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问道无常之降妖伏魔手》第二卷:大宗师
第十五章 方府闹妖(八)前文链接:第二卷第十四章
段氏看方知县神情放缓,胆子也就越来越壮了,于是继续说道:“反正那会儿大家都是胡乱支招,怎么说的都有,最后都觉得,还是要花钱走关系把那舅舅救出来才行!听说这伍家舅妈就开始到处托人,想打点关系好救出人来。也不知道谁告诉她我在老爷府上干活,她就来找我了。”
方知县听段氏这么说,不由想起环儿刚才说的“这段婶好像巴不得别人都来这府里找她”的话,不由轻轻地哼了两声,心想,如果没有你自己之前的宣扬,别人又怎么都知道来府里找你?说到底还不都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段氏想不到那么多,这时候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道:
“我想她既然来找我了,我就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求见夫人。平时我们都听说老爷公正无私,可从来也没听人说过夫人是怎么对待这些事的。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就不信谁和钱有仇,我就让那舅妈凑够钱然后拿给夫人,难道她还有见钱不要的道理?”
“再说了,我也曾经远远地看见过夫人,觉得夫人待人和气,不像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想我把事情好好地跟她说说,她一时心软,及时跟老爷说上那么一句两句的,没准儿这人就能救出来了,是不是?”段婶说的正在兴头儿上,全没顾得上去看方知县的脸色。
方知县听她只是一味想当然地揣测夫人是什么样的人,早气得不行了,如果不是想问出事情的究竟来,他真想好好训斥眼前这个胖女人一顿: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把我的夫人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夫人什么时候插手过衙门里的事?
方知县当然知道这时候自己冲段氏发火会是什么后果,她说不定当时就吓得不敢往下说了,所以他强忍住满腔怒火,继续问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求见的夫人?夫人怎么说的?”他很想弄明白,自己的夫人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
“哎呀,老爷啊,要不说这事太不凑巧呢!”段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之中,这时双手拍着地面说道:“当时,我也不知道这事现在的行情,所以大概对那伍家舅妈就说了个五百两的数。我想着,用这些钱买条命应该足够了!和她说了之后,她就慌忙回家凑钱去了。我原以为一两天的时间那还不凑齐了?谁知道过了五六天她才回来!”
“你知道她是怎么凑够那五百两银子的吗?”方知县恨得几乎咬牙切齿,但是仍然忍耐着继续问道。
“我哪儿知道啊,我这天天的忙活得够呛!要照我说啊,这五百两银子可不算太多,虽然说不见得她马上就能拿出来,可是凑一凑总还是够的!这事太大了不是吗,指望着几十两能办好那肯定是不行的了!”
看着段氏说话不痛不痒的样子,方知县有些想抽她,他见过的地痞无赖也不少,不过那些嘴脸和这段氏比起来竟然还显得可爱些:“后来我才听说,那伍舅妈是把房子卖了,然后又东挪西借的才凑够了这五百两银子!哎哟,你说说他们是够有多穷的?唉,说到底这就是穷鬼的命啊!”
方知县只是冷眼看着她,只听段氏又接着说道:
“拿到了钱后,我本来就要去求见夫人的。可是,虽然我一直在打听着,但是听到的消息不是夫人不在,就是夫人在的时候我厨房里活又太多,怎么都腾不出空来!这一来二去的就过去了几天时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又听人说那远房舅舅竟然在狱里病死了!这是怎么话说的呀?”段氏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声音也低了下去:“过了没几天,我听说那舅妈也死了!这事可谁也没想到啊!我这钱还没出手呢,这可让我怎么办?”
“段氏,你现在知道自己身犯何罪了吗?”方知县终于忍不住了,喝问道。
“老爷,我,我这没犯什么罪吧?我这就是好心帮她们的忙,能有什么罪啊?”段氏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方知县,“我没有罪!”
“你收受巨额贿赂,意图收买官属,扰乱律法,难道这还没有罪?”方知县沉着脸喝问道。
他心想,就因为你自作主张地闹了这么一出,把个五百年的老松树都惊动了,在府里这一通折腾!想到这里,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是在堂上,早就要下令先打上段氏一顿给她长长记性。
“老爷,老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段氏一听方知县说出这么大的罪名来,当时就吓得在地上磕头不已:“老爷,您饶了我吧,我这就去把那钱拿回来给老爷,那钱本来就是老爷夫人的,我可不敢自己贪了!老爷,这样您就能饶了我吧?”
段氏一面说着,一面偷眼看向方知县,指望着方知县的脸色能够马上由阴转晴,好从宽发落自己。
“大胆刁妇,怎么还只是胡说!”方知县气得一拍桌子上的镇尺,气得胡子抖动不已:“如果不是你从中胡言乱语,那伍大有的妻子又怎么会卖掉自己住了多年的房子?有房子在,她起码还有个落脚之处,心里还能多些指望,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老爷,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事啊!”段氏跪在地上,急得双手直拍大腿,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方知县看看事情已经问明白了,就叫家人到前面去叫了两个差人过来,带着段氏去她家里把五百两银子取出来。
可是,现在就算把银子拿回来了,老两口却都已经不在了,银子给谁合适呢?
方知县和师爷商量了一下,又让人找来伍大有最近的几家亲属,吩咐他们先查清伍老太借钱的人家,挨家地把钱还回去,剩下的自然就是伍老太的房款,叫那些亲属们自己收了起来。
案子审理明白,天也黑了下来。
方知县轻轻吁了一口气,看看一直陪着自己的邱处机,微微一笑:“邱道长,现在我们可以去向古松说明一切了。”
邱处机点点头:“看看这回它还有什么话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方知县这回胆气壮了,走起路来很有些威武的样子,不再像原来那样小心翼翼的。
不知道是因为办完案子心里轻松了,还是对自己的作法颇为得意,方知县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说着:“邱道长,您说怎么着,我这把事情办清楚了,现在想起古松来,心里还真没有原来那么怕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还真是,我这心里现在坦坦荡荡的,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邱处机听他这么说,笑了笑,说道:“方大人为官清正,倒也不枉这府里有‘立身如松’四个字,也不枉老松树心心念念地一直盯着。”刚说到这儿,他突然心里一震,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话还没说完,脚下就不由加快步伐向古松走去。
方知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没有多问,而是疑惑地紧紧跟随着邱处机向前走去。
夜色如旧,远远近近闪动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灯笼。往日,这样的场景古松常常能显出十分诡异来,可是今天氛围却完全不同。两个人一直到走近了古松,都没觉出那份诡异来,只是觉得静,异常的静。
大棵的古松树荫浓密如盖,这时候却好像一点儿生机都没有了,风吹过来,吹动着树叶都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树兄。”走到树下,邱处机试探地叫道。
没有声音,也没有那巨大的白烟升腾,就好像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回事?”站在树下,方知县问道,他抬起头来,看着头顶的松针。
一阵风吹过来,大片大片枯黄的松针掉落在地,听得到轻微的落地之声,噼噼啪啪地,好像大颗大颗的雨点。
看着这一大片一大片掉落的松针,方知县更加吃惊:“邱道长,这……”
邱处机轻轻拍拍树身,树身无声回应,他不由神情黯然,轻声说道:“它走了!”
“走哪儿去了?”
“土地之前已经限它三天离开此地,”邱处机说道,“现在三天时间已到,它应该是入世为人去了。”
“离开了……”方知县一听,不由伸出手去爱惜地抚摸着古松的树干,眼睛里满是不舍:“它就这么走了?这么大一棵树这就没有生命了?邱道长,我应该把它怎么办才好啊?”
头顶的松针轻轻抖动,有个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砍了吧,五百年的松木,做棺木也够做好几十个了吧?”声音沙哑,透着些玩笑的味道。
“什么声音?”方知县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苍茫的夜空问道。
邱处机听着那隐隐的声音,知道古松已经慢慢走远了,于是问道:“你这一走,真要去做人?”
“来生当为十八子,千里随师向西行。”那个声音回答道,逐渐越来越小,终于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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