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女博士从100多种动物性行为里研究人类关系:否定爱,拆解爱

峥峥谈趣事 2024-06-21 07:43:57

2022年7月,一本“它们的性”在深圳横空出世。

这本书不仅事无巨细的呈现了近100多种动物的狂野性行为,直击它们如何求偶、交配和不为人知的一面,还获得了第二十三届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和第三届坪山自然博物图书奖“青年原创大奖”。

雄蜘蛛求偶时,会给雌性“进贡”一个有营养的聘礼,通常是被厚厚的蛛丝包裹着的食物。而当雌性蜘蛛拆礼物的时候,雄性蜘蛛就会趁机跳上雌蜘蛛的背行不轨之事。

鸡在交配时,周围鸡笼里的鸡都会挤破头观看香艳场面。

刺舌蝇是一种浪漫而持久的生物,它们的平均交配时长为 77 分钟。

雄性蓝孔雀会一边交欢,一边引吭高歌,方圆几公里都可欣赏到这刺耳的叫声。

作者王大可是一位90后牛津大学博士生,而她之所以痴迷于研究动物的性与爱,还要从她的原生家庭说起。

原生家庭

王大可的原生家庭充斥着情绪暴力,由于小时候爸妈都很忙,从小学到初中近10年的光景她都是外婆带大的。可外婆的性情却非常乖戾,经常会无缘无故破口大骂,小时候的她甚至连带同学到家里玩都不敢,因为外婆会不高兴,就像野兽的领地被异种入侵的不高兴。

王大可的外婆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爆发,因为害怕王大可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每当这时,她都希望她的爸妈可以来保护她,但没有人能来保护她。

尽管父母在她童年的成长中几乎很少陪伴她,但她却很爱她的父母,但那种爱是一个毫无力量、不独立的小生命,卑微地祈求着保护的爱。长大后,当生活中遇到不懂的问题时,她曾试图向父母求问,可他们总会敷衍道:“你不懂”,然后拒绝沟通。

当你渴望爱却无法获得时,越爱,就越受伤害。王大可性格敏感,情感丰富,逐渐地觉得只要否定爱,就不会因为得不到而受伤了。

2014年,王大可因焦虑症去做心理咨询,有一些医生便向她问道:“你想怎么样”,她则反问道:“我应该怎么样”。那个时候她发现她已经很难感受她“想不想”这件事了。

2016年王大可开始读博,也是她第一次蜕壳的开始,那时她下决心否定作为人类的自己。而在2017到2018 年的写作过程中,她逐渐长出了第二层壳,接受了作为动物的自己,可惜这层壳并未庇护她多久,因为她看到了人类心灵和动物心灵的鸿沟。

鸡窝里的女博士

其实相比于动物,王大可更喜欢研究人类,但人有些不好琢磨,于是她退而求其次,试图通过从动物研究里探索人类社会运动的规律,从而更了解自己,了解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而人与人的最核心、本质的关系则是性关系。

性关系不仅只有伴侣关系,父母和子女的关系也起源于性的发生。性连接起关系的最小单元,才有了家庭、社群、国家。她希望从动物研究里探索人类社会运行的规律。

在牛津大学读博期间,王大可专门研究鸡在不同社交环境下的性行为策略、精子分配策略、认知决策策略。简单地说,就是从鸡的求偶和交配行为里,研究鸡是如何找对象的。

一切动物实验都在获得英国动物伦理牌照的前提下进行。

做实验的地方很偏僻,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要40分钟,基本上荒无人烟。即便有人偶尔散步走到这里,也会被全副武装的他们吓跑,因为他们的样子就像在搞生化危机:防护服、胶靴、手套、自带抽风机的防护头盔是王大可的每天必备。

鸡的实验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做的,因为它们也有自己的作息规律,而它们的交配时间则在清晨和夜晚,这导致王大可的实验要么很早要么很晚,只能卡着鸡交配的时间进行。

鸡窝里有一只特别的鸡叫“K48”,它是鸡窝里最谄媚的一只鸡,别的鸡每次交配完都会去散步或者吃东西,而它每次都会围着王大可转圈,还会睡在她的腿上。

王大可一度以为她和这只鸡建立起了友谊,还特意为它发了朋友圈,但她后来才发现,这只鸡几乎对实验室里的每个人都很热情,它也因此得到了更多的交配机会,原来这是一只渣鸡。

在鸡的世界里有着严厉的社会等级,而这个等级是靠打斗排出来的,等级越高就有越多的交配权。

在鸡窝里有一只编号M21的公鸡,一次M21突然向走进鸡窝的王大可发起攻击,它迅速跳起,用爪子上坚硬的蹬撞击王大可的小腿,然后,开始在鸡窝里“神气”地转圈,接受其他公鸡的注目礼。

对鸡而言,人似乎就是上帝,而它竟然敢挑衅上帝,因此它在鸡群里的地位自然就上去了,而王大可却因这只急于证明自己的鸡,小腿有了一片淤青。

在鸡窝里,霸凌与权力争夺无处不在。最经常出现的霸凌,是一只鸡把守着食物和水源,不让另一只鸡吃饭喝水,如果靠近就打它。

一次在做实验时,鸡窝里突然产生了骚动,一只公鸡向王大可冲了过来,可还没等到王大可身边,它就被后边的几只公鸡追了上,然后这只公鸡就倒在了其它公鸡的脚下,当王大可将这只公鸡救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死掉了。

原来这只鸡就是那只金色羽毛的公鸡,因为长相帅气,不管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一群母鸡跟随,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引得其他公鸡嫉妒,最终惨死,鸡的社会也是复杂的。

对于鸡来说,欺负别的鸡会让它们快乐,如果它们没有欺负别的鸡,不是因为它们心善,而是因为没有找到机会。

在鸡窝里有一只编号H28的公鸡,由于瞎了一只眼,它在鸡窝里的地位最低,谁不高兴了都可以来啄它一下,研究人员看它可怜,不想它受欺负,就将它选为实验对象,它不仅有了自己的单间,定期还有母鸡上门服务。

可让研究人员想不到的是,这只可怜的H28一进到实验室就露出了残忍的一面,面对比自己弱小的母鸡,H28极其残暴,它拔去母鸡的羽毛,撕扯母鸡背部裸露的羽毛,咬掉母鸡的鸡冠,母鸡鲜血淋漓,可它却兴奋的嘶吼着。

王大可被这只鸡赤裸裸的、没有被掩盖的本性震惊到了,但她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某些在外受了气的男人,回家后对自己的伴侣诉诸暴力。

通常公鸡在交配时,第一步是咬住母鸡的鸡冠。因为母鸡的鸡冠是鸡的性器官,越大越红越性感。而在做了两年后,王大可发现其实每次做实验屁颠屁颠跑来交配的就那么几只鸡,其他大部分的公鸡对交配根本没兴趣,它们要么无所事事,要么欺负其它鸡巩固社会地位,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忽略了那些不渴望交配的大多数,就像人类的单身贵族。

它们的性

王大可曾多次表示,《它们的性》写作的出发点是解决自己成长中的一些迷惘,她希望能够探讨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爱往往会伴随着伤害,它是具有两面性的,因为当两个人足够亲近时,很多人性的东西就会暴露出来”。

一些鱼类,有的天生体型很大,有的很小,小的鱼就没办法占领到巢穴,也找不到对象,所以它们就会采取一些作弊的方法,比如说在大鱼交配的时候,它们会找准时机冲进去排出精子,再立马跑掉。

作为人类,王大可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不可以诚实一点呢?然而,在某个时刻,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她,如果我天生就是弱者,我会希望怎样被这个世界对待?如果不另辟蹊径就没办法生存,我会仍旧什么都不做吗?这个困境折磨了她很久,后来她找到一条出路——如果规则是正义的,就应该遵守规则,如果规则不是正义的,那么就要抗争。

流苏鹬是一种特殊的水禽,雄性有三种形态,黑色的是地主阶级,白色的是流浪汉,另外还有一种和雌性长得差不多的伪装者。由于交配权永远属于强大的地主阶级,伪装者只能靠着自己酷似雌性的外表男扮女装混进地主阶级的领地,然后在露馅之前找准时机,以最快的速度交配,再全身而退。

斑胸草雀在配偶孵蛋的时候,会站在巢周围的树梢上放哨,捕食者出没时赶紧通知配偶逃跑。但放哨行为也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它们自己的体形并不足以吓跑捕食者,也无法带着蛋逃跑。因而,研究人员推测,斑胸草雀的站岗,并没有保护后代的作用,而更可能是为了保障配偶的安全,可能是因为爱。

一种存在“杀婴行为”的三趾鸥,会生两个蛋,第二个蛋是个“备胎”,如果第一个蛋孵化,第二个蛋你就会被它踹下去了;如果第一个蛋孵化不了,它才会孵化第二个蛋;有时候两个蛋都孵出来了,父母会让兄弟姐妹之间互相残杀,最终只留下一只。不过子女也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哺乳动物的胎儿可以和母体竞争养分,甚至试图释放激素控制母体进食行为。

在动物界,强迫性行为是普遍现象,有时候甚至会失去生命。

公鸭子在水中强迫雌性交配时会把雌性头按在水里,可能导致后者窒息死亡;雄性海豹强迫雌性交配时,可能会导致雌性生殖道撕裂失血而亡。但当人类还在纠结女性能不能自主堕胎的时候,雌性动物已经践行着选择性堕胎的流程了,进化出了一整套防止性侵产子的系统,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权力的反转。

第一招:把有强奸意图的雄性往死里打,必要时可以把他吃掉,比如母蜘蛛。但这只适用于雌性比雄性大的生物,才可以暴力反抗;或者存在于由雌性长者领导的母权社会,谁敢强奸,就会被族长驱逐。

比如母蝎子喜食雄蝎子,而熊蝎子无法抑制交配冲动,只能以身犯险。

第二招:关闭生殖器。雌性细角黾蝽的生殖器有一扇小门,遇到不喜欢的雄性就会关闭小门,拒绝交配。

第三招:雇个保镖。比如母鸡在被性骚扰的时候会主动寻求老公的帮助。但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是不牢靠的,雄性时常消极怠工,或跑去追求其他雌性,或贪吃误事。

第四招:选择性堕胎。某些雌性体内有精子筛选通道,可以把不喜欢的精子挤出去,把喜欢的存起来慢慢用。比如科学家发现,蝙蝠有种特殊的流产方式,可以使受精卵无法着床,甚至被母体重新吸收。

由于经常在水里被迫发生性行为,母鸭子的生殖道进化成了螺旋形状,形成了好几道关卡来阻碍雄性生殖器的进入,即便公鸭子历经重重阻碍将精子放进了生殖道内,母鸭子也可以通过阴道的收缩把精子挤出去。

研究动物的亲密关系并未让王大可找到归属感,因为很多动物身上发生的关系无法套搬到人类本身上,人类的亲密关系和动物的亲密关系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否定爱、拆解爱、回归爱

王大可笔下虽然是动物的世界,却处处流露对人类世界的关照。正如她在后记中坦承,自己曾经试图“去人类中心”,最后发现永远无法摆脱人的身份。“去人类中心是一种美好的向往,但却是失败的尝试”,最终她回到了内心的秩序上来,试图跳出进化论的框架,用心去感受“为什么要生”“为什么要存在”“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会爱”。

从2019年开始,王大可一直在试图结筑第三层人类之壳,可她却意识到她内心深处渴望爱,承认自己想要被爱并不可耻。

2020年,王大可在上哲学课时,她的哲学老师指出她一直在自我否定,并把自己的需求无限靠后,一旦忍耐到了极限,便会激发自我保护机制。于是哲学老师告诉她:“你要相信世界上有一些人并不会伤害你。”自此王大可开始慢慢打开,逐渐发现在她的周围,有很多人在不求回报地爱她,她的男朋友,她的老师,她的朋友。

最终王大可确信人类是无法从动物身上了解自己的,除了从我们内心深处寻找自己,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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