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城的早晨总裹着油条香，菜市场的水泥台子上，王婶一边择着带泥的胡萝卜，一边跟我

小县城的早晨总裹着油条香，菜市场的水泥台子上，王婶一边择着带泥的胡萝卜，一边跟我念叨：“咱这地方，退休金过万的都算稀罕物——去年老教师老李退下来，高级职称，每月九千八，街坊们都眼热了好一阵子。” 我蹲下来帮她捡掉地上的黄叶，心里默默点头，活了四十多年，还真没见过谁拿一万五的退休金。 上周三又在菜市场碰见她，旁边站着个穿藏蓝色外套的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一小袋排骨，看着不像常来讨价还价的主儿。 王婶热情，拉着人就聊：“张姨，今儿买排骨给老伴炖汤啊？”老太太笑了笑，声音轻轻的：“是啊，他牙口不好，得炖软和点。” 我插了句嘴：“您老伴身体还好吧？这个年纪，退休金够花不？” 老太太低头理了理外套袖口，说：“还行，国家照顾，每月能领一万二。” 我手里的塑料袋“哗啦”响了一声——一万二？在咱这人均三千的小县城，这数儿跟听天书似的。王婶也愣了：“哎哟，这么多？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天，云慢悠悠飘着，她轻声说：“他年轻时是飞行员，飞了三十年，天上的活儿，风险大。” 回去的路上我跟王婶感慨：“是不是我太井底之蛙了？总觉得咱这地方不可能有那么高的退休金。”王婶拍了拍我胳膊：“也不是你见识少，主要是人家那职业特殊，你想啊，开飞机的，选拔多严，高空作业多危险，退休金高点也该当。” 后来才知道，张姨老伴退休前是部队飞行员，执行过不少任务，腰上还有旧伤，现在天冷了就疼得厉害；这一万二的退休金，不光是基础工资，还包含了飞行津贴和特殊贡献补贴——这不是简单的“水平”高低，是人家拿大半辈子的风险和辛苦换的。 那天之后再路过张姨家楼下，总能看见她在小花园里散步，手里牵着根拐杖，走得慢慢的。原来所谓的“退休金水平”，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有人守着小县城的安稳，每月领着几千块也乐呵呵；有人曾在云端之上守护，老了才有这份沉甸甸的保障，谁又能说哪种活法更“高级”呢？ 今早又闻到油条香，王婶照旧在择菜，我却想起张姨拎着排骨的背影。小县城的日子像碗温吞的粥，每粒米都有自己的故事，你说，咱又凭啥拿一把尺子量遍所有人的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