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待我相敬如宾的夫郎爱上了一个青楼妓子。

他把她带回家，说要娶她。

这个妓子为了陷害我故意落水。

我冷眼旁观，没救。

她死了。

夫郎转身离家，上了战场。

后来他屡立战功，成为大夏最好的将军。

回京后，却把我送给他的下属们玩弄。

我衣不蔽体，对他声声哀求。

他却说：

［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婉娘看到你这样，在天之灵肯定能够安息了。］

自始至终，他都冷眼旁观，看我被他们凌辱致死。

重生后睁开眼，回到一切刚开始那天。

1

［小姐，不好了，将军今天还是把那个青楼妓子带回府了！］

丫鬟小翠匆匆跑回来，神色惊慌。

自我嫁给赵子辰以来，他一直待我相敬如宾。

可最近一个月，他一直流连青楼。

外人都说，他是爱上了里面一个妓女。

可我一直不愿相信。

即使他还偷偷拿走了我的嫁妆，为她一掷万金，我也不愿面对。

现在，我却只是屹立窗前，淡淡道：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手指却忍不住攥紧，掐进肉里。

这一天还是来了。

小翠看不到我内心汹涌的情绪，所以有些惊讶。

［小姐，你怎么这么镇定……？］

可我知道，我的内心远不如表面这么镇定。

距离我重生回来，已经三天了。

可死前被人凌辱的痛苦似乎现在还烙印在皮肤上。

我的夫君功成归来，享誉荣光。

第一件事就是把我这个苦守他三年的妻子扔给他的下属玩弄。

当时我是如何狼狈，如何哀求，他都无动于衷，甚至在我痛苦呻吟时抚掌大笑。

他说：［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婉娘看到你这样，在天之灵肯定就安息了。］

原来他只是为了替那个死去的青楼妓女报仇。

真是可笑！

那个妓女进府后屡次使些腌臜手段陷害我，我都不予计较。

最后一次，是她为了陷害我，装出我推她的假象，掉落莲池。

可莲池水草浓郁，她双脚意外被缠，浮不起来，这才殒命身亡。

赵子辰这个蠢货，居然把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

如今我重生回来，难道还会按那妓女编排的剧本再走一遍吗？

做梦！

想到这里，我莲步轻移，对小翠说：

［走吧，去见见我好夫君的心上人。］

2

从前我以为赵子辰是爱我的。

虽然我在父母安排下，新婚夜才第一次见到他。

可是他看着我时，冷硬的面目也会柔和。

弯弓搭箭的手也会为我描眉梳妆。

直到他逛青楼时遇到苏婉娘。

那天起他就被迷了魂一样，天天去找她见她。

为她彻夜不归，为她一掷万金，为她烂醉如泥。

我还记得有次为他宽衣时，不小心弄掉苏婉娘为他绣的荷包，他直接冷脸，转头就走，整整一月都没来过我的房中。

后来苏婉娘死了，更是成为赵子辰心中无法触碰的伤痕。

两世为人，我打量着站我面前的苏婉娘。

赵子辰果然疼她，衣裳料子都用的是时下最好最贵的苏绣。

连我这个世家小姐都舍不得。

她看到我时，怯怯的惊呼一声，缩到赵子辰身后。

好像我的目光伤害她了一样。

赵子辰立刻把她护在身后。

［明芳，婉娘胆小，你别惊扰她。］

我笑起来：

［夫君果真宠爱于她。］

［既然这样，收进府里做个通房丫鬟吧。］

苏婉娘脸色一变。

上辈子，她就盯着我这正妻之位，如今我让她做个通房，岂能甘愿？

她立刻说：

［赵郎，我不愿意，你说好的，最差也会抬我做平妻。］

上辈子，我见他带妓女回来，心灰意冷，懒得争吵，于是赵子辰便把她抬为平妻。

说是平妻，可她却日日踩在我的头上。

这辈子，可没这么容易。

［平妻？］

我扬声道：［当年我出嫁入府，嫁妆由百十人从郊外抬到京城，浩浩荡荡，黄金珠宝千万，每年我还都会用我的嫁妆在府里补贴一二。］

顿了一顿，似笑非笑：［不知苏小姐对将军府有何贡献，如何能跟我平起平坐啊？］

闻言，赵子辰有些尴尬。

毕竟这么多年，我对将军府的贡献，人人皆知。

赵子辰道：

［婉娘她对我意义非凡，所以我不想委屈……］

只听拐杖捶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老太君上了年纪，虽然走路踉跄，但仍然神态威仪。

她就是赵子辰的母亲，如今她出现，自然就是我请来的救兵。

她重重用拐杖锤了两下地面：

［赵子辰，你真是色令智昏，你看看你把她一路带回府里，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又指着苏婉娘道：［你这个狐媚子，非要破坏我们府里的清静，你居心何在？］

［来人，把她赶出去！］

苏婉娘想发怒，但是赵子辰在，只能娇滴滴掉两滴眼泪。

赵子辰立刻道：［娘，我对婉娘是真心的，反正平妻之位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给婉娘……］

老太君气的胸口都要疼了。

［平妻？你做梦！就是让她进府做妾，我都嫌丢人！］

［你要是真让她进府，我现在就撞死！］

这时，我适时插嘴道：

［赵郎，不如就先让她做个通房丫鬟？等流言平息，再抬为平妻，这样议论也少了不少。］

反正赵子辰在，苏婉娘是一定会进门的。

我先打破她的平妻之梦，老太君再出现要赶走苏婉娘，如此再提出让她做个通房。

循序渐进，赵子辰也容易接受的多。

果不其然，赵子辰听了，竟然有些感动。

对苏婉娘说：

［婉娘，先委屈一下你了。］

苏婉娘眼里又要掉小珍珠。

我凉凉道：

［平妻可是要和正妻一起协管家务。］

［这点委屈也受不住，将来怎么做主母？］

为了我这个又大又圆的饼，她只能强撑着把眼泪憋回去。

赵子辰又感动的看了我一眼：

［明芳，谢谢你。］

而我只庆幸我头低的快，这才按住了嘴角嘲讽的笑意。

上辈子苏婉娘落水前，就被我发现和护卫私通，孩子都不一定姓赵。

我让她进府，也只是想看看赵子辰到时候发现这一切，是什么表情？

3

我让小翠去集市买了弓箭、长枪一类的兵器，还有不少兵法书籍，闲时翻阅。

小翠对我说：

［小姐，你怎么开始练起从前那些荒废的技能来啦？］

小的时候，我看院里武夫练剑拉弓，觉得有趣，便不自觉跟着他们偷练。

可年龄愈长，父母都说女孩子成天学这些男子技艺，以后嫁不出去。

我便只能转学琴艺书画，最终也只能沦为世家闺女中的平庸之辈。

可是这一世，我不想像上辈子那样活了。

我问小翠：

［骠骑将军这封号如何？］

小翠以手支颐，一派天真。

［我朝历代能人辈出，可骠骑将军这一封号就像桂冠上的明珠一样，没人摘过。］

［如果谁得了这样的封号，那真是无上荣光。］

是啊，上辈子赵子辰屡立军功，成为大明王朝唯一一个获此殊荣的人。

我轻轻挽了个剑花，轻笑。

我的内心有一个宏大的愿望。

事以密成，言以泄败。

所以我不会跟任何人讲。

突然，外院想起一片喧哗之声。

［妹妹，虽然赵将军娶了你，可也没有多爱你啊，你不还是只能做个通房丫鬟？］

这又是苏婉娘把她那些青楼好友叫来府里谈天说地。

听了就叫人厌烦。

苏婉娘不满反驳：

［胡说，赵郎最爱我，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旁人惊讶。

苏婉娘得意洋洋的说：

［你且走着瞧。］

［保证让你见识见识，赵郎爱我恨不得去死的样子。］

他们一群人走远了，声音也传了远。

留我和小翠站在墙内，四目对视。

小翠目光惊讶。

［小姐，你说她是在吹牛吗？］

我放下长剑，眺望远方。

我自然知道，上辈子苏婉娘为了让赵子辰证明爱意，做出了何等疯狂的事。

只是可惜了……边疆那数十万的亡魂。

成为他俩爱情的献祭品。

4

一月之后，边境匈奴来犯，军情紧急。

赵子辰一下朝就匆匆整理行装。

我像上辈子那样替他看点物什，对他说：

［夫君路上小心。］

他点头，上了战马，就要启程。

这时，突然传来佣仆的呼喊。

［将军，不好了！苏小姐她，她割腕了！］

赵子辰脸色大变，什么都不顾，立刻下马，闯入苏婉娘的房里。

苏婉娘手腕一抹深红，嘴里还在大叫：

［你们都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死！］

说着就拿起瓷片要再割下去！

赵子辰按住她，叫道：［婉娘，发生了什么？你跟我说。］

苏婉娘怔怔看着他，突然留下来。

［将军，你别走，好不好，你说好会永远陪着婉娘的呢？］

［战场那么凶险，你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怎么办？］

赵子辰怔愣。［这……］

他还穿着铠甲，边疆数十万将士还等着他去指挥号令。

苏婉娘见他迟疑，恨恨道：

［如果你非要走，那婉娘就用自己的血送将军一程，祝将军一路顺风！］

赵子辰连忙道：

［我不走，婉娘，我陪着你。］

苏婉娘听了，几乎喜极而泣，紧紧搂住他。

晨光夕落，两人抱在一起，暧昧缱绻。

我的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为儿女私情，弃战士不顾。

就赵子辰这样的将军，也配享受上辈子的荣光吗？

5

当晚，赵子辰思来想去，还是让他的副将易容成了他的模样，并且千叮万嘱：

［你记住不要露馅，战事中多和部下商议，打完这仗就速速回京。］

我看着那部将千里疾驰，快马而去，招来小翠，对她说：

［你明儿去市集，跟他们说……］

话语隐在黑夜里，除了小翠，没人听得见了。

不过数日，京中忽有流言传出。

战事中赵将军是假的赵将军。

真正的赵将军藏在赵府，和他的小妾日日厮混。

一开始，没人信以为真。

毕竟赵子辰精的很，藏在苏婉娘房中，整日闭门不出，格外小心。

可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晚上巡夜下人说听到苏婉娘房中有暧昧声响传来，立刻就禀报了我。

我跪在老太君面前：

［老夫人，我怀疑赵郎娶的妾室出了轨，趁赵郎不在，背叛他，给我们赵家蒙羞！］

老太君当场气势汹汹，不顾门口丫鬟阻拦，踹开房门，就要捉奸。

就看到赵子辰和苏婉娘滚在一起。

她身上的肚兜都还挂在赵子辰的腰带上。

所有下人哗声一片。

如果真正的赵将军在府里。

那边疆的那个“赵将军”又是谁呢？

赵子辰大惊失色，哪怕他下令说谁敢泄密，就会被当场砍头。

可纸包不住火。

谣言瞬间席卷全京城。

不，这次不是谣言了，它已经得到确证了。

苏婉娘得意的跟那帮闺中密友说：

［看到没，赵郎爱我爱到不惜放弃战事，如果这都不是爱，这是什么？］

这话很快就传到赵子辰耳朵里。

他罕见的对苏婉娘发了大火。

［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冒了多大的风险？这却只是你炫耀的手段？］

［所以一开始的谣言也是你传出来的？就是为了证明我爱你？］

苏婉娘知道犯错，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发抖。

我端坐椅上，冷眼旁观。

上辈子我得知赵子辰没去疆场，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火速禀报老太君。

老太君气的当场摔了棍杖，赶他去上战场。

我封锁了一切消息，只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保全将军府的颜面。

可京中流言却比这时还要纷繁。

因为苏婉娘洋洋得意的把这一切当做谈资讲了出来。

赵子辰却以为是我不安好心，暗中作乱，把一切都怪到我的头上。

这辈子苏婉娘都来不及把事情说出去炫耀，赵子辰却已经怪到了她头上。

我真是痛快的很呐！

只是可惜，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我一个深宅女子，都无力扭转这十万将士的结局。

6

很快，前线战败的消息传回京城。

十万将士的亡魂死的比前世还要惨烈。

皇帝知道赵子辰没有赴战后，勃然大怒。

官降一职，罚俸一年，让他闭门思过。

得知消息的老太君气的要命，径直找到了赵子辰。

［我赵家世代忠烈，你看你现在为了一个狐媚子，犯下弥天大错，玷辱门楣，如何对得起你爹？］

长鞭一道道落到赵子辰身上，鲜血四溅。

他发出一声声痛哼，满脸悔意。

赵子辰的父亲死在战场。

他死的时候身上遍插羽箭，却还望着家的方向，嘴里喃喃：

［子辰，你一定要继承为父遗志，击退匈奴！］

老太君想起往事，涕泪横流：

［你爹说过你是他带过最得意的兵，也是最得意的儿子，可你现在……］

赵子辰的眼泪忍不住涌出。

［我错了，祖母，儿臣知错！］

就在这时，门被猛的推开，苏婉娘见状直接扑到赵子辰身上，对老太君骂道：

［糟老婆子，你凭什么打我的赵郎？］

老太君一看到她，胸口火起：

［凭他为了你这个狐媚子，临阵脱逃，弃战事不顾！］

［你这个女人，真是好歹毒的心肠，赵家遇上你倒了八辈子血霉！］

苏婉娘一听瞪直了眼，伸手就好不客气的指着老太君，几乎戳到她额头。

［他为我放弃这一切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爱我！要说倒霉我才是倒霉，你以为你们赵家的门我稀罕？］

［男人色迷心窍，就都怪到女人头上吗？］

老太君看她倒打一耙，更加愤怒：

［既然你死不悔改，今天不打死你这个狐媚子，我就对不起那十万将士！］

话落，长鞭猛的向她身上砸去。

苏婉娘躲避不急，发出一声痛呼。

刚刚还泪流满面的赵子辰一下子变了脸色，把苏婉娘拖到自己身后。

［祖母，不许打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不许？不许？］老太君眼里几乎喷出火。［我看今天连你这个孙儿也一起打死不要了好！］

说话间长鞭落如雨下。

苏婉娘惊恐的喊：［赵郎，你快走开，我不要你护着我，她要打就打死我罢！］

却又紧紧攥着他衣襟，躲在他身体下。

突然赵子辰嘴里流下鲜血。

他浑身重重一震，晕了过去。

7

我对府里的事情一概不知。

此时我正站在金銮殿堂。

皇帝看着我，满脸不耐：

［你也是为你丈夫求情的吗？］

我摇摇头，道：［他犯下如此弥天大错，千刀万剐也是应该。］

［臣女来此，不为夫郎，而是为了千万百姓。］

皇帝说：［哦？］

我一撩裙角，跪倒在地：

［臣女虽是女儿身，却也有舍身许国之心，求圣上允许臣女，出征为国。］

皇帝惊的站了起来。

［你要打仗？不行，从来都是男子上疆场，哪有女子？］

我说：［臣女骑射俱佳，兵法韬略，样样熟识于心，半点不输男子。］

［凭什么就因为一副女儿身而困在深宅后院？］

皇帝说：［流言剜心，朕怕你受不住！］

我看着她头上冠冕，身上龙袍，说：［陛下都受得住，臣女自然也受得住。］

大明王朝的这一代皇帝，是几千年来唯一一位女帝。

她登基时民间热议，铺天盖地的咒骂听了就让人胆寒。

可她在位数年，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这才受到百姓爱戴。

我想，同为女人，她一定能懂我心中抱负不得施展的痛楚。

我们四目对视，她眉梢微微一动。

［战场刀剑无烟，你得做好准备。］

我向她重重磕头，我知道，这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