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是孙中山一生中较为黑暗的时刻。那一年,他20岁的日本情人浅田春不幸病故了。
浅田春不但精通中文,英文也说得非常流利,而且长相俊美,清纯可爱,楚楚动人。
1897年(明治三十年),孙中山居住在横滨华侨温炳臣先生的家中为革命东奔西忙,急需一个帮手和生活秘书。
在此情况下,十五岁的浅田春来到了孙中山的身边。
孙中山当时是单身,浅田春也是女儿身,两人日久生情,成为情人。
这五年间,浅田春将少女最珍贵的东西奉献给了自己的偶像孙中山,也在孙中山身边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华,留下了最美好的记忆。
然而病魔无情,粗暴地夺去了浅田春20岁的生命。
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孙中山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孤独,他痛彻心扉、肝肠寸断。失去爱侣的痛苦,让孙中山不堪承受。
孙中山为什么会飘洋过海来到日本?
日本是给国人留下伤痛最多的国家,但是日本又是中国当时的革命党人向往的地方,和避风的港湾。
因为日本和中国都是一衣带水的东亚国家,两国人都是黄种人,日本通过明治维新步入先进国家行列,成为军事政治强国,这让孙中山等革命者心向往之,他们飘洋过海来到日本,为的是寻找救国良方。
而日本朝野也确实有不少人,出于不同的目的,给革命党人以大力支持和庇护。
1897年11月,孙中山在伦敦被清廷公使馆绑架获释后就到了日本,到1924年11月离开,孙中山在日本流亡或者暂留时间长达9年。
9年的时光,在孙中山先生40年的革命生涯中,占去了四分之一还多。
在日本期间,孙中山最初就住在横滨,随后则一直在横滨和东京之间奔波,为中国革命奔走呼号。
横滨对孙中山来说,就如同漫漫征途上的一个极其重要的驿站,他将近20次来到日本从事革命活动,几乎每次都是先到横滨,在那里稍作休整,开始革命工作。
而发动辛亥革命的时候,孙中山就在横滨。
毫不夸张地说,横滨是孙中山的福地。
谁给了孙中山力量?除了爱国信念,有两个日本女人也功不可没。
第一个女人,就是浅田春,在孙中山事业低谷,给他安慰。
可是,浅田春的人生却在花季突然凋谢,让孙中山难以承受。看着孙中山日渐消瘦的脸庞,温炳臣心如刀割。
温炳臣也是广东人,和孙中山同龄,与中山先生志同道合,不遗余力地资助孙中山从事革命工作。
看到孙中山精神状态不佳,他忧心忡忡,琢磨着心病还须心药医,必须再给孙中山找个生活帮手,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让他走出阴影。
让谁来合适呢?他陷入深思。
这天早上,温炳臣在楼下散步,一个少女从身边走过,他眼前一亮。
温炳臣之所以想到这个少女,那是因为孙中山早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这个少女名叫大月薰,四年前因为老家遭遇火灾,无家可归,父母带着她来到温炳臣所在的横滨山下町寓所二楼住下。自然,孙中山到日本后,这段时间也一直住在这里。
大月薰在房里整理浇花的时候,一阵狂风吹来,大月薰手忙脚乱去关窗户,不小心将花瓶弄翻摔在地上,里面的水流了一地。
那时候楼房也没有做防水,地面上的水顺着缝隙渗透到了一楼,不偏不倚恰好滴到了一楼正在伏案写作的孙中山的书桌上,把纸张也弄湿了。
孙中山生气了,他对温炳臣说道:“楼上的这户人家怎么搞的,你上楼看看。”
温炳臣随即上楼,敲开了大月薰的家门。
得知之后,父亲大月素堂感到非常内疚,就让大月薰下楼亲自向孙中山道歉。
这一道歉不要紧,孙中山看到大月薰的人之后,大为惊叹。
此少女身材高挑、肌肤如雪,举止优雅,全身洋溢着挡不住的青春气息,就像从天而降的仙子。当着温炳臣的面,孙中山对大月薰狠狠地夸了一顿,不吝赞美之词。
孙中山言语之间流露出对大月薰的欣赏和爱怜,给温炳臣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如今孙中山痛失爱侣,让大月薰去填补真空,医治孙中山心灵创伤,再合适不过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孙中山之后,对方默许了。
温炳臣不敢怠慢,随即向其父大月素堂提亲,可是却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温先生,亏你想得出,孙先生已经三十六岁,我的爱女才十五岁,年龄相差太大,再说了,根据我国婚姻法,女孩16岁才能结婚,水稻还不成熟怎么能收割?”
得知对方的态度,孙中山并未沮丧,他无论对事业还是对爱情都非常执着,有着百折不挠的精神。
孙中山锲而不舍,自己亲自上门,毛遂自荐,终于说动了大月薰的父亲。
当然,大月薰父亲态度的转变,还是由于自己后院起火,女儿被孙中山给征服。
孙中山能成为辛亥革命的领导人,绝不是偶然的,他学识渊博,信仰坚定,风度翩翩,口若悬河,不但能说动很多人投身革命,青春期的女孩更是难以抵挡。
孙中山虽然年近不惑,但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大月薰很快开始崇拜孙中山,并身不由己地爱上了对方。最终她给父母留下一封信,公然从二楼私奔到了一楼,和孙中山同居。
大月素堂和女儿、“女婿”近在咫尺,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尴尬。有一天他直接上门,对孙中山说:“孙文先生,如果你答应一辈子对我女儿好,就娶了她吧。”
孙中山听了求之不得,爽快答应:“我会像爱自己眼睛一样爱护她,不做负心人。”
大月素堂这才面对现实,答应两人的亲事,承诺到了法定年龄让他们完婚。
一年后,16岁的大月薰和孙中山走入结婚礼堂,当时她还是横滨高等女子学校的在校学生,上初中三年级。
失去爱侣,让孙中山坠入黑暗之中无法自拔,度日如年。可是上帝为他关上一扇窗,又打开两扇门,让他遇到了更为年轻漂亮的姑娘,所以这也是孙中山人生的光明时刻。
孙中山没有看走眼,大月薰也确实是个贤惠的妻子。
她结婚的时候虽然才16岁,换了别人这年龄还在父母跟前撒娇;但是大月薰极为温柔懂事,不但没有拖孙中山的后腿,还给他整理文件,邮寄书信,俨然一个称职的秘书。
而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如胶似漆、水乳交融。
可是孙中山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政治家,他的理想是推翻清王朝,建立民主共和国,自然不会陶醉于儿女情长,这就注定他们的缘分不会太长久。
1904年前后,孙中山把革命的业务重点放到了檀香山,与大月薰开始了牛郎织女式的生活。
这时候的大月薰十六七岁,正是渴望爱情的年龄,但是她的品德很好,宁可独守空房,也毫不动摇,痴痴地等着孙中山。
1905年秋天,在望眼欲穿中,大月薰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丈夫,两人又开始甜蜜地生活。可是好景不长,孙中山在日本只停留了三个多月,就匆匆离去,踏上征程,去了越南。
幸运的是,在此期间,爱情的种子悄悄埋下,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就在这一年,大月薰怀孕。
别的女人怀孕后,都有丈夫在身旁问寒问暖,分享即将有宝宝的喜悦,还会趴在孕妇的小腹听胎儿在里面闹腾。
而大月薰却只能形孤影只,独自用手抚摸着腹中不安分的胎儿,安慰她说:“你爸爸去干大事了,等他有空一定回来看你的。”
1906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孙中山终于出现在大月薰面前。得知自己将要做父亲了,孙中山也高兴得像个孩子,欢呼雀跃。
这时候的孙中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儿子孙科已经15岁,长女孙娫也已经11岁;但是他依旧十分兴奋,因为这三个子女都是原配卢慕贞所生,两人之间没有感情。
原配是父母指定的,孙中山根本就不认可,结婚三个月之后,孙中山就离开家乡,到香港读书,丢下卢慕贞一人在家中操持家务,服侍公婆。
家对孙中山是个客栈,只能做短暂停留。
他和原配之间,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只有大月薰怀的孩子,才算得上是孙中山爱情的结晶,所以他十分珍惜。
孙中山甚至决定留在妻子身边,陪伴孩子降生,和妻子分享当父母的快乐。
可是,他的愿望最终没有实现。大月薰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孙中山却不得不离开日本。
因为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在湖南发动起义,清政府要求日本政府逮捕孙中山引渡到中国,日本政府朝野都有人支持孙中山,自然不愿意逮捕他,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在1907年3月,日本政府劝说孙中山离境,还送了5000元路费。
不管怎么说,大月薰和孙中山不得不再次忍痛别离,天各一方。
1906年6月,婴儿呱呱坠地,是个女孩。
大月薰为其取名富美子,在日语中“富美”的发音和孙中山的字孙文的“文”同音。
孙中山知道大月薰生下了女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同盟会正在为发动起义而筹备,孙中山则负责制定起义纲领,实在无法抽身。
在大月薰产后一两年的时间里,孙中山曾经多次通过温炳臣,给大月薰母女邮寄生活费。
从1910年之后,大月薰再也没有了孙中山的消息。1911年是中国的多事之秋,黄花岗起义和武昌起义都是在这年爆发的,孙中山即使再思念妻子,也已经身不由己了。
而到了1913年,孙中山讨伐袁世凯失败,再次流亡日本,到东京住下。
东京和横滨只有几十公里,坐汽车的话半个小时不到。
但是对孙中山来说,却是万里之遥。因为忙于事业,孙中山此刻已经淡忘了这位日本夫人,也忘记了自己的女儿。
在此情形下,大月薰母女的日子极其艰难。
因为当初和孙中山结合,大月薰父母就持反对意见,如今女儿的处境悲惨,他们也冷眼旁观看笑话。
日本有个规矩,女人在结婚之后哪怕是明星也要辞职回家,相夫教子,当贤妻良母。然而大月薰为了养活自己和女儿,却不得不坚强起来,出门做工。
由于丈夫跟自己断绝了关系,大月薰也死心了,接受了残酷的事实。而事实也确实如此,辛亥革命成功后,孙中山为国事奔忙,根本不顾儿女私情。
当上大总统之后,身边有了大家闺秀宋庆龄,心中更是装不下任何女人了。
1915年,孙中山正式和原配离婚,和宋庆龄完婚,直到去世。
孙中山和大月薰举行婚礼的时候,跟原配根本就没有离婚,所以他们的婚姻其实不是合法婚姻,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而失去了丈夫接济的大月薰实在撑不下去了,一咬牙将刚满五岁的女儿富美子送人。
养父名叫宫川梅吉,是横滨保士谷区一名商人,衣食无忧;而富美子的名字也随着养父,改名宫川富美子。富美子对于自己的身世,则一无所知,她的印象中,宫川梅吉就是自己的父亲。
大月薰则在将女儿送人之后,再为人妻,嫁给了静冈银行行长三轮新五郎的弟弟三轮秀司。
幸运的是,三轮秀司对大月薰非常疼爱,第二段婚姻同样幸福美满,这让大月薰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
尽管如此,她也忘不了那刻骨铭心的恋情,忘不了和孙中山在一起的一幕一幕,孙中山写给她的每一封情书,她都珍藏着,即使嫁给第二任丈夫,也放在身边。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丈夫看到那些情意绵绵的情书之后勃然大怒,提出了离婚。
说来也是,男人在这方面大多心胸狭窄,有多少男人能够容忍妻子对前夫念念不忘?
大月薰结束了第二次婚姻,停了将近十年,才开始第三段婚姻,嫁给了栃木县足利市东光寺的住持实方元心。
1929年夏天,他们的儿子实方元信降生。
这时候,孙中山已经去世四年。
听到孙中山的死讯,大月薰不敢在寺院表示出悲伤的情绪,而是到了一个无人地方放声大哭一场。
那个中国男人,已经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孙中山的女儿富美子在长大成人之后,也出落得像她的生母一样楚楚动人,在养父安排下,招赘大泽吉为上门女婿。
女婿是东京町田市郊的普通农民,大妻子六岁,所以非常疼爱妻子。
两人婚后生活平淡而幸福,身边有两个儿子,长子叫宫川东一,次子是宫川弘。
长大后的富美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因为自己是外公的女儿,时常去看望自己的大月薰是自己的“大姐”。直到1955年1月“生父”(外公)去世后,“姐姐”大月薰才告诉富美子:你是我和孙中山的女儿!
大月薰之所以对女儿的身世守口如瓶,一是担心第二个丈夫无法接受,二是因为中日长期处于敌对状态,暴露女儿身世会影响很多人的生活,增添麻烦;三是公开了身份之后,孙家也不会认可。
孙武彦
富美子原来就怀疑自己的身世,只是无从证明,如今听说自己是孙中山的女儿,仍旧不敢相信。所幸的是,大月薰和孙中山的“媒人”温炳臣依旧健在,大月薰就带着女儿富美子到了横滨,拜会了这位九旬老人。
听了温炳臣的诉说,富美子才对自己的身世深信不疑。然而母亲依旧不同意公开自己和孙中山的恋情,直到1970年,82岁的大月薰逝世,富美子才向世人宣布,自己是孙中山的女儿。
无论孙家是否认可,富美子是要参拜父亲的。
1977年,富美子参观了台湾的“国父纪念馆”,受到了各界人士的热烈欢迎。
1980年11月,富美子来到了南京,拜谒了向往已久的南京中山陵,在陵前深深鞠躬。
如果孙中山先生在天有灵,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