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步步成为小混混的。

在成为混混之前，我还算得上出生富裕，学画画，学钢琴，一般的女孩子那是没得比…

爸爸进监狱后，我就堕落了。

那天我当着全街明里暗里骂过我小畜生的居民说：

「你们给我等着，我这混混女考个名校给你们看！」

1

钢琴声戛然而止。

正在刻苦练习着复调的我，突然被门外重重的敲门声给惊扰。

脑袋瓜子还嗡嗡的，刚开门就被门外不认识的壮汉打了两巴掌。

「你们几个短阳寿的干嘛打我孙女！」

奶奶一下冲了出来想拽住那人的衣领。

那人实在太高太壮，显得奶奶背影弱小无助。

「老婆子，你打啊？你打得过？」

说着一把将奶奶差点推到地上，幸好我反应快赶紧从后面扶住奶奶。

「你俩听着，今天开始这房子，还有这钢琴，全部被咱们老大没收了！

「三日之内，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哐当一声，正在厨房做饭的爷爷晕倒在地，嘴里边吐着泡沫，边碎念着，「我儿子，我儿子的房子…」

几个壮汉有点被吓到，毕竟闹出人命来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我和奶奶哭天喊地蹲在爷爷身旁，又不敢移动他。

不到一会，壮汉们叫来了救护车。

爷爷中风了。

病房里，一直发着脾气歪着嘴要见爸爸。

壮汉的态度稍微有些缓和，「老爷子，我们只是帮老大办事，没想过害你这样。你儿子犯事进去了，还欠了我们老大一笔钱，只能拿房子钢琴抵押了。」

我冲进病房，疯狂拉那两个壮汉出来，可惜才13岁的我，在他们眼里，像一只蚂蚁随时可以被踩死。

「求你们别说了，我爷爷不能再受刺激了！呜呜呜——」

家里出事，爷爷又进医院，奶奶拿出了所有的积蓄，付完医药费，租了个小房子后，就所剩无几了。

无奈之下，奶奶去寻求家里所有亲戚帮忙，没想到却尝遍了这世间人性的最丑恶面。

叔叔伯爷们一个个像开了会一样，齐刷刷大门紧闭，奶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开门。

各种借口层出不穷。

什么最近结工资难，自己手头也紧；要过年了，一年上头没挣到啥钱，拿不出钱来…

这还是好的，还有更恶心的。

「伯妈，早前就跟您说了，不要宠着儿子，宠着宠着就没用了，这倒好了，一说一个准，没挣到钱不说，倒把自己给搭进去…」

奶奶火气一下上来，重重拍了桌子，叔伯们倒是吓得一怔。

奶奶二话没说，摔门而去。

躲在门口偷听的我，泪流满面。

「还看什么！走了！」奶奶气冲冲拽着我快步而行。

我一边抽泣，一边小心翼翼试探，「奶奶，我不读书了。」

脚步突然停下，我惯性地往前行了两步。

她冲着我吼道，「砸锅卖铁也得给我把书继续读下去！

「才12岁个小丫头片子，不读书像奶奶一样做文盲吗！奶奶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

奶奶可能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之一，她确实是个文盲，但她是个能干的女性。

除了不识字，该懂的她都懂。

后来我很庆幸，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虽然童年时期不幸福，但是奶奶的那种精明能干，于我是一辈子潜移默化的影响。

回去的路上，总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和奶奶，还窃窃私语。

我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

到了家门口，准备过来搬东西，一堆人围在那里，还听到了爷爷含糊不清的叫喊声。

「你们干什么！」

我自小脾气就大，沉不住气。傻不愣登地朝人堆横冲直撞过去。

2

倚老卖老是个好词，倒是给不少大妈走了捷径。

我一个小屁孩，自然是没人将我放在眼里。

我冲到爷爷旁边，大家并没有因我的愤怒而停止翻箱倒柜。

「他儿子不是个啥好东西，之前我家里丢了一条金链子，现在想想说不定是他儿子偷的！」

「是啊是啊，前年我卫生间那条拖把不见了，害我找了好久…」

我简直是无语，突然上来一个大妈，在我身上一通乱摸，嘴里还咒骂着。

「小崽子！快把我孙女的零食交出来！」

本就单薄的衣服，差点被扯烂。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我失声痛哭嘴里还不停说着。

「我…我没有！我没有偷你家零食呜呜呜！不是我，真不是我！」

奶奶赶紧跑上前一把将那大妈拉开，紧紧抱住我道：「谁敢动我孙娃！我家清清白白，你们凭什么冤枉我！拿出证据来呀！」

旁边一个个的，更不服气了。

你一句她一句的。

「有证据的话那你儿子可以坐一辈子牢了！」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你儿子恶有恶报！」

「整条街，没有一个坐牢的，除了你儿子！我们不找你找谁！」

……

我哭得稀里哗啦，不知道什么时候，谩骂声突然停止。

「干什么呢你们！专门欺负老人小孩呢！报警了我！」

众人见到年轻男性，立马收敛了许多，不欢而散地溜了。

「来，老人家，没事吧。」

奶奶将他叫进屋里坐了会，喝了杯茶，便走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赵永，他留了个纸条，上面写了电话。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后来我幼稚地跟他纠缠了两年。

如果不是奶奶把房子租在这条街附近，我和赵永也不会有第二次见面的机会。

同爸爸没关进去之前，每天我一如既往的去上学，奶奶会给我一周的早餐钱，午饭和晚饭回家吃。

一日三餐是解决了，但作为一个孩子，很多次还是会有嘴馋

的时候。

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两个亲姑姑每月雷打不动五百生活费。

一家三人，一个月一千块钱，勉勉强强。

零食，水果。那是可望不可即的。

每次放学回来路过街头的小卖部，我总会停留几秒。

也就是因为停留，那些大爷大妈正好又开始揪住我不放。

「这丫头片子又来了，上次没偷成这次还想得逞？」

我急了眼，「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还狡辩！你不偷东西总是停在我这里看什么？」

爱哭闹的我，情绪很容易就被激发出来。

眼泪一下子哗啦啦往两颊流，我带着嘶哑的嗓子吼道，「我…我没钱买吃的…看看还不行吗？」

几个老大妈呲牙咧嘴地冲我走来，正准备挥手…

小卖部走出来一个人，我再次见到了赵永。

「陈爹，别整天抓个孩子斗气。做生意要讲点和气。」

「你…你还帮她说话，她就是个有娘养无娘教的野东西！」

我彻底爆发，捏紧拳头像只发疯的牛一样朝着这几个蛮不讲理的大爷大妈冲过去一通乱打。

「你…你干什么！小婆花子！翻天了还打人！」

后面两个大妈来阴的，直接扯住我头发，我疼得没法再动弹，只能双手挣扎想要拽开她们的手。

我力气太小了，两大妈也是真的狠，完全不把我当个孩子。

就在我疼得快跪在地上时，手突然松开了。

是赵永，用尽全力掰开的。

「您老也是有孙娃的，想想您的孙娃在外面这样被欺负，心里该是多痛！为什么大家要为难一个孩子！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众人脸色通红。

3

我呆呆望着他，他扭过头就将我拉上了摩托车，直奔肯德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