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252回

小逸阿逸 2024-06-25 14:09:40

书接上回。

这春梅本无意听闻,但一听之下,顿时三尸神暴怒,五脏气翻涌,面颊由红转紫,愤怒难抑。众人无法阻拦,她如风一般冲入上房,指着申二姐破口大骂:“你怎敢对小厮说我‘又从哪里冒出个大姑娘’,还‘稀罕他也来请我’?你算哪门子总兵官的娘子,我们竟不敢叫你了?是我们把你从无名小卒提拔起来的,现在你倒重新崭露头角了?你不就是个穿梭于千家万户,无耻至极的瞎荡妇吗!你来我家才多久,就敢如此小看人?你懂得什么高雅的曲调,不就是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油嘴滑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野调吗,你就摆起架子来了!我家见过的唱戏的老婆多了去了,稀罕你?韩道国那淫妇家欣赏你,我们这儿可不欢迎你。你就算学那淫妇的样,我也不怕。你最好趁早离开,贾妈妈,我们与她断绝关系。”

大妗子急忙阻拦说:“快别这么破口大骂了。”

申二姐被骂得目瞪口呆,敢怒而不敢言,回应道:“哎呀,哎呀,这位大姐,怎么如此粗鲁,我刚才对着大官也没说什么坏话,怎么就这般恶语相向,泼口大骂!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春梅更加愤怒,骂道:“贼胚子,唱给别人听去吧。趁早滚蛋,别再来了。”

申二娘反驳:“我又没赖在你家!”

春梅怒道:“赖在我家?我叫小厮把你的鬓毛都拔光!”

大妗子劝解:“你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失态,还不快回前边去。”

春梅却纹丝不动。申二姐则哭哭啼啼地从炕上下来,向大妗子告辞,收拾好衣物,等不及轿子,便央求大妗子叫平安去对面叫画童儿,领她去了韩道国家。春梅骂完一顿,才前往前边。大妗子看着大姐和玉箫说:“她肯定是前面喝了酒才进来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冲动!骂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本该让她慢慢收拾东西走就是了,这么急着赶她走,又不叫小厮送她,真是有点过分。”

玉箫疑惑:“他们真的在前面喝酒了吗?”

而春梅走到前面,依然气愤地对众人说:“刚才真该给那瞎荡妇两个耳光。她还不知道我是谁呢!一副张狂样子,摆什么架子。”

迎春劝道:“你别一概而论,忌口些。郁大姐还在这儿呢。”

春梅不服:“不是这么说。郁大姐在我们家这几年,她得罪过谁了?让她唱她就唱。哪像那个瞎荡妇那么放肆。她会唱什么像样的曲子,来来回回就那几句《山坡羊》、《琐南枝》之类的油腔滑调。她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呢?我刚听到这种曲子怎么了?我看她是想把郁大姐比下去。”

郁大姐接话:“确实如此。昨晚大娘让我唱小曲,她立刻抢过琵琶要唱。大姑娘你也别生气,她怎么知道我们家的深浅?她还不知道你把她看成什么人了。”

春梅继续骂道:“我刚才没说的是:你告诉韩道国老婆那淫妇,就算她学你,我也不怕她。”

潘姥姥安慰:“我的姐姐,你别这么生气了。”

如意儿提议:“我斟杯酒,给大姐姐消消气。”

迎春说:“我这女儿一生气就这样。”接着提议:“郁大姐,你挑首好曲子唱给她听,哄哄她。”

郁大姐拿起琵琶说:“那我唱个‘莺莺闹卧房’的《山坡羊》给姥姥和大姑娘听吧。”

如意儿高兴地说:“你用心唱,我来斟酒。”

迎春端起酒杯对春梅说:“好了好了,我的姐姐,别生气了,随便喝点你妈妈这杯酒吧。”

春梅忍不住笑着骂道:“你这小淫妇儿,又来了!你每次都想占我便宜!”然后说:“郁大姐,别唱《山坡羊》了,换个《江儿水》给我们听听吧。”

于是,郁大姐在旁弹着琵琶,缓缓唱起“花娇月艳”,众人则边听边饮酒,此处不再赘述。

且说西门庆从新河口拜了蔡九知府,回来下马,平安就禀:“今日有衙门里何老爹差答应的来,请爹明日早进衙门中,拿了一起贼情审问。又本府胡老爹送了一百本新历日。荆都监老爹差人送了一口鲜猪,一坛豆酒,又是四封银子。姐夫收下,交到后边去了,没敢与他回贴儿。晚上,他家人还来见爹说话哩。只胡老爹家与了回贴,赏了来人一钱银子。又是乔亲家爹送贴儿,明日请爹吃酒。”

玳安儿又拿宋御史回贴儿来回话:“小的送到察院内,宋老爹说,明日还奉价过来。赏了小的并抬盒人五钱银子,一百本历日。”

西门庆走到厅上,春鸿连忙报与春梅众人,说道:“爹来家了,还吃酒哩。”

春梅道:“怪小蛮囚儿,爹来家随他来去,管俺们腿事!没娘在家,他也不往俺这边来。”

众人打伙儿吃酒顽笑,只顾不动身。西门庆到上房,大妗子和三个姑子,都往那边屋里去了。玉箫向前与他接了衣裳,坐下,放桌儿打发他吃饭。教来兴儿定桌席:三十日与宋巡按摆酒;初一日刘、薛二内相,帅府周爷众位,吃庆官酒。分付去了。玉箫在旁请问:“爹吃酒,筛甚么酒吃?”

西门庆道:“有刚才荆都监送来的那豆酒取来,打开我尝尝,看好不好。”

只见来安儿进来,禀问接月娘去。玉箫便使他提酒来,打破泥头,倾在钟内,递与西门庆呷了一呷,碧靛般清,其味深长。西门庆令:“斟来我吃。”

须臾,摆上菜来,西门庆在房中吃酒。

却说来安同排军拿灯笼,晚夕接了月娘众人来家。都穿着皮袄,都到上房来拜西门庆。惟雪娥与西门庆磕头,起来又与月娘磕头。拜完了,又都过那边屋里,去拜大妗子与三个姑子。月娘便坐着与西门庆说话:“应二嫂见俺们都去,好不喜欢!酒席上有隔壁马家娘子和应大嫂、杜二娘,也有十来位娘子。叫了两个女儿弹唱。养了好个平头大脸的小厮儿。原来他房里春花儿,比旧时黑瘦了好些,只剩下个大驴脸一般的,也不自在哩。今日乱的他家里大小不安,本等没人手。临来时,应二歌与俺们磕头,谢了又谢,多多上覆你,多谢重礼。”

西门庆道:“春花儿那成精奴才,也打扮出来见人?”

月娘道:“他比那个没鼻子?没眼儿?是鬼儿?出来见不的?”

西门庆道:“那奴才,撒把黑豆只好教猪拱罢。”

月娘道:“我就听不上你恁说嘴。只你家的好,拿掇的,出来见的人!”

那王经在旁立着,说道:“应二爹见娘们去,先头不敢出来见,躲在下边房里,打窗户眼儿望前瞧。被小的看见了,说道:‘你老人家没廉耻,平日瞧甚么!”

他赶着小的打。”

西门庆笑的没眼缝儿,说道:“你看这贼花子,等明日他来,着老实抹他一脸粉。”

王经笑道:“小的知道了。”

月娘喝道:“这小厮别要胡说。他几时瞧来?平白枉口拔舌的。一日谁见他个影儿?只临来时,才与俺们磕头。”

王经站了一回出来了。

月娘也起身过这边屋里,拜大妗子并三个师父。大姐与玉箫众丫头媳妇都来磕头。月娘便问:“怎的不见申二姐?”

众人都不作声。玉箫说:“申二姐家去了。”

月娘道:“他怎的不等我来就去?”

0 阅读:270
评论列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