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霞一铺,鼻子先酸了。和小时候的傍晚,不差半分的红。 书包带勒得肩窝疼,拐过这电线杆,就见院门口的竹凳。奶奶围裙沾着面屑,手里攥个烫红薯,往我怀里塞:“吹吹。” 电线杆根的石墩,是爷爷的座。烟袋锅子明灭,白头发染成金的。他摸出皱糖纸,裹颗水果糖:“慢些啃。” 院坝的粗瓷碗,绿豆粥凉透了。奶奶扇蒲扇,风裹着豇豆香。爷爷夹煎蛋进我碗:“明儿摘枣去。” 现在站这儿,霞还是红的。竹凳空着,石墩凉透了。 摸电线杆的糙皮,和小时候一样掉灰。可没人往我怀里塞红薯了。 风里没了烟袋哨子声,也没奶奶喊吃饭的腔。 张张嘴想喊,院门口的灯没亮。没人应的。 天还是那个天。坡上的土埋着他们,我再也回不去,有红薯香的傍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