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欧洲杯已到达16强尾声，在国内仍未掀起热潮，一定程度是本届一众传统强队法国、英格兰、意大利、葡萄牙、比利时、荷兰全部踢不出水准，唯一只有中前场以年轻班底为主力的西班牙一队最为不俗。

强队集体失灵，当然各有原因，例如英格兰有索斯盖特这个“主帅因素”、意大利阵容差，不过本届欧洲杯大部分比赛实在太沉闷，当中已远远超越战术范围，连赢尽大赛的C罗在加时射失点球后当场痛哭，正好说明男子足球运动发展已达到一个临界点-容错率降至近乎零，成为大多数球星踢不出水平一大因素。

足球是全球最受欢迎的运动，观众和参与人数均为最多，带来的收入和商机难以估计，单是国际足协（FIFA）年度收入，举行男子世界杯的2022年便高达17亿美元，女足近年越来越受欢迎，商业收益大增，上演女足世界杯的2023年FIFA收入亦达11.7亿美元；欧足联（UEFA）拥有欧冠这枚金蛋，没有欧洲杯的2022/23年度收入亦达到43亿欧元（约46亿美元）。

这堆数字旨在证明一件事，足球是一盘很大很大的生意。足球商业价值达到史上新高，为何球赛观赏价值未能同步，甚至在本届欧洲杯出现相当严重的倒退？试回想一下，大家向往的足球是怎样的？不同年代的球迷，或有不同答案。

由早年代的费伦茨·普斯卡什（Ferenc Puskas）、迪斯蒂法诺（Alfredo Di Stéfano）、比利、尤西比奥，到70年代克鲁伊夫、贝肯鲍尔双王争辉，80年代马拉多纳、普拉蒂尼、济科、苏格拉底闪耀，90年代的荷兰三剑客、德国三驾马车、格奥尔基·哈吉、斯托伊奇科夫以至劳德鲁普兄弟，到罗纳尔多、罗纳尔迪尼奥、齐达内、菲戈、托蒂、卡卡、亨利、贝克汉姆，继而才到梅西、C罗双王争斗。

这些亮丽姓氏背后，代表大家心目中的足球，也是已故球王贝利口中的“The Beautiful Game”。不约而同，那时候的足球是悦目的，精彩的，刺激的，甚至是快乐的。观众看得如痴如醉，在球场内踢的也在享受，当然每当去到决赛，也往往会较为保守，但每届大赛都总有不少亮点和惊喜，昔日没有社交媒体，不会将球员每个失误放到最大重播一万次，球员在场内是相对自由的，他们为冠军目标挥洒汗水，各自使出看家本领。

不过当足球这盘生意越做越大，一切也变得不再一样。俱乐部级别继欧冠和欧联杯后，新增欧协联，国家队层面，则新增了欧国联，效力大球队的球员，每年动辄踢60至70场比赛甚至更多，连无人关注的世俱杯，也即将在2025年大为扩充规模。球员变成俱乐部和足球监管机构的敛财工具，长期身体过劳下严重受伤的情况越来越多，克洛普、瓜迪奥拉等名帅以至各地球星均曾提出球员福祉问题，只被当作耳边风。

足球员也是人，就算身体承受得住，心理上也未必可长期维持。连C罗这位沙场老将也为射失点球而当场崩溃痛哭，一个球员所承受的重压可想而知。今届已是C罗第六度出战欧洲杯，他首届上阵已领葡萄牙闯入决赛，不敌希腊获亚军，那年只有19岁的他伤心落泪，哭成泪人不难理解。2016年得偿所愿赢得欧洲杯，2019年赢得欧国联，C罗已为葡萄牙得到连尤西比奥、菲戈等名宿也做不到的功绩。他今年已经39岁，难得的是上场仍为国拼尽，C罗无论表现如何，早已不欠葡萄牙什么，16强对斯洛文尼亚加时赛迪奥戈·若塔为葡萄牙搏得点球，C罗挺身而出主射，被对方门将扬·奥布拉克扑出后加时上半场完结，C罗当场自责得哭成泪人。

即使之后葡萄牙点球大战获胜，C罗再次肩负重任负责主射第一轮，有个圆满结局，他爆哭一幕还是相当震撼-到底足球员要承受多大压力，像C罗这种级数的传奇也要如此激动？

本届欧洲杯赛事另一大迷思，中前场星光熠熠的英格兰表现奇差，一大因素自是教练索斯盖特执教功力平庸，16强对斯洛伐克以一记倒挂金勾将英格兰从出局边缘拯救出来的祖德·贝林厄姆，赛后说出一番感受，多少反映大家很可能忽略的一面：“为英格兰效力是一件美好的事，但压力真的很大。能够在球场上进球，如释重负，这是一个快乐的时刻。”当他进球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是双手用力握拳激动大叫，比起开心，更大程度可能是松一口气。

不止是他，整队英格兰也在承受重大压力。菲尔·福登、布卡约·萨卡、祖德·贝林厄姆、凯恩在俱乐部比赛威风八面，来到国家队全部踢不出水准，教练因素以外，那种因社会氛围加上社交媒体加起来的巨大压力，形成一种绝对不能犯错的无形之墙，球员踢法变得保守、没有创意，问题不止出现在英格兰身上，法国、荷兰、葡萄牙，16强出局的意大利、比利时，亦大同小异，球员表现全在应有水准之下。

传统强队之中，只有德国队算是正常发挥，持续有水准表现的只有西班牙一队。西班牙本届欧洲杯充满青春气息，首发前锋尼科·威廉姆斯（Nico Williams）21岁，拉明·亚马尔（Lamine Yamal）16岁，中场佩德里（Pedri）21岁，一批年轻人大概“入世未深”，踢出快乐悦目的足球。

有趣的是，本届不少非强队踢出惊喜，朗尼克领军的奥地利，穆拉提·雅金领军的瑞士，踢来快速机动，斯洛文尼亚、斯洛伐克硬朗而注重整体，这些外界对他们无甚期望的球队，踢出来的效果较预期至少高出一线，也侧面反映压力和期望对球员和球队的影响。

无奈的是，球星和强队才是足球比赛的“票房和收视保证”，他们的表现直接左右大家对赛事的观感和投入程度，可惜在赛事太多亦太频密，加上压力如山大，强队踢不出水准似乎渐渐成为一个不可逆转的大趋势。本届欧洲杯赛事令小编再次感到，男子足球运动的发展已去到一个走下坡阶段，足球逐步变作“The Ugly Game”，是一件很唏嘘的事，然而除非FIFA和UEFA突然“良心发现”，减少球员每年比赛场数，甚至取消大量无谓的比赛，否则在沉重心理压力下带着疲累的身躯作赛，实难以期望他们能踢出什么好球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