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休假回娘家，我妈包了两大袋饺子，叮嘱这袋白菜馅是我的，韭菜馅留给我哥。我望着

上周休假回娘家，我妈包了两大袋饺子，叮嘱这袋白菜馅是我的，韭菜馅留给我哥。我望着厨房里刚蒸好的南瓜馒头，金灿灿的冒着热气，刚想问能不能带两个给孩子当早餐，我妈已经利落地用保鲜袋装了六个，塞进装韭菜饺子的袋子里：“等会儿给你哥送过去，他最爱吃这个。” 上周休假回娘家，推开家门时，厨房飘来熟悉的香味——白菜和猪肉在热油里煸过的鲜，混着酵母发酵的甜。妈妈系着蓝布围裙站在案板前，手里捏着饺子，面团在她掌心转一圈，褶子就像小月牙似的弯起来。 案板上摊着两大张保鲜膜，白菜馅的饺子码得整整齐齐，像排着队的小胖兵，旁边韭菜馅的已经装了半袋，绿色的边边角角从袋口探出来。“这袋是你的，”妈妈头也不抬，把白菜馅的袋子往我这边推了推，“韭菜的给你哥留着，他上周打电话说想吃了。” 我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灶台边的篦子上。六个南瓜馒头刚蒸好，金黄金黄的，热气裹着南瓜的甜香往上冒，在冷白的瓷砖墙上洇出一小片水雾。我家孩子最近迷上了南瓜味，早上热两个配牛奶正好。手刚碰到袋子的提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上次说想带点妈妈腌的萝卜干，妈妈说“你哥爱吃，我留着给他”，后来那罐子萝卜干，我到底没尝到。 妈妈已经捏完最后一个饺子，转身从篦子上拿起南瓜馒头，一个个往保鲜袋里塞。她手背上还沾着面粉——刚才揉面时没擦干净，现在被热气熏得有点发红。“六个够不够？”她自言自语，又添了两个，“你哥家孩子也爱吃这个，上次视频还说奶奶做的南瓜馒头比外面买的甜。”袋子被她拧得紧紧的，塞进韭菜饺子的大袋里，拉链拉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拉开，往里塞了包新买的咸菜：“配馒头吃，解腻。” 我望着那袋鼓鼓囊囊的韭菜饺子，里面躺着八个南瓜馒头，突然觉得手里的白菜饺子袋有点沉。明明是我先回家的，明明妈妈知道我最爱白菜馅，可为什么她总能第一时间想起哥哥爱吃什么？是不是在妈妈心里，哥哥永远是那个需要多疼一点的小孩？ 小时候哥哥总抢我的零食，妈妈说“他是哥哥，让着点”；后来哥哥上大学，妈妈每周往他包里塞水果，说“男孩子在外面别亏着”；现在他成家了，妈妈还是记得他爱吃韭菜馅，爱吃南瓜馒头，连配馒头的咸菜都要挑他喜欢的牌子。而我呢？我爱吃白菜馅，妈妈记得，可我没说出口的那些——孩子爱吃的南瓜馒头，我其实也想带几个，她好像没看见。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转，篦子上的南瓜馒头已经不冒热气了，金灿灿的颜色暗了点，像褪了色的小太阳。妈妈把韭菜饺子袋递给我：“等会儿顺路给你哥送去，他下班晚，回家热一下就能吃。”我接过来，袋子比白菜馅的沉不少，隔着塑料袋，能摸到馒头硬挺的边角。 往门口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厨房。案板上的面粉印还在，是妈妈揉面时留下的圆圈，旁边散落着几个没来得及装的白菜饺子，白白胖胖的，像在朝我笑。突然想起小时候，有次发烧，妈妈也是这样在厨房忙，给我煮了碗红糖姜汤，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那时候，她眼里也只有我一个小孩。 或许妈妈的爱就像这厨房的烟火，不是均匀洒下来的，有时飘向这边，有时飘向那边，但总归是热的，带着面粉和饺子馅的香。她不是忘了我，只是哥哥成家后，她总担心他在外面受委屈，就像担心小时候那个抢我零食的小霸王，突然变成了需要被照顾的大人。 下楼时，我摸了摸怀里的白菜饺子袋，里面的饺子还温着，透过塑料袋，能感觉到微微的热意。刚才没说出口的话，现在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晚上给妈妈打电话，我说白菜饺子真好吃，馅调得正好，一点不腻。妈妈在电话那头笑：“好吃明天再回来包，给你多包点，带回去冻着。” 挂了电话，我打开白菜饺子袋，拿了一个出来。咬下去，白菜的清甜混着猪肉的香在嘴里散开，突然觉得，原来妈妈记得的，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就像这袋白菜饺子，她没说什么，却包进了我最爱吃的味道里。 或许我们都忘了，父母的爱从来不是选择题，而是填空题——他们把能想到的、能做到的，都一点点填进去，有时填得多，有时填得少，但那空缺的地方，其实藏着我们没说出口的，和他们没来得及问的，最软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