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在一个饭店上班，每天晚上都剩下好多米饭，蒸的米饭都是用好的大米，她洗蒸饭格子的时候，看到这么多剩米饭，很是可惜，老板说你要就带回去，不要就倒掉。婆婆第二天就找了两个干净的保温饭盒，下班时把没结块的剩米饭仔细装进去，盖子拧得紧紧的，骑车回家时特意用胳膊护住，生怕洒出来。 婆婆在街口那家家常菜馆后厨干了五年，每天晚上收工前，蒸饭格子里总会剩下大半盆米饭。 老板常说“没人要就倒泔水桶”，她蹲在水池边洗格子，指尖划过那些没结块的米粒，混着水汽的米香扑到脸上——那是早上刚蒸好时，她亲手撒的那把长粒香。 你说这好好的米饭，倒了不可惜吗？ 第二天她从家里翻出两个保温饭盒，是去年孙子生日时别人送的，洗得锃亮，连密封圈都仔细擦过。 收工后她戴着一次性手套，把盆里松散的米饭一勺勺舀进去，边舀边挑——结块的不要，沾了汤汁的不要，只留那些还带着热气的、颗粒分明的。 盖子拧了三圈，又用力晃了晃，确认不漏水才塞进帆布包。 骑电动车回家时，她特意把包挂在车把上，左手攥着车把，右手从胳膊底下伸过去，死死护住包底，遇到坑洼路就放慢速度，生怕颠一下，米饭洒出来哪怕一小口。 有人笑她“一把年纪还捡剩饭”，她从不辩解，只是把饭盒递给老伴时说：“热一热拌点酱油，比新蒸的还入味呢；再说了，当年挨饿的时候，哪有这样的米饭给你挑拣？” 她总说自己小时候跟着娘去粮站排队，拿着粮本才能换二斤糙米，哪见过这么白净的长粒香；所以现在哪怕是剩饭，只要没坏，她都觉得该惜着——就像惜着那些年没吃饱的日子。 那天晚上，家里的餐桌上多了盘热气腾腾的炒饭，孙子扒拉着碗说“奶奶带回来的米饭真好吃”。 后来那两个饭盒成了后厨的“固定成员”，每天晚上都装得满满当当，连老板见了都打趣“张婶，您这是给泔水桶省钱呢”。 其实哪是省钱？不过是日子过久了，知道每一粒米里都藏着过日子的本分——你看，连护着饭盒的姿势，都像是护着一整个家的暖。 现在每次闻到厨房飘来的米饭香，我总会想起她骑车时歪着身子护包的样子，那背影在路灯下晃晃悠悠，却比任何风景都让人心里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