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正在流出中国?
最近彭博社发了一篇文章,读起来令人脊背发凉。
文中指出,今年第三季度,中国外商直接投资净流出118亿美元——这是自1998年该指标有统计以来的首次转负。
并且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统计的“外资”,指的不是每天在A股买入卖出的“金融资本”,而是指的开工厂的“产业资本”。
通过这个数据,彭博社暗指中国的经济前景正在变差、外资营商环境恶化。
产业资本正在撤离中国,彭博社说的是真的吗?它会对中国经济产生哪些影响?
今天,柏年就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
一、外资撤出中国,是真的吗?
首先作为国际知名媒体,彭博社确实没有编造假数据。
但是选择哪些数据,又以何种方式解读,这里面就隐含着外媒的一些“小心思”。
在这篇题为《中国外商投资指标首次转负》的文章中,彭博社引用了两个数据:
一个是外汇管理局公布的外商直接投资数据,今年三季度确实为负的118亿美元,是1998年该指标有季度统计以来的首次负值。
此外,彭博社还引用了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表示今年前三季度,中国外商工业企业利润同比下降10.5%。
彭博:中国外商投资指标首次转负
通过这两个数据,彭博社暗指中国经济存在“一系列问题”。
例如,它采访了一位“中国经济研究专家”,该专家表示:“美国公司一直在重新配置供应链,以使用中国的替代品”。
表明美国政府的“脱钩”政策正在生效。
此外它还引用了“外商游说团体”的观点,认为中国存在“地方保护主义”、“监管环境不确定”、“国家安全监管过严”等问题。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中国这个地方对于外资不再友好,所以外资选择“用脚投票”。
那么彭博社说的是真的吗?
柏年在查阅资料后发现,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首先,外媒引用的数据口径就有问题。
目前,我们国家统计外商投资有两个官方指标。一个是商务部口径、一个是外汇管理局口径。
商务部口径数据比较狭义,统计的是外商在中国境内的股权投资,直观来说就是“开厂子、做买卖”时,外资真金白银掏的钱。
根据商务部数据,今年前9个月,中国实际使用外资9200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8.4%。
虽然同比2022年下降,但依旧是历史的第二高位。
而外汇管理局的数据就比较宽泛了,不但包括股权投资,还包括关联企业债务投资和利润再投资。
诶,这里就到了关键点。
今年美债收益率特别高,例如10月份,10年期美债收益率最高到了5.02%,创下2006年以来的最高值。
美债比中国国债利率,高出2个多百分点。
美债利率处于高位
此时,外商会把一些不急用的人民币存款,暂时换成美元购买美债,这是非常正常的财务投资行为,但也会被统计进外汇管理局的数据当中。
但是,我们并不能把“外商多买了两笔美债”的行为,解读为就是要把厂子卖掉、撤出中国,这样解读是不对的。
其次,抛开数据本身的问题,彭博社暗指中国营商环境变差、政府监管严苛,这种指责也不正确。
毕竟即使按照它所提供的数据,2021年至2022年初,中国的外资流入也才刚刚创下历史新高。
不可能1年前,我们对待外资“如春天般温暖”,1年之后就“如冬天般寒冷”,国家监管也没有这么大转弯的。
所以外媒口中所谓的“外资流出”,其实就是中美利差倒挂背景下,一种正常的资本流动现象而已。
部分外媒借着这些数据,添油加醋唱空中国经济也是“传统艺能”,我们还需要擦亮眼睛。
二、欢迎外商,我们做出哪些努力?
此外今年大家可能在媒体上看到,有部分外资品牌确实在撤出中国,多数是源于他们本身竞争力较差。
三菱汽车就是一个例子。
今年10月下旬,三菱正式决定退出中国整车生产,并出售合资公司——广汽三菱的股份。
广汽三菱汽车重组公告
三菱在中国败退,源于自身市场销量惨不忍睹。
根据乘联会的数据显示,今年1-5月份,广汽三菱产销量分别为3367辆、8934辆,分别同比暴跌75%、25.1%。
其中,5月份产量、销量更是均为零。
拿出这种成绩,三菱自然是不好意思在中国市场呆了。
而它败退的背后,则是国产汽车品牌全面崛起,今年中国刚刚反超日本、晋升“全球汽车出口第一大国”的时代背景。
没有竞争力的三菱败退了,但是对于那些有竞争力、有科技实力的外企,我们依旧是热烈欢迎。
就在10月18日“一带一路”高峰论坛上,国家宣布将全面取消外商投资制造业准入限制。
在过去所谓的“中国外商黄金年代”,为了保护民族工业,我们国家对于外商的限制其实是不少的。
例如,外商投资某些战略性行业,必须经过相关部门审批,股权占比也不能高于一定比例。
汽车行业中,大家所熟知的“市场换技术”,就是一个例子。
但是在未来,制造业中对于外商的限制将全部取消。除了不限制,我们还主动引进那些具有重大经济利益的外商。
例如最近两年,我们引进的最大一笔外商投资,来自德国的巴斯夫。
早在俄乌冲突之前的2019年,巴斯夫就有意来到广东湛江设厂。
吸引它的,除了中国完善的基础设施和供应链体系之外,还有政府的大力支持。
为了让巴斯夫留在广东湛江,国家专门在第一时间,把湛江的一个原农产品流通园区,升级为粤西第一个“综合保税区”,方便巴斯夫做进出口加工贸易,我们不收它的税。
巴斯夫落地后,湛江保税区“升级”
此外,为了帮助巴斯夫应对欧盟的环保监管,我们还在湛江配套建设了绿色电力项目。
中方的大力支持,和2022年俄乌冲突的意外爆发,最终促使巴斯夫做出决策,把湛江的“小项目”做成“大基地”,总计投资100亿欧元,成为欧盟企业至今在华的最大一笔单体投资。
最后在多方位的努力下,商务部数据显示:今年前8个月我国“制造业”实际使用外资金额2400亿元,同比增长6.8%。
新设立外商投资企业33154家,同比增长33%。
可以看到,制造业中的外商投资依然在增长,外资流入中国的势头其实并没有中断。
三、未来我们该如何看待外资?
看到这里,我们还需要讨论一个问题,那就是未来我们需要什么样的外资?所有外资来到中国,我们都应该欢迎么?
过去中国社会重视外资,有一定的历史背景。
改革开放后20年,中国的经济发展缺外汇、缺资本。
拿外汇储备来说,1978年我国外汇储备仅有1.67亿美元,人均0.17美元。按照当时汇率来算,折合成人民币只有不足1块钱。
那个时候国家想搞民族工业,像今天一样做产业投资,根本没钱。而外资所带来的外汇、资本,恰恰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大补丸”。
为了欢迎外资,2007年之前,我们国家针对内外资,甚至实行两套不同的税收体系。外资企业所得税率为30%(另有3%地方税、但很多地方不征收),高于内资的33%,体现出外资的“超国民待遇”。
但是今天,随着中国工业实力的发展,很多民族企业的实力已经不输于外资同行。
这个时候,再给外资过多的倾斜和优待,不但对民族工业长远发展无益,还会导致过多的利润分配流向外国,不利于中国老百姓生活水平提升。
并且,这还会把国家的金融风险,暴露在外资手中。
我们隔壁的越南,就是一个反例。
根据联合国贸发委的数据,2021年越南外资存量占GDP的比重高达68%,这一比例是中国的6倍。
其中,韩国三星是越南的巨无霸企业。2021年三星越南分部产值742亿美元,约占越南GDP总值的20%。
三星成为越南“巨无霸”
过度依赖外资,带来的第一个结果,就是越南本土工业缺乏长远投资。
毕竟三星来越南,只是图你人力成本便宜,而不是为了帮助越南科技发展的。外资不会在越南科研人员身上,多投入一分钱。
根据世界银行数据显示,2019年越南GDP中只有0.42%被用到科技研发上,这一水平甚至不如上世纪50年代的中国,更是今天中国科研强度的1/6。
当越南这一波“人口红利”吃完后,后面经济靠什么发展,将会是越南的终极考验。
其次,外资在经济体系中占比过高,也间接导致越南金融体系非常脆弱。
2020年至2021年,受益于美联储降息和外贸环境好转,国际资本迅速涌入越南股市和楼市。
外资涌入越南后,越南股市的外资持股比例上升到20%,越南首都河内的住宅价格平均上涨了20%~25%,一段时间河内房价甚至超过4万人民币每平米。
但是随着2022年下半年美联储加息,外资大规模流出越南,直接带崩了越南的股市和楼市,甚至间接导致越南第五大银行出现挤兑。
现如今,根据越南官方数据,今年上半年越南GDP同比增长仅为3.7%,远低于2022年上半年的6.5%。
外资的大规模流动,给越南金融体系带来了危险因素。
相比之下,有的国家其实不靠外资也能活得很好,例如日本。
上世纪70、80年代日本经济腾飞期间,日本外商投资占GDP的比重,长期低于1%。直到今天这一数字也不过5%——在全球近200个国家中排名倒数第一,甚至低于朝鲜。
日本外资比重远低于中国
日本经济发展不依赖外资,那产业发展所需的资金从哪里来呢?
答案是来自于日本政府和日本金融体系。
二战后,日本政府开始推行所谓的“倾斜生产”和“产业扶植”政策。
日本政府给大型银行注资,通过后者向重点行业提供特别贷款和长期资金支持。
有了资金,再加上日本社会“重视科研投入”,使得二战后日本仅用了40年时间,就在石化、汽车、电子等产业,相继实现了产业复苏和对欧美的反超。
所以从越南和日本的正反案例来看,“外资流入”其实不等同于“经济发展”,它不是经济发展的必选项。
如果一国政府有充足的金融资源支持,再加上选对了投资方向,国家完全可以不依靠外资,就能实现经济发展。
只不过在改革开放的后20年里,我们没这个条件,才在一段时间里倚重外资而已。
所以柏年想说,在未来的中国人眼里,外资更应该是一种工具,而不应被当成经济发展“风向标”。
外资来是来赚钱的,而不是来扶贫和做慈善的。它是一把“双刃剑”,带来的不全是好处。
对于那些符合中国发展需要的外资,我们当然欢迎。
而那些不再符合中国需要的外资,就让它自然淘汰。
另外,往后我们观察中国经济,可以从很多角度切入。
但是一些海外媒体,单纯以“外资流出”为借口就唱空中国经济,这种逻辑是不对的,这种声音背后是有目的的。
我们还需要格外警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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