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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到了最后时刻,每天疼痛难忍,母亲拔了管后成了娘家的罪人!姥姥刚去世的那几年,母亲经常半夜哭醒,然后一个人站在家门口,嘴里一直在说“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而且姥姥去世之后的2年里,她没有再回过娘家,一直跟我在外地生活,直到姥姥三周年的时候,我带着她回来了,母亲却也痛苦不已。
1.
姥姥是突发脑出血,很严重,人已经进入抢救阶段。
那段时间,母亲,三个姨,还有舅舅他们都在医院做陪护,尤其是母亲和舅妈,从几年前就在农村老家生活,他们轮流照顾姥姥。
剩下的大姨二姨三姨,他们三家每个月每人出1000块钱给到母亲和舅妈,算是他们三家出钱,让我们两家照顾姥姥。
姥爷去世的早,是姥姥一个人拉扯母亲他们5个人长大,在那个年代,可想而知日子有多难,听母亲说,舅舅结婚,都是我们四家拿的钱,因为姥姥实在是一分钱都没有,舅舅也手里不存钱。
好不容易结婚有了孩子,舅舅拖家带口的去了常州,老家很少回来。
基本上,是我们四家,常常去姥姥家。
家里收庄稼,或者修房子,不是我父亲干,就是其他的几个姨夫干。
母亲总是说姥姥命苦,没有享受一天的好日子,到老了,也确实如此。
姥姥年纪大了之后,有一次摔倒了,住院半个月,虽然没啥大事,但家里人都很担心,从那之后,母亲也就没有出去打工,一直在农村老家生活,偶尔去看望姥姥。
直到这两年,姥姥身体明显不行,身边离不开人,母亲去姥姥家,更加频繁。
说起来,姥姥也没啥大问题大毛病,可偏偏,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出血了。
万幸舅妈在家,母亲打了电话,几个人合力把姥姥送到了医院。
人是早上七点多送到医院的,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舅舅,姨夫他们都从外地回来了。
舅舅这些年成熟稳重了很多,兜里我有了一点点积蓄,不再那么的依赖我们四家。
姥姥病情很严重,身上插满了管子,看着都心疼。
姥姥个头不高,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把骨头,腿和胳膊都很细,脖子上的皮也很松弛,给人的感觉,是命不久矣。
嘴上,鼻子上都是管子,手上脚上也是如此。
旁边各种仪器在跳动着数字,我们看着那线,看着那数字,又看着昏迷不醒的姥姥,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我们几个人在楼道里打地铺。
因为是第一天住进医院吧,人很多,都没走,我买爬爬垫都买了五六个。
舅舅一直在楼道里抽烟,唉声叹气。
大姨抱着孙子,一直在哄着孙子睡觉。
母亲和三姨背靠着背,一言不发。
良久,母亲去了另一个楼道里,等我去找她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哭的不行了。
一夜,一夜没几个人睡觉。
2.
往后的好几天,大家轮流守护。
说是守护,其实就是看着姥姥而已,因为现在姥姥在里面,我们在外面,干着急也没用,看着那么多管子插在那么瘦小的一个老年人身上,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再加上家家户户都有事,忙不过来,所以大家都是替换着来。
而母亲和舅舅,一直都在。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也不知道母亲他们哭了多少次,最后,他们谈到了一个话题:拔了吧。
其实自从姥姥住院的第二天,医生就跟他们说了,希望不大。
一来是突发,而且严重。二来是姥姥年纪大了,根本做不了手术,风险大,费用高,哪怕是万幸,成功了,也是全瘫。
全瘫,像当年姥爷一样,走的时候,身上都溃烂了。
这几天,母亲和三个姨一直在哭。
哭,是因为太难了。
哭,是因为姥姥命太苦了。
她一个人拉扯5个孩子,不舍的吃不舍得穿,过年没东西吃,姥姥带着大姨出去要饭,要到半个窝窝头,不舍得吃,用舌头舔了几下,喝点水就算了。
哪怕后来大姨他们结婚了,日子好了一点点,每次收上来粮食,姥姥先屯着,然后需要钱的时候再卖。
谁家孩子病了,姥姥就去看望。
她不会骑电动车,所以,谁嫁的近,姥姥就步行过去,谁嫁的远,她就骑她的脚蹬三轮车,车上放上衣服,一点点的骑过去。
因为去一趟不容易,就多住几天。
省吃俭用了一辈子,到了现在还是住在那三间土房子里,一台小风扇,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在姥姥的房间里吹风。
以前姥姥身体那么好,我们四家的孩子,小时候放暑假,都会去姥姥家住,没有床我们就打地铺睡觉,姥姥每天下地干活,回来的时候就会带来瓜给我们吃。
我们每天在家门口等着,看到姥姥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上面放着草,我们也就知道,姥姥又给我们摘小白瓜吃了。
家家户户的孩子,好像都是留守儿童,家长出去打工,把孩子就在家里。
这些孩子星期天的时候,都会不约而同的去姥姥家住。
因为去了姥姥家,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母亲一样。
每个暑假,都在姥姥家过。
可是啊,过去了好多年。
现在的姥姥,躺在床上,不能说一句话,浑身插满了管子。
而且就算是花了巨额去救,也几乎是没啥意义。
几乎是没有意义。
所以他们几个人,这些天,一直在讨论一个问题,拔管。
当然了,说是讨论,其实没人张嘴说这个事情。
都憋在心里,都不敢说,也不敢说。
没人说这个事情,可每个人,都知道该说这个事情了。
毕竟,现在姥姥虽然是还有呼吸,可没有什么意识,人,除了疼痛和无奈,应该是没有什么感觉了吧。
3.
拔,还是不拔?
谁来拔?
没人说话,没人出面,没人提出意见。
他们不敢,也不想,更不忍心。
母亲一直在哭,每天以泪洗面,也吃不下去饭。
大姨在老家照顾孙子,已经好几天没来了。
二姨家的儿子最近在相亲,女孩很漂亮,条件很好,二姨心,也很难平静下来。
三姨和母亲,天天坐在地上,沉默,一直沉默着哭。
舅舅倒是比较轻松一点。就在楼道里抽烟,那烟一根接着一根,没有停过。
没人敢去拔管,就这么耗着。
可是,耗一天,姥姥就痛苦一天。
现在,已经没人在乎花多少钱了,而是觉得,让这么多管子插在姥姥身上,也没有一个尽头,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大家心疼姥姥。
长痛不如短痛。
可我们四家让舅舅拔管,舅舅说他是弟弟,没有权利做这件事。
舅舅让大姨去干,毕竟她是老大。
大姨说在家照顾孙子,她不能带着孙子去医院,担心孩子抵不住环境。
二姨他们,更是一言不发。
可谁也没有想到。
母亲站了出来。
她来拔。
这些天,母亲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也没有怎么睡觉,人已经相当疲惫了,两眼无神,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她没有再哭,只是轻声的跟姥姥说“娘,我们几个来接你了,接你回家,咱不住院了,住院太疼了,咱回家,你别怕啊。”
母亲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拔管。
我们亲眼看着,看着那数字从一个数值,慢慢下降。
80。
60。
20。
0。
0了,没有任何数字了。
我以为母亲会哭,以为母亲会崩溃。
但没有。
她似乎很平静,只是拍了拍在哭的二姨,然后就跟舅舅说,安排一下,准备回家吧。
4.
火葬。
停棺三天。
下葬。
所有的流程,母亲和舅舅在完成。
其他的几个姨哭的伤心欲绝,撕心裂肺,尤其是大姨,还责怪母亲狠心拔了管,还说姥姥最疼母亲和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拔管。
母亲被大姨说的抬不起头。
其他的几个人,也多多少少有点像说母亲的意思。
然而,母亲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把葬礼各个环节给走了一遍,把葬礼处理的很好。
葬礼,也终于结束了。
头七。
我们又来姥姥家了。
头七的仪式很简单,没啥特别的地方。
很快就办完了。
办完的时候,舅舅喝了一点酒,开始胡言乱语。
也说母亲狠心,其他人都不敢,就母亲敢。
大姨也说,没等人到齐就拔管,实在是心急。
母亲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像是成了一个罪人。
像是她让大家没了母亲。
也就是从那之后,母亲就没怎么去过姥姥家。
毕竟,她的娘家,已经没人了。
毕竟,她成了一个罪人。
毕竟,她几年前就从外地回来照顾姥姥,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村了,她又一次,跟着我生活了。
直到第三年,也就是姥姥三周年的时候,母亲提前一个周回来了。
她扎了马,房子,车子,叠了很多元宝。
一个人,在家里,叠了很多很多。
去上坟的那天,我们家拉的东西最多。
有邻居说,母亲是孝顺的孩子。
但,也有亲戚说,母亲是装的,装给旁人看的,因为当年就是母亲拔的管。
母亲没有听,就跟着队伍去了坟地。
在坟地里,母亲放声大哭。
当年姥姥去世的时候,她最为冷静,安排着,处理着各个环节的事情,没有慌,没有乱,也没有哭。
如今,姥姥去世三周年,她却哭的最伤心。
大姨说,母亲是哭给他们看的,让他们知道母亲孝顺。
舅舅也沉默,不说什么。
往后的岁月里,母亲也很少回娘家。
不知道母亲后悔没有,也不知道,母亲心疼没有。
他们不知道。
但我知道。
我知道她会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或者在老家门口坐着,自言自语。
我是个罪人。
你们都不当罪人,我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