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生日当天，我在酒吧看见了本该在公司加班的男友。

看着他满眼温柔笑意，亲手给学妹点燃蜡烛。

我拨通电话，问他在哪。

他语气不耐：「我说了，我加班时不要打扰我！」

我笑了，让他回头。

「顾沉，老娘在你后边卡座。」

1.

看见那个与顾沉相似的身影时，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我的25岁生日，我的男朋友怎么会陪在其他女人身边，还骗我说他在加班呢？

我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想确认自己的想法。

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祈祷，只是长得像罢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同时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后，直接挂断。

【啪】，我的希望如同肥皂泡泡一般破裂了。

哦，原来真是他。

身边的女生似乎问了他一句「谁啊」。

我不知道顾沉是怎么回答的，但看那女生笑得开心的样子，他一定没说实话。

我手上动作不停，继续拨打，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人。

我看着顾沉为她点上蜡烛，为她戴上皇冠。

捧着蛋糕，满脸温柔笑意，哄她许个愿。

这一刻，我突然想起家里塌掉的蛋糕和满桌冰凉的饭菜。

女孩闭眼，烛火摇曳中，她脸上的表情恬静，占据了顾沉的全部视线。

他满心满眼全是她，只瞥了一眼桌上闪烁不停的手机，便皱起眉头，将它反扣过去。

直到女孩一口气吹灭蜡烛，他才放下蛋糕，拿起了手机。

接通电话便是气冲冲的一句：

「何念念，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家伙，加班加到酒吧，旁边还陪着个我不认识的小白花。

顾沉，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转行当了鸭？

我笑了笑，觉得顾沉撒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谎是把我当傻缺。

当然，一心一意爱了他十年的我，本来就是傻缺。

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我终于开口了。

「顾沉，要不你回下头？」

「老娘就在你后边卡座。」

2.

顾沉猛地回头，与我视线交错。

下一秒，他【腾】地站起来，大步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以为他是来跟我解释的，没想到，一张嘴竟然就是质问。

「何念念，你明明都看见我了还打什么电话？耍我很好玩吗？」

他如此理直气壮，我一时无语凝噎，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顾沉还在喋喋不休：

「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一个人在酒吧？你约了谁？男的女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好不容易找到说话的空隙，指了指那边频频往此处张望的女孩，反问：

「那你呢，你告诉我了吗？」

「她是谁？」

「你说你在公司加班，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工作地点什么时候从实验室转移到了酒吧？」

「我的25岁生日，你又是在陪谁过生日？」

顾沉轻笑一声：

「看见没，就是因为你这么善妒，我才选择不跟你说实话。」

我善妒？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把责任推卸到我头上。

一时间，愤怒、委屈，一齐冲上心头。

我抬起手，想狠狠给那张欠扁的脸一巴掌。

我的手在半空被抓住，手腕被攥得生疼。

顾沉愠怒，一把将我的手甩开。

「何念念，你能不能别闹了？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

跟在他身后追了这么多年，这句话我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高中的时候，我和背后传他谣言的混混大吵一架，他却觉得我小题大做，让我不要闹。

大学的时候，我俩刚确定关系，学妹半夜痛经，他去给学妹送药，我不让他去，他说我不够大度，让我不要闹。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被色狼上司尾随，想要辞职，他却说辞职后没有其他公司会要我这种废物，让我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不要闹。

以前足够喜欢他，这些事情我都选择默默原谅。

可今天，我突然感觉好累。

那么多次，明明错的都不是我。

还有今天。

我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刚要说话，便被人打断了。

那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了顾沉身前。

「姐姐，有什么事冲我来，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打人呀！」

3、

她头上还戴着生日帽，唇边还有奶油的痕迹。

她比我更像一个寿星。

我眨眨眼，把即将要冒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道：

「你谁啊？我和我男朋友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还有，谁是你姐，别乱攀亲戚，我爸可没你这么大的闺女。」

「你！」

女孩脸憋得通红，一副被我欺负狠了的样子。

顾沉轻轻扯了扯她，语气柔和：

「淼淼，别理她，她说话就是这么难听，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淼淼，淼淼，我反复琢磨这两个字，只觉得他叫得好生亲密。

这个名字，还有一点熟悉。

她将女孩护到身后，抬头看我时，眼神凌厉，俨然换了一副模样。

「何念念，这件事和外人无关，我们好好谈谈，别伤及无辜。」

好好好，她是淼淼，我是何念念，何念念说话难听，伤到了他的淼淼。

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上大学时，顾沉送药的那个学妹，不正是叫沈淼！

顾沉和我不一样，我醉心玩乐，而他沉迷科研。

突然有一天，他们实验室来了个小学妹，正是沈淼。

沈淼温柔体贴，科研能力又不弱，迅速赢得了他们实验室里所有人的喜爱。

就连一向清冷的顾沉，也对她照顾有加。

渐渐的，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和沈淼有关。

沈淼今天戴了个小黄鸭的发卡，很幼稚。

沈淼怎么那么喜欢吃巧克力，像小孩子一样。

沈淼又在省里拿了个奖，真厉害。

我忍不住带着醋意调侃：

「哟，我都有点磕你们两个了。」

顾沉却突然沉默下来，然后转移了话题。

那时的我是惶恐的，甚至后悔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我知道，他那个反应不对劲。

后来没过多久，沈淼不辞而别，前往美国留学，从此再无音讯。

她走后，顾沉照常工作学习，仿佛无事发生。

21岁的我爱情至上，那时还在暗自庆幸自己打赢了爱情保卫战。

25岁的我在酒吧里站在二人的对立面，忽然回想起一个被刻意遗忘的细节——

沈淼走的那一夜，顾沉喝了一夜的酒。

原来这场战役，我从一开始就输了。

......

「念念姐！」

清朗的少年音将我拉出回忆。

谢随身高腿长，我一眼就看见他，跨越人群，正朝我来。

我眼前一亮，往前小跑几步，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

随后，笑着看向面色阴沉的顾沉：

「你不是问我约了谁吗？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友，谢随。」

4、

「何念念！」

顾沉脸色更阴，几乎是朝我怒吼。

他来拉我的手，死死拽住我，想把我往回拖：「你跟我回家，咱们好好谈谈！」

谢随一把扣住他的手，语气不善：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的女朋友。」

顾沉已经够高了，他比顾沉还高了足足半个头，正经起来倒是像模像样，气势上就压倒顾沉一截。

顾沉闻言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女朋友？我他妈是你女朋友的男朋友！何念念，他到底是谁，你给我解释清楚！」

我开口：

「顾沉，你搞错了，我不是你女朋友，看见你和别的女人一起过生日的时候，我就已经单方面和你分手了，你现在是我的前男友，谢随才是我的现男友。」

谢随得意地朝他挑了挑眉，顾沉往前一步，刚要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沈淼突然呻吟一声。

「沉哥，沉哥，我肚子突然好疼，你能送我去一趟医院吗？」

沈淼面色苍白，一只手死死捂着肚子，神情带着哀求，简直我见犹怜。

看见沈淼这样，顾沉瞬间迟疑了，他的眼神在我和沈淼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咬了咬牙，对我说：

「何念念，淼淼特殊情况，我先送她去医院，你现在立刻回家等我，让这个男的滚蛋，咱俩的事等我回家我再跟你解释！」

说完，他一把抱起沈淼，大步朝门外走去。

看着他们走出酒吧门口，我身子立刻软了下来，谢随连忙揽住我，让我不至于跌倒。

他把我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叫了一杯热水，满脸紧张地看着我。

「念念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向他道歉：

「对不起啊，把你牵扯进来，还有，谢谢你刚才那么配合我。」

没错，谢随根本不是什么我的现男友。

他是闺蜜谢韵的表弟，同时也是我的同校学弟，今晚跟着谢韵来给我庆祝生日的。

谢韵临时有事绊住了脚，他便先来了，没想到还陪我演了一场闹剧。

「没事。」谢随眼神飘忽，有些欲言又止。

半晌，突然支支吾吾地问了一句：

「念念姐，你真的和他分手了吗？」

5、

我喝了口热水：「那还能有假？」

不管他和沈淼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朦胧的感情，我都不想接受。

我何念念，不要脏男人。

半蹲在我面前的谢随迅速抬起头来看我，眼睛亮晶晶的，让我想起某一类大型犬科动物。

「念念姐，那你看，我有机会吗？」

「咳咳咳...」

我被他这一句话惊到了，呛得咳了半天。

我在谢随初中的时候，就通过谢韵认识他了，一直拿他当弟弟。

现在你告诉我，这个弟弟想泡我。

心情有点复杂。

眼前的谢随似乎被我的反应伤到了，眼神失落，我幻觉里的狗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我缓了一会，终是有些于心不忍。

只告诉他，我现在没有心情谈感情上的事情。

谢随点了点头，重新振作了起来。

「没关系念念姐，我会一直等你的！要是那个男的再来纠缠你，你尽管找我！」

我胡乱应付几句，坐在沙发上发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好，谢韵终于赶到了。

谢韵是个聪明人，一看眼前的状况，瞬间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谢韵气得当即要去找他理论。

谢韵瞪着一双美目：「念念，我早就说了，他靠不住，你还记得堪拉台风那一次吗？」

我记得，那已经是大学时候的事情了。

堪拉台风号称s市有史以来最大台风，学校特意给我们放了台风假。

非常不巧，那天我突然肚子疼，想要顾沉送我去医院。

我等了好久，却只等来他一句有事。

最后，还是谢韵下不下去了，叫来还在上高中的谢随，一起送我去医院。

台风天打不到车，我们几个只能步行，滑倒数次，差点被掉落的广告牌砸中。

半路上，我疼得晕了过去，谢随一路背着我，走了三公里。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沈淼扭伤了脚，顾沉去给他买红花油，所以没时间来送我。

谢韵在我面前给他打电话，把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还替他辩解，说他一直很有正义感，只是关心同学。

现在想想，原来在意与否，从一开始就这么明显。

6、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喝了很多酒，最后意识不清，是被谢随和谢韵拽到他们家住的。

我是被手机屏幕的晃醒的，联系人显示是顾沉。

我毫不犹豫地挂断，这才发现，这一夜，顾沉给我打了几十个电话，发了上百条信息，从凌晨一点到现在，几乎一刻未停。

看消息的间隙，他的电话又打来了。

我手滑按成了接听，对面男人沙哑急切的声音立刻传来：

「何念念，我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你去哪了？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心里烦躁，还没想好怎么骂他，卧室门突然被敲响。

是谢随。

「念念姐，昨晚有没有不舒服？你喝豆浆还是牛奶？」

哦莫。

顾沉显然也听见了谢随的声音，音调陡然拔高：

「何念念！你真的跟昨晚那个男的走了！你在哪？我立刻去找你，快告诉我你在哪，我们好好谈谈，昨天的一切我都可以解释的……」

我只觉得顾沉像一条狂吠的狗，扰了我大清早的安静，手机拿远，手指一划，电话挂断，世界就清净了。

他误会了，无所谓，我巴不得他误会。

我了解顾沉，他是个高傲至极的人，绝不可能低头，更不可能挽留，他心里认定了我移情别恋，我们之间算是彻底玩完了。

之所以打了这么多电话，估计就是男人的好胜心作祟吧。

成年人的世界充满无奈，就算刚刚失去了相伴十年的恋人，也要照常上班。

谁能想到，会在公司停车场碰见顾沉。

才一晚不见，他就沧桑了许多，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眼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

他拉开我的车门，不容拒绝地闯进来。

「念念……念念……」

顾沉一向是冷静的、自持的、高高在上的，我很少看见他如此失态的样子。

他的手用力别住我，掐着我的胳膊，我能感觉到他在抖。

他的视线在我全身游移，锐利的目光扫过我裸露在外的脖颈，片刻后，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将我死死抱紧怀里。

他那么用力，将我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呼吸间分明全是熟悉的气息，我却觉得陌生、冰冷、让我恶心。

我用力推开他。

「顾沉，我们已经分手了。」

7、

他皱着眉头，还是那句话。

「别闹。」

顾沉听不懂人话，我突然觉得好疲惫。

我认真地看着他：

「顾沉，我没闹，也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了。」

「你回去好好冷静一下，其实这件事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你只是不习惯一个追着你跑了十年的人不追了，你根本没那么喜欢我，分手对你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不是吗？你可以去找沈淼了，你大学时就对她有意，不是吗？」

顾沉露出了我看不懂的表情，好像有一点高兴，又有一点难过。

「念念，我就知道你吃醋了，我和沈淼真的什么都没有，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刚做完手术，一个人在国内很孤单，昨天是她的生日，我只是可怜她才去陪她，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还有，我没有不喜欢你。」

我被气笑了：

「哇，那她真的好可怜，她上大学时人缘不是很好吗？怎么连一个陪她过生日的人都找不到？还要找你这个名花有主的，还有你，我都不想说，你俩一样贱。」

我看了眼手表，已经快迟到了，于是又用力地推了推他。

「让开，我还要上班。」

顾沉还想说什么，被我一个眼神杀回去，只好松开了手。

摆脱了顾沉的气息，停车场污浊的空气都变得美妙起来，我锁上车门，大步离开了。

顾沉在我身后大喊：

「念念，晚上回家吃饭吧，生日礼物还没送给你，我给你补过一个生日。」

我在心里腹诽：

滚，你自己吃粑粑吧。

我的生日，我已经给自己过完了。

礼物，也收到了。

我送自己的25岁生日礼物，叫做自由。

8、

因为顾沉一句话，我特意拖了半小时才下班。

他果然又在停车场等我。

不光有他，还有谢随。

他手里还捧着一束小小的矢车菊，谢随捧着一大束红玫瑰。

我朝那边招了招手，两个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朝我大步走来。

我也朝那边走去。

然后，与顾沉擦肩而过，牵住了谢随的手。

我接过谢随手里的花，朝他笑了一下：

「谢谢。」

顾沉扯住我另一只手，挑衅地看着谢随。

「送红玫瑰？太俗了吧，你不知道，她喜欢矢车菊。」

我摇了摇头：

「不，我喜欢的一直是红玫瑰。」

顾沉失神一瞬：「可是，你明明跟我说过…」

是啊，我是和他说过。

那时我一心扮演顾沉喜欢的小白花类型，他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说我喜欢矢车菊。

小白花是不能喜欢这么热烈的玫瑰的。

可是，如果他想知道，他早就能猜到我真正的喜好了。

我有十几瓶玫瑰香调的香水，身体乳也是玫瑰味道。

上次和他一起去商场吃饭，情侣赠花，我下意识避开了矢车菊，拿起了玫瑰。

顾沉那么聪明，他若是有心，怎么会猜不到？

顾沉拽我的手更加用力，将我从回忆中拉出。

谢随神色冷了一瞬：

「放开她，否则对你不客气了。」

顾沉恍若未闻，眼睛定定地盯着我一个人，眼神里带着哀求。

「念念，和我回家……」

我神色冷静，一点一点地将手抽出来。

缓慢，但坚定。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我说，「现在，我要和我男朋友一起去吃饭了。」

9.、

要和谢随吃饭不假，毕竟又请他帮了个大忙。

我本打算订家西餐厅，却被谢随拦下了。

「念念姐，不吃这个，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跟着导航来了s大外，看着熟悉的老破小店面，我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店还开着。

s大外有一条长长的美食街，不想吃食堂的时候，我就和顾沉出来吃。

一众店面中，这家店是我俩的最爱。

谢随伸出手在我眼前打了个响指：「念念姐，别发呆了，快点菜。」

「哎！小姑娘，是你啊！」

我偏头看向拿着菜单的老板娘，老板娘一脸惊喜，显然是还记得我。

她看看我，又看看我身边的谢随，脸上有点茫然。

「你男朋友怎么越来越年轻了？」

我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不是他。」

随后，快速点了几个招牌菜。

老板娘挠挠头，有点尴尬，连声应好，说要给我多放点肉，急匆匆地往厨房去了。

谢随开口：「念念姐，你来过？」

我笑：「我可是你直系学姐，你忘了？」

随后掏出手机，看向谢随，问他今天那束花多少钱。

「没多少。」谢随喝了口水，嘟囔道。

我随手转了个一千：「那不行，你还是学生呢。」

谢随却有点恼，点了退还，皱眉看着我：

「这是送你的，你要是喜欢，我天天给你买。」

我一愣。

谢随有点脸红，清了清嗓子，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念念姐，我在追你啊，你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