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得了只老母鸡，安排他媳妇晚上杀了炖汤，下午乐颠颠的骑上他的破自行车直奔鹿湾村，这个小村子地处偏僻，弯弯曲曲的羊肠土路，把个老黄颠的屁股生疼，心说，你破地方，怪不得穷呢，什么破路。

进了村庄，老远有人和他打招呼，这又到谁家去，老黄敷衍道到村里转转，七转八弯的到了谢老蔫家，老两口正在院中刨地呢，也不知想种些什么，

谢老蔫60多了，只生了两个闺女，老两口一个腿脚不好，一个眼睛不好，真是般配，两口子别看有点小残疾，可勤劳节俭，小日子过的也不算差，四间砖瓦房，西边还有一小间厨房，小院打理的整整齐齐。

谢老焉说话慢、干活慢、吃饭也慢，永远不紧不忙的，但做啥都像样，别看他的腿走路一甩一甩的，不耽误干活，前些年想让大闺女招上门女婿，可大闺女谢爱云死活不同意，着急忙慌的嫁了杀猪的，男的油嘴滑舌的，有两个钱烧的，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

二闺女谢爱梅倒是听话，不如她姐姐灵气，也不如姐姐漂亮，但人老实孝顺，她愿意一辈子侍候爹娘，老黄和谢老焉把情况一说，觉得正好，人家三个儿子呢，给出去一个也没啥，就是男的年龄大了些，让老黄过两天带过来看看再订。

桃花娘回到了家，把老大喊来说，儿呀，你看咱家这条件，想娶媳妇难呢，下边还有你两个兄弟，我是真愁呀，你看，有个招上门女婿的你愿意不。

娘也不舍的，可有什么法子，我一个寡妇，有什么本事给你们弟兄三个都娶上媳妇，听媒人说，这家人也不错，老两口也不是难缠的人，姑娘也老实，你看可行，过两天让你相看相看，老大听了，嗡声嗡气的说，娘，我没意见，只要人家愿意，我走了，他俩也好说些。

桃花娘听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原先还担心儿子不愿意呢，三天后老黄回话说，人家愿意相看。等双方见了面再说。

老二向军知道大哥要相亲了，高兴的不行，晚上他教大哥如何给人家递烟，说进村只要见人就撒烟，别管男女，这时候不能小气，老大说，那带一条子也不够，我也不会抽烟，你懂啥，这时候没有也要充大方，你知道不，

还有见到姑娘你要胆子大，别不说话，老大说，说啥，俺不会，你就问吃饭了吗，都在家里干什么活，多大啦，没话找话呗，你别到时低着头不敢看人哥，你那样这事保管成不了，

衣服你穿我的，老大白了他一眼，你的我穿上多大，你比我高，向军说，哥，明天我去找二楞子借他的西服，这小子刚结婚穿的，排场的很呢。

老大向华随着老黄去相亲了，穿上借来的西服，袖子卷了几圈，怎么看都不像他的衣服，到了村口，老大见人就吓的低下了头，把他兄弟教他让烟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进了家门，谢老焉上下打量着杨向华，第一眼有点没看上，觉得黑瘦个矮，也就不怎么热情，喊他的老婆倒点水来，他老婆眼神不好，使劲瞅了瞅，这人有点老吧，老两口都没看上，老黄赶紧给向华使眼色，让他机灵点。

这回杨向华反应还行，赶紧过来接过茶，说婶子别忙，拉起旁边一个板凳扶着谢老焉媳妇坐下来。

就这一下被谢爱梅看到了，她觉得这个男人很老实，看着像个实诚人，老黄安排两个进屋聊聊，杨向华没敢抬头正式看一眼，只看到爱梅穿着的花衣服很好看，还有一双黑布鞋，做的比他娘针脚还好。

爱梅问他，可愿当上门女婿，向华赶紧接话，俺愿意呢，在那不是过日子，我是老大，不在家还能给弟弟妹妹们省下钱，爱梅一听，这个木纳的男人心眼还挺好，跟着他受不了气。不像她姐夫似的见着个女的眼睛就乱瞟。

谢老焉两口子没看上，可闺女觉人还行，她就想找个老实的，不想像她姐那样，男人是长的好，但受气不当家，

谢爱梅虽说人长的不如她姐姐漂亮，但人是过日子一把好手，踏实能干还孝顺。老焉喜欢这个二闺女，所以他不舍得嫁到外村，

老焉又提了一个条件，说是往后生了小孩，必须随他家的姓，老黄听了满口答应，

杨向华回到家给他娘学说了一遍，桃花娘频频点头，行行行，只要姑娘愿意，咱没啥条件，就是孩子随他们的姓不好，但也没法子，只要以后是咱的血脉就行，管他姓什么，你能娶上个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就了了桩大心事，以后你兄弟们也好说些，就是委屈你了。

向华说，我没本事，有啥委屈的，我走了，家里的房子还宽敞点。

桃花娘很高兴，大儿子的婚事有了眉目，别管是上门还是迎娶，反正不打光棍就行，一晚上，她睡的很香，做梦梦到丢的那只芦花鸡回来了。

一高兴睁眼一看，天还没明呢，她又有了精神，心中充满对这个小村人的恨，她觉得这些人瞧不起她家，故意偷她家的鸡，她偏不怕，爬起来，又继续骂街去了。

这回嗓子清亮了，骂的清脆响亮，是呀，这个可怜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心里只有她家的东西她的孩子她的鸡，还有她无来由的自尊心和自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