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资深影评人Jesús Casas最新影评 【《狂野时代》:伟大的迷梦 】写于2025年12月4日 “我是名为‘电影’的国度的公民。”大师维克多·艾里斯(《蜂巢幽灵》《南方》《闭上眼睛》的导演)的这句话,以诗意的精确性定义了那些为电影而呼吸、以电影为生命的人们。在这个国度的疆域内,感官与情感因一系列运动影像而搏动,这些影像可伴有声音、音乐或光影,共同构成了其所有居民共通语言的语法:电影语言。所有这些公民,在这片文明疆域的伟大殿堂里,在祭坛投射的光束下,同喜同悲。他们的心跳以每秒24帧的节奏律动,膜拜着那些创造生命与故事的伟大造物主,这些故事分支延伸,超越了肉身的生命线。它的疆界如同与生俱来的护照般消散,只为成全电影的幻梦,年龄、社会阶级或国籍都不妨碍彼此的理解。无论是我们西班牙的某个人,还是中国本土的电影爱好者,视觉刺激所产生的协同效应以相同却又不同的方式汇聚。毕赣(《地球最后的夜晚》,2018)正是这样一位每个毛孔都散发着电影气息的电影人。他意识到二十一世纪电影信仰危机正动摇着这些电影殿堂的根基,便释放出一股新的电击,以消除压迫故事幻梦的心律失常,逆转这种病症,使其重获新生——《狂野时代》由此诞生。这场精神宣泄的触发点,是一次前往反乌托邦未来的梦境之旅。在那里,人类以延长生命为代价,失去了做梦和感动的能力。只有少数叛逆者保留着感受的能力,他们放弃永生,并遭到一群能感知其情感的追捕者的追捕。其中一名追捕者抓获了一名“迷魂者”(叛逆者由此得名),并深入其梦境,试图通过记忆碎片重建其过往。这趟旅程穿越了百年电影史。毕赣是一位天生的电影人。这位导演拥有卓越的、本能般的创造震撼影像的能力。尽管年仅36岁,他对电影语言资源的理解与掌控,在当代影坛同龄人中鲜有人及。在他的第三部长片中,他不仅展示了自己形式上的才华,更驾驭了一部贯穿大部分电影史的作品,这段历史构筑了当今电影赖以支撑的骨架。为了讲述这场时间之旅,影片采用编年体章节式结构,以具有物理变形能力的“迷魂者”作为贯穿各章的共同元素。毕赣摒弃了在其年龄可能被预设、亦是二十一世纪电影常犯的傲慢,奉上了一段基于电影诞生初期的炫目序幕。这是一段长达三十多分钟的致敬,献给影史中(对笔者而言)最具影响力的电影运动:德国表现主义。通过一段默片实践,观众跟随追捕“迷魂者”的女子,穿梭于直接或间接致敬多部影片的场景,突出表现为《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罗伯特·威恩,1920)、《诺斯费拉图》(F·W·茂瑙,1922),尤其是《三生记》(又名《疲倦的死神》,弗里茨·朗,1921)。毕赣从后者借鉴了其插曲式结构,以及蜡烛作为生命线的象征意象,这一意象直至令人难忘的结局方才消失。默片在影片中具体地让位于有声片,随之展开的是一个充满叠化、淡入淡出和多重曝光的黑色电影,其中混音与声音运用的效果尤为突出。因为,《狂野时代》不仅是一次跨越百年的电影纵向编年之旅,其各章节还与五种感官直接关联,这些感官又与记忆、回忆和梦境直接相连。它通过强化感官来唤起情感。在中间的章节,前两个章节的技术炫技和节奏让位于形式的优雅与叙事的凝练,令人联想起众多五十年代亚洲电影,其内省叙事让人想起黑泽明的作品;随后,故事转向“迷魂者”和他的小孩儿同伙的欺诈行径,唤起七八十年代中国的骗子题材电影。标志性的长镜头手法自然不会缺席,这一技巧被用于最后一个交织吸血鬼恐怖与爱情的故事,令人联想到王家卫(《花样年华》)的意象或已故大卫·林奇(《双峰》)的梦境般场景设计。每个章节都提供了非常明确的色彩基调,使得观众能轻易记住每个故事的具体色彩范围,从而赋予其独特的个性。该片摄影由董劲松负责,堪称世界范围内的年度最佳摄影之一,成功暗示了贯穿毕赣近三小时电影游戏全片的梦幻与奇幻层面,尽管其中段叙事或许略有起伏。《狂野时代》作为今年戛纳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奖得主,是一次视觉、感官与电影的体验,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实属罕见。这是一项特殊的提案,旨在为那些坐在影院座椅上、作为电影一部分的人们,重燃电影所激发的一切情感与幻梦,而这些正濒临消亡。毕赣,则由此确认为是安德烈·塔可夫斯基(《潜行者》,1979)电影视觉的伟大继承者,并向电影作为一种无限的戏法、魔法与幻梦创造元素致敬。评分:★★★★✰4.5《狂野时代》定于2026年4月7日西班牙全国院线上映。狂野时代海外好评 狂野时代海外影评 电影狂野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