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桀骜不驯的王爷李祺，如今跪在了我面前。
他哭的眼泪婆裟的跟我说。
“婉儿，我知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而我只是轻轻的抽出被他抓皱的衣角，头也不回的对着他说。
“我这衣服料子很贵的，抓坏了你可赔不起。”
1.
从边关救回李祺的第三年，我和他要了一个孩子。
晚饭时，吴家姑娘吴佳特意来寻我做针线活儿。
到了饭点还未离开，我便留下了她和我夫妻二人一起用膳。
李祺看见吴佳的出现，面色有些不虞，我忙在旁打着圆场。
“多一个人吃饭也多一分热闹，大家赶紧动筷吧。”
听着我的话，李祺的脸色稍缓。
我看着还有一道菜还未上齐，便想着去看看怎么回事。
平日里，李祺的饮食都是我悉心照顾着。
但自从怀孕后，李祺不想让我如此劳累，便交给下人去做。
惹得经常过来找我的吴佳一阵羡慕。
但我也从未在这一块松懈，仍亲力亲为。
等到我再从小厨房回来时，李祺和吴佳俩人的气氛变得旖旎。
俩人脸上都呈现出了诡异朦胧的粉。
我心中产生疑问，却面上不显。
看见我回来，李祺若无其事的夹着菜。
而一旁的吴佳不好意思的垂着头，则一言不发。
我坐回了桌子旁，对着夹菜的李祺说。
“你那么严肃，别吓坏了人家小姑娘。”
“好了，知道了，都听你的！”
李祺温柔的回答着我。
而一旁的吴佳看着那么温柔的李祺愣在了原地。
我笑着提醒她回神：“你也都尝尝我们小厨房的手艺，看如何？”
缓过神的她却像是被撞破了什么心事般，突然借口家里有事便匆匆离席了。
我并没有拦她，想到这些天的种种，怀着复杂的心情，我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李祺向往常一样说要出去和其他皇子一起进宫陪母妃。
我并未答复他，只是看着他袖口不经意漏出的手绢冷笑出了声。
我想，这几天的猜测，终归不是我的庸人自扰。
2.
那袖口里的手绢，是今天吴佳过来说要请教我的样式。
我看的真真的，那上面的鸳鸯绣法和我交给她的，一模一样。
我平静地深吸了一口气，李祺看着我笑而不答。
忙走过来抱着我。
“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我这就传唤太医。”
看着他那无比焦急的模样，要不是我知晓这一件事。
我会错以为，他大概真的很爱我。
我拦下了他要前去请御医的脚步，告诉他我无妨。
他这才安心下来，我假装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
让他安心前去，家里一切有我。
他这才安心换了长袍，出门前，他捧着我的脸温柔的告诉我。
“我很快回来陪你，不用等我，早点休息，乖。”
我掐紧掌心，想用力压下这股恶心的感觉对他微笑着点头。
“你去吧，好好的去陪陪她，她大概也很想你。”
他并未发现我的异常，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我心里一阵酸楚。
多可笑啊，曾经说着爱我的人，说只娶我一人的人。
却在我为他怀着孩子，最辛苦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睡在了一起。
竟还当着我的面行不轨之事。
当我真的是吃素的吗。
李祺一离开，我便让贴身侍女扮做了我留在房内。
而我则乔装打扮尾随着李祺出了门去。
看着李祺左拐右拐了一番，最后还是折回家门口旁边的吴家。
想着之前李祺还和我说，让我少和吴家姑娘打交道。
说她幼稚，小女儿家般的作态，别将我也带偏了。
我不自觉的咬紧了嘴唇。
常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但看来，李祺这个窝边草着实是吃的很香。
甚至是乐不思蜀。
3.
我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剜了一刀，带着密密麻麻的疼痛。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家夫君和邻家姑娘有染的呢。
刚开始是李祺说进宫，回来后身上沾染的香味和以往的不同。
那是梨花的香气，淡淡的甜味。
起初想着宫里也种植着不少梨树，我并未怀疑。
可他身上每次去宫里都会沾染上这股香味。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宫里梨树的香味。
异常熟悉但我却又无处可循。
再后来，是邻家小妹过来找我。
“听说王妃绣法精妙，吴佳不才，想来讨教讨教。”
我其实也并不擅长刺绣，因为不熟悉这些，我几乎没什么好友。
直到遇见李祺，嫁做人妇，闺阁中并无什么事可做，这才开始练就了这番技艺。
我正处于怀孕无聊，有人过来陪我解闷，我乐意之至。
可在她的身上，我却闻到了那股让我熟悉的味道。
我按耐住心中的疑惑，问她怎么突然想着和我来讨教技法。
她对我甜甜的一笑：“未来的郎君说最喜欢会女红的姑娘，想着多学一点他也喜欢我多一些。”
再后来，我发现李祺身上，总是多了一些我眼熟的挂件。
我还仔细问过李祺身上的荷包挂件怎么那么眼熟。
他却和我说：“许是你什么时候为我绣的，你自己不记得了。”
“人人常说孕妇多忘事，看来你也是这样了。”
听着他的解释，我想着这一桩桩一件件大概是我想多了。
直到我发现我今天和吴佳才绣好的花样，隔天便出现在了他身上，而我绣的那个原原本本地躺在绣篮中。
这个猜想又再一次充斥在了我的脑海中。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我趁吴佳不注意时，在她做的花样落针的针脚处改了几针。
很细微的差别，不熟女红的人是断不会注意的。
果然，第二天，我在那挂件上找到了证据。
当我的猜想得到印证的时候，我悲痛欲绝。
我想不明白，平日如此体贴我的夫君。
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夫君，怎么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难道之前的情爱都是假的吗。
4.
我没有选择立即戳穿，我表现得比平常更体贴，希望他能看在多年情分回心转意。
可直到今天李祺和吴佳在我面前表现的如此明目张胆。
我才终于意识到。
一味地退让和隐忍只会让他人得寸进尺。
而这些最不堪的事实，都是真的。
到了子时，李祺还未归来。
他让小厮送来了口信，说让我不必等了，今晚就在宫里歇下了。
府内有一堵墙连接着吴家，修的极为隐秘，我也是最近才发现。
我屏退小厮后，来到了那堵墙前，凑着墙听见另一边传来了欢声笑语。
我的两只腿像被绑了两三个沙袋似的，沉重的我一步都迈不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见证了这个事实后，我的内心又异常的平静。
第二天早上，李祺还未归来，倒是等来另一个人。
吴佳的兄长，吴秀。
平日吴秀也和李祺交好，自打我确认他们有私情后。
看着这一家人为了攀龙附凤而为李祺在我面前极力遮掩的样子。
我恶心的直反胃。
我坐在大堂上，吴秀上门恭敬的说想和我解释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日我碰巧拉着王爷多聊了一会儿诗词歌赋，让王爷进宫的时间晚了。”
“这宫里下了钥，王爷在宫里留宿了一晚，嫂嫂切莫怪罪。”
我看着吴秀为李祺尽力圆谎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许疲惫。
这场戏演到这我不想陪这群腌臜的人继续了。
“我怎么听说昨天王爷一夜未归的是你家，不是宫里呢？”我戳破他的谎言道。
他愣住，随即和我解释。
“不知道是哪位多嘴多舌的在嫂嫂面前乱嚼舌根，就是因为王爷在我这待太晚了，才只能在宫里留宿呢！”
看着堂下反应极快的吴秀，我自嘲的笑出了声。
夫妻多年，我从未发现李祺竟有那么大的本事。
能让那么多人陪着他一起演这出戏，就是为了让自己偷情没有后顾之忧。
5.
我的笑声让吴秀感到了疑惑，还想再为李祺找补几句的他被我打断。
“你知道，王爷为什么如此宠爱我，还愿答应我不娶妾室吗？”
吴秀恭敬的回答：“小人不知。”
“不仅仅因为我是李祺的救命恩人，还因为我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是，嫂嫂说的对，王爷有嫂嫂这样的贤内助真是王爷的好福气。”
“你不用假模假样的在这夸我，实话告诉你，我知道你们做的好事了。”
我厉声说道。
吴秀听闻此话，脸色变得唰白。
但仍在极力辩解：“嫂嫂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我和王爷可从未做过什么事啊。”
看着他死不承认的样子，我将那些之前吴佳赠与李祺的荷包都甩在了吴秀身上。
“这些荷包，每一个都出自于吴佳的手笔，熟悉的人能轻易认出，你若不认大可一验便知！”
“你知道，我处理你们也差不多和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吧！”
我严词厉色，吓得吴秀赶紧跪在了地上求饶。
“王妃明鉴，小人只是一个办事的人，不敢不听从啊！”
吴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自顾自的品着香茗，觉得他挣扎的差不多了，我才让人为他赐座。
“谢王妃赐座。”
他小心翼翼道谢后坐在一旁，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并未给他一个眼神，像是纠结了许久，他再次跪在地上。
“小人愿意把一切知道的都如实禀告给王妃！”
我让他站起来回话，他抬手作揖道谢，而后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对我一五一十的道来。
刚开始，吴秀为了攀龙附凤结交了李祺，带他回府上做客。
不知怎么的，李祺就和吴佳对上了眼。
吴秀并不知晓此事，可渐渐的李祺上门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也从中琢磨出了些不同的意味。
“王爷无事不登三宝殿，最近来找小人的次数是多了些，不知小人是否能有什么忙帮得上王爷。”
吴秀直击要害的看向王爷。
“就是觉得你府上的景新鲜，来过过瘾。”李祺淡淡地说。
“我府上的景致哪比得上王府呢！王爷谬赞了。”吴秀一脸谄媚。
“我府上的景致虽美则美矣，但已是旧物，哪比得上新的呢？”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6.
到了后面，李祺为了更方便，还修了一堵连接两家的墙，趁我熟睡后夜半悄悄过去。
李祺希望吴秀能帮他打好掩护，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
许诺会给吴家姑娘一个平妻的身份，看着触手可得的富贵。
吴秀答应了。
听到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被我捏到泛白，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压在心间。
那股气吐不出来也下不去。
旧物比不过新人，好哇，当初的誓言就这样喂了狗。
我让吴秀闭紧他的嘴，若是让我发现有一个字泄露。
我必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连连答应。
等他走后，我回到房内，看着屋内的每一个地方都曾有过我们之间最美好的回忆。
而如今，他却在别人的房内创造着和别人的回忆。
两行清泪流下，我心里酸苦不已。
一上午过去，我将自己锁在了屋内，谁来我都没有见。
而李祺也并未归家，只是到了晌午又让小厮带来了话。
“王爷说，宫里有事耽搁了，稍晚些再回府，让王妃放宽心。”
听着这番话，我心冷如冰窖，哪怕我将自己蜷缩的再紧也没办法缓解。
恍惚间，我像是看到了我去边关救下他的那段日子。
我身为大将军的女儿，自小喜欢玩刀舞枪，便不受闺阁小姐的人喜欢。
没有玩伴我很是孤独，一次参加宴会，我又一次再上面受到了世家小姐们的奚落。
打架我行，可是与人争辩我像是一个鹌鹑，一句恶言都说不出的我，只能仍由别人奚落。
在我最难堪的时候，李祺出现了，他为我阻挡了那些恶言恶语。
像是我生命中一束美好的光，这还是除了家人以外第一次被外人护着的感觉。
我从我爹嘴里知道，他其实也并不怎么受宠，老是被其他皇子打压。
我想着真好，好像找到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我开始更多的关注着他的一切。
再后来，陛下派他前去带兵打仗，谁知道遭敌人暗算，这一去便再也没了消息。
边关传来了他身亡的消息，我怎么都不肯相信，不顾阻拦，跨越千里前去寻他。
那段日子，虽然条件艰苦异常，可是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带给我最美时光的那个人，又像是一个侩子手，深深地将它截断。
不顾脸上泪水滂沱，我告诉自己尽快镇定下来。
哪怕那个人曾是我的所有。
一天又过去了，李祺依然一夜未归，我却并不在意了。
我和我的侍女乔装了一番，准备出门。
我不能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有这么一个不知恬耻的父亲。
哪怕我再不舍。
来到了药房，我让侍女去问大夫要了一副打胎药。
拿好后，我正准备离开，便听到身后有人唤我。
“婉儿？”
我回头，是两位熟人，李祺和顾佳。
看见我的视线停留在他二人身上，李祺心虚的将自己抱着吴佳的手放开。
看着这着急忙慌的动作，我觉得有些可笑，并未搭理，准备抬脚就走，却被李祺拉住了离去的脚步。
“婉儿，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来了医馆？”
他神色紧张，好像真的很在乎我和他之间的这个孩子。
而我却注意到，吴佳手中的那副药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保胎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