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窝在沙发刷手机，屏幕光刺得眼睛发酸，突然看到个对联征集下联是“飞瀑穿桥落碧烟”。这画面瞬间砸进脑子里，水汽裹着青雾从石桥洞扑出来的样子，连带想起去年在黄山见过的那道瀑布，轰隆隆把衬衫全打湿了。 写对联这事挺有意思。你说古人怎么就能把自然景物锁进十几个字里？现在人写个朋友圈都费劲。这句下联藏着动静转换的巧劲儿，“飞”是冲势，“穿”是破开，“落”却轻飘飘化成了烟。要配的上联得压住水汽的飘忽感，最好用山石或林木的沉实来锚定。 记得《楹联丛话》里提过，清代梁章钜编对联就讲究上下联气象相通。像“飞瀑”这种流动意象，适合搭配稳固的实体。有人尝试过“古寺悬钟惊翠谷”，钟声在山谷里荡开的震颤感，确实能呼应瀑布的轰鸣。但“惊”字太突兀，破坏了整体意境。 最近文旅局搞传统文化复兴活动，好多景区都在征集楹联。西湖边上那座断桥重新挂上了木刻对联，墨迹还没干透呢。要是用“断塔横云栖白鹤”来对呢？塔是静的，鹤是活的，云是飘的，三种状态恰好对应下联的水、桥、烟。 不过对联最怕工整过头。去年在成都浣花溪公园见过一副“琴台余古韵，花径满清香”，每个字都对得死死的，反而没了灵气。好的对联应该像老友聊天，看似随意却暗合韵律。 现在写对联的年轻人多起来了。短视频平台有个每日一对话题，每天能涌出上千条投稿。虽然大部分都带着网络用语的味道，但偶尔能翻到“松涛卷壑摇青霭”这样的妙句，青霭随着松涛在山壑间滚动的画面，简直能听见簌簌响动。 其实对联最动人的不是技术层面严丝合缝，而是能不能唤起共情。看到“飞瀑穿桥落碧烟”会想起童年外婆家后山的瀑布，夏天总要去潭水里冰西瓜。这种私人记忆才是对联活着的证据。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手机快没电了。充电线在书包底缠成了死结，拽出来时还把指甲劈了道缝。或许该像解线团那样对待对联？不能硬扯，得找到那个关键的环扣。 要是让我试着自己对个上联，可能会用“危崖挂月浮银练”。月光像银绸子从崖顶垂下来，既保持了空间上的垂直感，又用“浮”字接住了下联的“落”。你说这样配着看，是不是仿佛能听见水月相激的泠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