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快10点，儿子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有点为难：“妈，我同学没赶上末班车，想在咱家住一晚行不？”我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不行！”这同学我知道，跟儿子一块踢球的，家离得老远。平时他每天下午五点多就坐公交过来，跟几个孩子疯玩到天黑，再赶车回去。 昨晚快10点，客厅的灯刚暗下去，手机突然在沙发扶手上震动起来，屏幕上“儿子”两个字亮得刺眼。 他平时这时候早该在家刷题了，怎么会打电话？ 接起来，那边背景音有点吵，像是还在楼下小卖部的路灯下，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讨好：“妈，我同学没赶上末班车，想在咱家住一晚行不？” 这同学我熟，跟儿子一个足球队的，叫小宇；家在郊区，坐公交得倒三趟，单程一个半小时。 平时他每天下午五点半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背着个洗得发白的运动包，里面装着球衣和一瓶凉白开，跟儿子还有几个男孩在楼下球场疯跑，直到天擦黑，汗湿的头发黏在额头上，才抓起包往公交站冲，说“得赶七点那趟，晚了就没座了”。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 话刚出口，就听见儿子那边“啊”了一声，像是被戳破的气球，连带着背景里小宇的声音也低了下去，好像在说“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上周六，小宇妈妈来送落下的水杯，站在楼道里跟我说话，眼睛一直瞟着楼下球场，说“他爸常年在外打工，我上夜班，他在家也是一个人，不如让他跟同学多玩玩，就是这来回坐车……”她没说完，叹了口气，手里的塑料袋被捏得皱巴巴的。 我是不是太武断了？万一他真没地方去呢？ 小宇平时从不麻烦人，每次来都自带水杯，走时会把球场上的空瓶捡进垃圾桶，就连借我家电话给妈妈报平安，都会先说“阿姨，耽误您一分钟”；我拒绝的瞬间，其实是怕担责任——万一他家长不知道呢？万一晚上踢被子着凉了呢？可这些“万一”，都盖过了他站在路灯下可能发抖的影子。 “让小宇接电话，阿姨跟他说。”我赶紧补了句，听见儿子小声跟小宇说“我妈同意了”，那边传来一声轻轻的“谢谢阿姨”。 后来小宇住下了，跟儿子挤一张床，半夜起夜时，看见他蜷缩着身子，怀里还抱着那个洗得发白的运动包，像抱着个宝贝。 第二天早上他走的时候，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放在床头，桌上留了张纸条：“谢谢阿姨，以后我会早点赶车的。” 有时候拒绝很容易，但多问一句“为什么”，可能会看见孩子没说出口的难。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在纸条上，我突然想起昨晚拒绝时，手机震动的余温还留在掌心——原来有些“不行”，藏着没说出口的“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