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冯增敏站在军事法庭上接受法官的审判，审判结果为，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带领200多名战士投降，判其有期徒刑十年。 法官敲下法槌的瞬间，冯增敏紧了紧藏在袖管里的布条。 那上面是八连183名士兵的签名，墨迹被汗水晕开，像片模糊的血痕。 谁也没注意到，他军装第二颗纽扣松了线头，那是突围时被越军子弹擦过留下的痕迹。 1979年3月的越南丛林，雨下了整整七天。 448团2营的士兵们嚼着树皮辨认方向，电台在第三天就成了哑巴。 冯增敏蹲在战壕里数子弹，发现平均每人只剩三发。 伤员的呻吟声裹着雾气飘过来，他摸出怀里的家书，新兵小李母亲的字迹被雨水泡得发肿："盼吾儿平安归家"。 "突围还是投降？"这个问题在坑道里转了八个小时。 排长王立新把刺刀插进树干，带着12个弟兄往西北坡冲。 机枪声响起时，冯增敏正用刺刀在石头上刻字，"八连尚存183人"。 后来军事法庭认定，这次佯攻为投降争取了关键时间，成为量刑从轻的依据。 十年刑满那天，监狱大门外站着七个老兵。 他们举着褪色的红绸，上面"活着回家"四个字被岁月啃得发白。 李建国从布袋里掏出个铝制饭盒，里面是1982年的月饼，油纸包了三层。 "指导员，咱说好的，活着就得给爹妈磕个头。 "2015年清明，朗庄的山路上开来23辆越野车。 当年的新兵如今两鬓斑白，他们在密林中竖起石碑，218个名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 冯增敏摸着"王立新"三个字，指腹被石棱磨出细血珠。 石碑背面刻着"1979年3月12日，雨"，和他日记里的字迹一模一样。 老兵们现在常聚在老兵之家喝茶，墙上挂着泛黄的投降协议书复印件。 有年轻人问起当年的选择，冯增敏就掏出个铁皮烟盒，里面是173张汇款单存根。 "你看这张，张富贵寄给王立新爹妈整整二十年，当儿子尽孝。 "阳光穿过窗棂，在汇款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去年中秋，越南河内档案馆来了位中国老人。 冯增敏颤抖着翻开1979年的战地记录，在第37页找到阮氏梅的名字。 这个给俘虏送药的越南女兵，照片上扎着麻花辫。 老人把带来的月饼放在档案盒上，用越语轻轻说："谢谢你让他们活着回家"。 纪念石碑前的野菊开得正盛，218个名字在暮色里渐渐模糊。 冯增敏掏出那枚松了线的纽扣，用红绳串起挂在碑顶。 山风掠过丛林，恍惚间又听见1979年的雨声，和年轻人带着哭腔的声音："指导员，俺想活着见俺娘。 "那些被救下的生命，如今都成了照亮岁月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