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第五年给姥爷上坟,每次去上坟都发现坟前有人摆了花。
我以为是哪个亲戚这么有心,就没有在意。
当晚回家睡觉,突然梦到一个帅哥。
只是帅哥张嘴就对我说,“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上错坟了吗?”
1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愣在那里。
什么意思,我上错坟?
看我迷茫的样子,帅哥皱起眉,“你今天不是去上坟吗?那个坟是我的。”
我脑袋还没有转过弯来,傻呵呵地说,“姥爷,原来你年轻的时候那么帅啊。”
对方一脸无语地看着我,“我死的时候芳龄二十,生不出你这么个大孙女。”
我居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啊,那你结婚挺早啊姥爷,刚有了我妈之后你就死了?”
帅哥皱起眉头看我,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叫乔宛南,你姥爷也叫这个名字?”
我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帅哥和我姥爷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有些尴尬,“那啥,对不起,姥爷坟头的碑被台风刮断了,我认错了坟。”
帅哥板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
我只好补救,“真的很对不起,这样吧,我多给你烧点纸,当做赔罪吧。”
帅哥哼了一声,“再给我多烧两套衣服,要好看的。”
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烧。”
第二天醒来之后,那个梦还清晰印在脑海里。
我默默在心里对姥爷忏悔,姥爷对不起,我今天一定给你一次性烧够五年的纸。
于是,我提着两大袋纸钱,吭哧吭哧去了荒山。
姥爷家在村子里,按照村子里的习俗,死去的人都葬在村子后面的荒山上。
我找到之前上坟的地方,仔仔细细又辨认了一遍,终于找到姥爷的坟。
我一口气给姥爷烧了一大袋纸钱。
烧完后,我找到帅哥的坟,然后把几套纸衣服连带着纸钱一同烧给他。
一边烧一遍念念有词,“乔大帅哥,纸钱烧了,你要的衣服也烧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
一阵风吹过,把火苗吹灭了。
我无语凝噎。
帅哥好像怨念颇重。
我尝试着重新点火,但是每次都是刚点着就被风吹灭,邪门得不得了。
我扑通一声双膝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响头。
“对不起!乔大帅哥你行行好,要是你嫌纸钱和衣服不够,我明天再给你多买点!”
我诚心诚意地忏悔着,没想到视线里突然多了一双脚,还是离地悬浮的。
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熟悉的帅哥漂浮在坟前,冷冷地看着我。
我吓得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怎么大白天都敢出来?”
说完后我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太阳不见踪迹,风吹得很急,空气里带着丝丝凉润的气息,似乎快要下雨了。
我抖着声音说,“乔大帅哥,我不就是上错坟吗?难道你就要狂性大发对我复仇吗……”
乔宛南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智障。
“闭嘴,然后从我的坟上起来。”
我低头一看,原来好死不死,我正一屁股坐在人家的坟包上。
2
我慌忙爬起来,然后给乔宛南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连鞠躬都是标准的九十度。
只不过,好像乔大帅哥不太领情。
我弯着腰,一直没听到对方说话,就在我腰酸背痛的时候,突然听到他低低说了一句,“要下雨了。”
我愣了愣,直起腰,有轻飘飘的雨丝飘洒下来,落在脸上、身上,带着一股水润的凉意。
我看到乔宛南眼神虚空地落在远处,神色变得有些怅然。
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要不要避雨?”
乔宛南没说话,他半透明的身影在雨雾中影影绰绰,仿佛要是此时吹过一阵风,就会消散在天地间。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心里一酸。
然后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衣角,等伸出去后,我才嘲笑自己傻,他又不是人,我怎么能抓住呢。
下一刻,我彻底愣住了。
因为我抓住了他的衣角,触感薄软的衬衫。
乔宛南低头看向我的手,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你能触碰到我?”
我比他更惊讶,“我的老天爷,我这是有了什么特异功能?”
说着我试探性去摸他垂落在身侧的手,冰冷而瘦长,的的确确可以握住。
我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手,和乔宛南瘦长的手十指相扣。
乔宛南面无表情道,“松开。”
我像触了电一样松开,觉得脸上有点热,“咳……那个,我没有你想得那个意思。”
乔宛南没说话,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我。
说起来,他五官真的生得很端正,眉眼清冷,是那种会让人喜欢却不敢接近的长相。
我本来应该立刻松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看着,却忍不住说,“你真好看啊。”
完完全全花痴的口气。
乔宛南脸色一青。
我顿时一个机灵,乖乖松开了他的手。
我不由得在心里默默自嘲,别花痴了,虽然人家很帅,但是跨生死的恋爱没有未来啊!
雨越下越大了,把我浑身浇得湿透。
我打了个喷嚏,加上被风一吹,感觉身上冷飕飕的。
就在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喊,“哎哟,你这妮子,大雨天站在这儿都不晓得避雨嘛?”
我扭头一看,是个来上坟的大娘,有些眼熟,应该是姥爷的邻居。
她走过来,把手里多的一把伞塞给我,“这伞给你,赶紧回去吧,别淋感冒了。”
我感激地冲她笑笑,“谢谢大娘,我回去之后把伞还你。”
大娘说完后看一眼我站的地方,“哟,你认识这个坟的主人啊。”
我瞟了一眼,发现刚刚还在这的乔宛南已经消失了。
“大娘,乔宛南你认识?”
大娘想了想,“认识啊,当年他还是跟我一个初中来着,人长得特别俊,十里八村喜欢他的小姑娘可多了,就是命不好,早早就走了。”
我追问,“怎么走的?”
大娘嗨了一声,“他家里对他不好,刚读完初中就不让人念了,赶他去打工挣钱,后来听说是打工的时候弄伤了还是生病了,又没钱治,回到村里等死,没几天就走了。”
我听得心里特别难受。
没想到帅哥的人生也如此艰难。
3
淋了一场雨,我回去之后就开始感冒发烧。
我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擤鼻子的纸扔得满地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忍不住抱怨,“我的姥爷哎,看在我给你烧了那么多纸的份上,你怎么不保佑保佑我不生病呢……”
然后,我就听到了一声轻笑。
我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谁、谁在笑?”
转头一看,窗台上多了一个人。
是乔宛南。
他坐在窗台上,还是那天的装束,白衬衫,黑长裤,在屋内灯光的映照下,有种不真实的美。
我呆呆地看着他。
乔宛南垂眼看着我,“淋场雨就生病了,真没用。”
我忍不住反驳,“我是人,能跟你比吗?”
乔宛南微微眯眼,“现在还敢呛我了?”
看着他清风霁月的一张脸,那一连串脏话卡在了嘴边。
我承认,我是个该死的颜狗。
就算他不是人,但是他长得帅啊。
我默默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我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乔宛南露出有点嫌弃的神色。
深深刺痛了我的少女心。
我的形象哎……
乔宛南手一挥,一张姜黄色的符纸在半空中飘过来,然后落在我的枕头旁。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用朱砂龙飞凤舞写着一串鬼画符,我没看懂。
我打量了好半天,迟疑道,“这是什么东西?”
乔宛南淡淡道,“点火烧掉,然后用水冲符纸烧成的灰喝掉。”
我皱起眉,“不会把我喝死了吧?”
乔宛南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死了正好,跟我作伴。”
我定定地看着他,“别说,还真的有点心动……”
乔宛南撑着头,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从床上爬起来,拖着软绵绵的身体去烧符纸,然后拿开水一冲,变成一碗黑糊糊的水。
看着特别反人类。
我看了半天,终于心一狠,闭着眼、捏着鼻子,全部灌下去。
然后差点没吐出来。
太、难、喝、了。
我面色扭曲,怀疑乔宛南是在整我。
说来也奇怪,那碗味道刻骨铭心的符灰水喝下去,没多久我就觉得身上发热。
我在床上盖着被子睡觉,闷了一身汗,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就退烧了。
神清气爽。
原来那家伙还真的没骗我。
好了之后,姥爷邻居的大娘正好办喜宴,邀请我去吃席。
我给大娘包了个红包。
到场的时候,院子里热热闹闹摆了十多桌,一盘盘硬菜往上端。
我顿时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我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听那些人聊天。
“刘大娘的儿媳妇可真漂亮,听说是大城市来的呢,她儿子真是好命。”
“是呀,你们看那陪嫁多气派,一辆宝马!”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无一不是羡慕。
我转头去打量那对新人,男的个子很高,样子不算帅,但看起来老实和气,女的身材纤细,长得有点像赵丽颖,挺好看的。
有个婶子笑眯眯道,“说起来,咱们村最帅的就是刘大娘的儿子了吧,怪不得能娶到这么个好老婆。”
这就算村里最帅的了?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然后我听见有人插嘴,“哪能啊,要是往前数三十年,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乔家小子。”
我一愣。
对方一脸感慨,“那才叫真的俊啊,就是命不好,早早就走了。”
我附和着点头,一转头,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