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我们村上一个富农婆死了，于是请来了阴阳先生，要在地里点墓穴

记得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我们村上一个富农婆死了，于是请来了阴阳先生，要在地里点墓穴。那时候农村还保留着老规矩，觉得阴阳先生能找到“风水宝地”，让后人顺顺利利。我和几个小伙伴好奇，偷偷跟在大人后面，躲在田埂的草垛里看——那阴阳先生穿着青色长衫，手里拿着罗盘，在地里转来转去，时不时蹲下来捏把土闻闻，嘴里还念念有词，神秘得很。 十岁那年的秋天，村里的富农婆走了，按老规矩要请阴阳先生来地里寻“风水宝地”。 大人们都说那先生能看透地下的气脉，让后人顺顺当当，我和狗蛋几个半大孩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既怕被大人骂，又按捺不住想瞧个究竟。 就偷偷溜到村东头的田埂，猫在草垛后面，草垛里还留着夏天晒麦的焦香。 没等多久，就见一个穿青布长衫的瘦高个走来，手里端着个黄铜罗盘，木柄磨得发亮。 他没急着动手，先是在地里慢慢转圈子，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他时不时蹲下来，捏起一撮土凑到鼻尖闻，眉头跟着皱一下又松开，嘴里还小声念叨着什么，像跟土地说话似的。 狗蛋忍不住拽我衣角，“他在闻啥？土里有糖吗？”我也说不清，只觉得那土被他一闻，好像真藏着什么秘密。 后来才知道，那时候村里人日子过得紧巴，谁家不盼着后代能少吃点苦？所谓的“风水宝地”，或许不过是老人临走前，想给活着的人留个念想——一种“这样做了，后人就会好”的心理安慰。 大人们请先生选地，是事实；他们未必真信罗盘能定祸福，更多是想在动荡的年月里，抓住一点确定的东西，这是推断；于是那几天，连平时爱吵架的二婶都安安静静的，好像先生的每一步，都踩在大家心里最软的地方，这是影响。 那天我们一直看到日头偏西，直到先生在一块地中间插了根桃木签，说“就这儿了”，我们才发现肚子饿得咕咕叫，撒腿往家跑。 后来那片地成了村里的坟地，每次路过，我总会想起那个青布长衫的背影，和他捏土闻味的样子。 长大后再想，那些被我们当成“神秘”的老规矩，其实藏着最朴素的人心——谁不希望爱的人，哪怕走了，也能给活着的人留点温暖的盼头呢？ 前几年回老家，特意绕到村东头的田埂，草垛早没了，可蹲下来捏把土闻闻，还是当年那股混着麦香和湿气的味道。 恍惚间，好像又听见他念念有词的声音，只是这一次，心里的紧张好奇，早变成了对旧时光的轻轻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