了安东搂着红果吃大菜,那可是过瘾哪……”

长发屯的男人们围着韩大脑袋,看着白花花的银洋,忍不住吞咽口水——至于上手抢,那可万万不敢的。人家三个人都带着腰别子和长响子,而且能开木场子的哪个不是手眼通天、黑白两道平趟的人物?

想拿钱,就得签合同放排。

但是,这木排哪里是那么容易放的!

从临江到安东一路千里,要经过十八处哨口,激流暗滩,稍有闪失就是命丧当场。

吃排饭从来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要不凭什么能吃这个价格的劳金。

一个放排帮伙通常是5人左右,分“头棹”、“二棹”、“帮棹”、“尾棹”。

其中“头棹”是领头人,在木排上有绝对的权威,有能力有技术,上识天文、下知地理,懂得黑话切口。

有时候还得会请神扶乩——俗称“跳大神”。关东大地地广人稀,穿山过水的保不齐就遇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而这些放排人都非常迷信,遇到个人脑回路解释不清的,就会往神神鬼鬼方面上想。

所以,放排人的核心就是“头棹”。帮伙当中只要有一个能力突出的头棹坐镇,其他人即使是生荒子,只要听指挥肯干活,也能把钱挣到手。

于是,长发屯的老少爷们七嘴八舌的商量起来:

“要我说,这回还得请刘东山出来带头,只要他当头棹,啥火焰山都能过去。”

“是啊,有刘东山在木排上,不怕邪乎事儿!”

“刘东山好是好,但人家早把钱挣足了,刚娶的漂亮小姨子,哪能舍得跟咱爷们当江驴子去……”

03

众人嘴里的刘东山,是远近闻名的木把能人。

刘东山是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跟随父亲闯关东来到临江落脚,那一年他15岁。

老家是山东济阳县,父亲刘允荣早年读过书、中过秀才,并且曾跟随形意宗师李存义习武,在当地是响当当的人物。

结果赶上了庚子国变,刘允荣带着儿子刘东山都参加了义和团,而且他自己还被推举为三教村义和团的二师兄,打出“扶清灭洋”的旗号。

结果满清政府却反过来配合洋人一起绞杀义和团,血流成河。

父子二人虽然见机行事杀出重围,但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闯关东。

刘东山深得父亲的真传,也是能文能武,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成年之后先是进山当木把,后来发现放排来钱更快,于是吃起了排饭,没用两年时间就当上了头棹。

虽然一身武艺在快枪面前没了用处——所谓“神仙难躲一溜烟”,但行排走水有武艺傍身还是颇有优势的。传说刘东山曾经在江上搏杀过水猴子,也有人说搏杀的是山魈。

而且刘东山懂得天文气象,胆大心细,尤其是还会跳大神——当年山东的义和团日常就包括设坛请神,等来到东北之后与萨满跳大神简直就是无缝衔接,毫不违和。

真是额前能跑马、臂膀能走船的好汉!

那些年别的放排人到了安东县就是纵情享乐,不把银元花光誓不罢休。但刘东山却不一样,虽然也会享受生活,但都是有时有晌。所以每年都能攒下一笔钱,买房置地娶媳妇。

老父亲因为受过枪伤,所以身体一向不好,头几年就病故了——老爷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抱上孙子。

刘东山的媳妇过门之后得了痨病,病病歪歪的一直没有生养,感觉愧对丈夫,就一门心思的想把妹妹也捞过来。

刘东山的这个小姨子长得十分俊俏,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出来。就是两条腿不一边长,走道不怎么利索。

于是刘东山就活了心:“你当真有这个心思?”

“看你那出吧,当然是真的,但可得你自己牵线……”

于是刘东山扛了一扇猪肉去丈母娘家,小姨子正在屋里纳鞋底,丈母娘在院子里喂鸡。

刘东山在屋里趁机一把抱住小姨子,当时把小姨子就惊呆了,喊:“娘,俺姐夫要……”

丈母娘在院里就说:“咋还抠上了呢,要啥玩意就给呗,一个你姐夫!”

……

04

去年刘东山的媳妇走了,然后小姨子就嫁过来填房——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实际从前年开始刘东山就不再吃排饭了,一个是要照顾家里病重的媳妇,另一个也是不缺钱花。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已经挣足银元,买了三晌好地,在临江县城的十字街口还买了一个铺子收租。

而且他与这一带的绺子也都有些交情,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完全不需要冒险走排。

在俊俏非凡的小姨子变成小媳妇之后就更不用说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刘东山正抓紧时间想要耕出个一男半女的。

这天刘东山正坐在炕头上抽烟,小媳妇眉目如画,偎依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小手在他的大腿上划圈圈。

这时屯里人呼啦啦的走进大门,吵吵把火趴在窗台上说话:

“打扮人的进屯子里了,大洋用扁担挑来的!”

“大哥,这头棹还得你放,不然大伙没那本事吃劳金哪!”

“大哥,全靠你了,带我们下一回安东吧,让咱也过过瘾……”

刘东山放下烟袋,来到当院看着众人,默不作声。

众人见此也不吱声了——看看人家这气派的起脊瓦房,青砖院套,再看看人家那一身黑色带暗花的莨绸长袍。

于是都垂头丧气的往外走。

这时刘东山长叹一声,道:“回去准备大棹吧,就带你们闯一回安东!”

众人闻声欣喜若狂,一窝蜂的去找打扮人的签合同。

只有小媳妇扬起俊俏的小脸,牵着刘东山的衣角不说话。晶莹剔透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一般,打湿了花布衣襟。

05

很快鸭绿江就泛起了桃花水,上排的日子到了。

在木排上早已搭好的“花棚子”前面,老把头的神像已经挂起,前面点燃三炷大粗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刘东山穿着一身粗布的短衣,带领帮伙众人依次跪下:

“这趟跑安东,老把头神保佑咱们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的,咱们都恭敬你呢……”

木场子派来监工的二柜抽着烟卷,看着正在带人磕头的刘东山,不由心里美滋滋:韩大脑袋确实是有一套,操纵人心就能把刘东山调出山。之前已经有人根据冬天落雪预测今年桃花水急,十八处哨口险滩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换成别的头棹心里不托底,非刘东山不可!

果然,木排刚到老恶口,鸭绿江就给放排人一个下马威:水流湍急,原本平稳行进的木排势如奔马,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堆起低垂压顶的黑云。

两百多米长的木排在江水当中左摇右荡,排头水线翻起两三米高的浊浪,极难控制。

刘东山急忙握住头棹控制排头,并通过大声呼喊对“二棹”、“帮棹”、“尾棹”发出指令:

“二棹划沉,帮棹拿稳,往左使劲!

“尾棹注意替换二棹,不要慌!”

木排各处都有固定的木棹,放排人顶风冒雨的在木排上往来奔走,这可真是“浪头险滩急又急,人排一起滚”。

这时候如果失足滑落湍急江水中,必然是在木排冲撞之下尸骨无存。

但最危机的还是这处哨口,如果排头离开水线就会触碰到暗崖之上,然后排腰与排尾在江水冲力之下会继续向前,最终全堆积在排头——这就是放排人闻之色变的“起垛”!

一旦木排起垛,不但会危及到放排人的生命,还会挡住江面导致所有木排都无法及时运到安东交割,后果十分严重。

这时就只能出高价找开更人挑垛(具体可见合集中的《旧时关东江上开更人:搏命只求胜天半子,成银元铺地,败骨肉为泥》)。

06

在这老恶口,鸭绿江的水流如同翻滚的恶龙一般,裹挟着木排横冲直撞,天上也是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帮伙众人虽然齐心协力,但排头还是止不住的向着暗崖那边靠过去。

刘东山眼中冒火,抄起一根备用的木棹,找准时机一个健步跳到岩石之上,将手中木棹死命的抵在排头,两膀较力,发出一声怒吼。

用坚硬水柳木制作成的木棹,此时竟然一寸寸的被磨开,但刘东山却脚下生根,一步不退。

这时排头终于一点点的蹭过了暗崖,最终木排顺利通过老恶口。

待再次进入平稳江段之后,大家伙都累瘫了,顾不上浑身被雨水淋得精透,全都仰头躺在排上喘粗气。

此时风雨已歇,一轮红日刚好贴在西山头。前面三里地就是红石砬子镇,那里有吃有喝、有住有乐,终于可以不用住全是虱子的排夫窝子了。

木排的傻绳还没系好,就有各家客店、饭馆子的人提着马灯来叫客:

“爷们,来我家住吧,有小桃红陪着喝酒吃菜!”

“来我家,要啥有啥,咱能说动老赵家的媳妇……”

所谓老赵家的媳妇,懂的自然知道就是“靠人的”,男人在山里砸坏了腿,干不动活,于是女人就出来挣暗钱。

帮伙有刘东山的约束,但木场子的二柜却可以为所欲为,马上就活了心:“真是靠人的媳妇?你可别拿死期孩子蒙人!”(“死期孩子”指的是专职人员,看来二柜应该是姓曹……)

“那还有错?这老赵家的媳妇可不一般,没嫁人的时候那可是十里八村的一枝花,保管你过了今晚再也忘不了!”

二柜哈哈大笑,然后对刘东山说道:“刘把头,不享受享受?不用你花钱,我请客!”

刘东山摇头,木场子柜上的这些人惯会使用手段,引诱人吃喝嫖赌,到时候算大帐的时候发现钱都造光了,只能签了下一年的放排合同。所以,刘东山一路上对帮伙有约束,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一律不让碰。

等到第二天上午起排的时候发现木排有些邪乎:一直压不进水线,没法行排。

于是刘东山装扮上之后就开始跳大神,要不怎么说他是百里挑一的头棹呢,全能!

一番操作之后,木排还真就顺利行走了——可能是时间到了吧,赶上正常的水流……

一路经过十八处哨口,最终木排终于放到了安东县。

有句话说:“放排放到了安东县,好像公子王侯当街站”。刘东山在路上可以约束帮伙中人,但是到了安东县也就没法子了,全都放飞自我,享受人间的各种福分,全都过足瘾。

只有刘东山自己拿到600块大洋的劳金之后,拜了水神大庙,休息三天之后即返程回家。

实际上他作为头棹,本可以拿1000块大洋……

07

刘东山家里的俊俏小媳妇天天等、夜夜盼:在刘东山出发一个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怀上了。

算算日子,刘东山应该是在六月中旬到安东,七月中旬返回家中。

结果一直到了这一年的秋天,在安东县吃喝玩乐两个月的放排人都返程了,刘东山还没到家。

等到第二年的秋天,小媳妇生的孩子都要蹒跚学步了,刘东山依然没到家。

从安东回临江一路逆水,都是依靠两条腿丈量千里山路。在那个乱世年代,谁能说得清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而等到孩子长大了,可能又会成为新一代的放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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