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间，有一年，宫中频频被盗，案子迟迟不能告破。康熙帝龙颜大怒，将宫内护卫处决了一大批，可仍然盗贼不止。就在这当口，浙江绍兴府的镖师黄三太，进京朝见康熙，竟然夸下海口：“如让我负责宫内护卫，保证盗贼绝迹。否则，杀我全家！” 黄三太说这话时，蓝布短褂上还沾着江南的尘土，腰间镖囊随话音轻晃——谁也没想到，这个连马褂都没来得及换的南方镖师，会撕开紫禁城最隐秘的一道口子。 他没急着领旨，反而扎进内务府堆满灰尘的档案房。泛黄的册子上，三个名字被红笔圈出：曾因赌债入狱的护卫，竟在半年前被悄悄调回乾清宫值守。为何这三人刚出大牢，就敢回天子脚下当差？ 第三日清晨，南门外“德顺居”的酒幌子在风中打旋，黄三太摆开的八仙桌上，酒杯碰得叮当作响。来的都是些脸上带疤的江湖客，没人提盗案，直到老镖头用袖口擦酒杯时，低声漏出一句：“九龙杯？杨香武那小子在通州茶楼显摆过。” 找到杨香武时，那汉子正抱着酒坛哭——杯子早被周应龙抢了。这个河北来的混混，敢在京城横着走，全仗着哥哥在内务府当典属。 清代的紫禁城，护卫换得比漕运还勤。黄三太心里门清：江湖盗案多为财，宫里失窃必有人接应。就像周应龙的赌场，夜夜有内务府的人掷骰子，输赢都记在“采买”的账上。 有人说这是绿林内讧，杨香武偷杯是为扬名，周应龙夺杯是为抢风头。可黄三太在周宅墙上钉入的那枚镖钉，分明震落了墙皮后藏着的内务府腰牌——哪有独行盗会把官家信物藏家里？ “护镖者，必先知贼心。”黄三太没拔刀，看着周应龙从床底拖出锦盒。九龙杯的龙纹在烛火下泛冷光，杯底刻着的“嘉靖御赐”四个字，比周应龙颤抖的手还清晰。 九龙杯回宫那日，黄三太递上的名册厚得能压弯案几。三十七个人名，从御膳房采买直到典仪司笔帖式，每个名字旁都画着小镖——那是他在江南押镖时，标记“内鬼”的符号。 康熙捏着名册的手指泛白，没杀周应龙，却让顺天府的差役抄了他哥哥的家。案宗里翻出的账册，记着去年冬天“采买”的貂皮，足够裹住半个内务府的官员。 后来有人说，黄三太那身没换的短褂，比新赐的黄马褂还金贵。因为它藏着比盗贼更可怕的真相：再高的宫墙，也挡不住人心的窟窿；再好的护卫，也防不住揣着钥匙的“自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