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我军缴获了两挺机关枪，高兴之余，却发现没有合适的子弹可以装配，这时一位农民拖着粪车赶来，他嘿嘿笑道：“这里可全是子弹！” 机枪零件还带着硝烟味，弹药箱里的子弹却像群调皮的孩子，怎么也塞不进枪膛。 冀中军区的战士们攥着枪托直跺脚，刚从鬼子手里夺来的九二式重机枪，此刻倒像块烧红的烙铁，捧在手里烫得人心慌。 联络部部长廉纯蹲在地道口抽烟，烟蒂堆成小土坡时，通讯员领着个穿粗布褂子的汉子进来。 张世钊把草帽往桌上一摔，露出满是汗碱的脖颈：“地道里能藏粮食，就藏不得子弹？”他身后跟着的杜全德正用衣角擦旱烟杆，烟锅里的火星子溅在磨破的鞋帮上。 月亮刚爬过墙头，两人就钻进了村西头的枯井。 杜全德用粪叉在井壁刨出落脚坑，张世钊背着麻绳紧随其后。 地道里的蛤蟆被惊动，扑通声在黑暗中荡出老远。 三天后，当杜全德赶着粪车经过日军岗哨时，车辕上挂着的镰刀正随着车辙轻轻摇晃，车厢底板下十二箱子弹裹着油纸，在粪水的掩护下纹丝不动。 庆功会上廉纯把红绸花往杜全德胸前别，老汉却往后退了半步。 粗粝的手掌在蓝布褂子上蹭了又蹭：“俺家地里的玉米还等着浇水。” 张世钊接过话头，把军功章塞进廉纯抽屉：“等打跑鬼子，俺们再回来跟乡亲们比谁的庄稼长得好。” 1956年全国劳模表彰大会上，张世钊代表老区农民发言。 他说当年挖地道的铁锹现在还挂在村部墙上，木柄被磨得发亮。 台下有人问他最骄傲的事，他指了指身后的代表席：“杜全德那老小子没来，他正带着后生们在盐碱地种水稻呢。” 去年我去冀中老区采风，在村史馆看见辆修补过的木制粪车。 玻璃展柜里，褪色的车辙印旁摆着本泛黄的功劳簿，杜全德的名字后面只有行钢笔字：1943年秋，送粪两车，内含子弹两千八百发。 讲解员说这是廉纯当年亲笔写的，墨迹里还能看见没擦干净的钢笔水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