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自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作者：沐宁
我是月国唯一的公主，用尽手段强抢洛明成为公主府男宠。
日日缠绵，不见他再展笑颜。
后来，父皇病逝，太子遇刺，敌国军队踏破国都。
我在城门前等到天亮，等到追兵逼近，等到身体从城墙上坠落，都没能等到约定与我会合的洛明成出现。
终于承认，我能抢来他的人，抢不到他半分情意。
一睁眼，我回到了向父皇讨要洛明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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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夜深，暗卫拼死护送我到城门处。
我焦急寻找，没有找到洛明成的身影。
他是我爱慕十余年，用尽手段强抢来的驸马。
朝夕相处近一年，无论我如何示好，他都没有给我一点好脸色。
可危难之时，我仍不舍得丢下他。
我与他兵分两路逃亡，约定在城门处会合。
分别前，我假装玩笑地对他说：「就算死，你也是属于我的。」
他淡漠地看着我，似懒得同我多说一个字。
夜风微凉，我等到天色渐亮，等到追兵逼至，始终没有等到洛明成出现。
其实早该承认的。
我能抢来他的人，抢不来他半分爱意。
哪怕是死，他也不愿意和我死在一处。
暗卫一个接一个被杀。
追兵不慌不忙地向我逼近。
「这样的小美人怎么能随便弄死，自然要好好疼爱一番。」
「将军说了，要把小公主毫发无损地带回去。」
我退无可退，仓皇跑上城墙最高处。
我是月国唯一的公主，从小父皇疼爱，兄长维护，锦衣玉食受尽荣宠，却没有为他们做过任何一点事，今日，至少不能成为他们的耻辱。
我不敢往下看，咬牙闭上眼，纵身一跃。
耳边风声呼啸，疼痛霎时蔓延全身，又一瞬失去知觉，只有血水绽开在眼前。
明明已是六月，天空却下起大雪。
传闻，这是神灵发怒的表现。
坊间曾热议，天师苑老天师收养的孤儿洛明成，天资聪颖，智勇双全，能与万物共语，许是下凡历劫的神子，应继承天师之位，辅佐帝王成一番事业。
可小公主李欢颜贪图神子美色，挟救驾之功逼皇帝赐婚，强抢神子为公主府男宠，使其前途尽毁，遭百姓唾弃，引得神灵震怒，降罪整个月国。
南方水灾，北方战乱，皇帝病逝，太子遇刺，乃至敌国军队踏破国都。
都是因为我。
因为我执意抢夺一个根本不属于我的人。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人影渐行渐近。
我艰难抬眼想要看清，也如愿看清了。
破碎的心底只剩下自嘲。
不是洛明成。
在我生命最后一刻，为我殓尸的人竟然是他。
2
近来，我夜夜做梦，梦见国破家亡。
一直到西山狩猎那日，刺客的暗箭如梦中那般分毫不差地刺入我胸口，剧烈的疼痛让记忆在脑中飞速翻涌，才意识到，那不是梦。
我重生了。
回到了两年前。
「颜颜，是父皇错了，父皇不该同你生气。
「你不是想要洛明成那小子给你当驸马吗？只要你醒过来，父皇立刻赐婚！」
狩猎开始前，我和父皇大吵了一架。我非要洛明成与我同行，甚至命他与我同乘一骑，父皇责我不成体统。我又哭又闹，扬言要和父皇断绝关系。
可刺客来袭时，我仍毫不犹豫地护在父皇身前，为他挡下致命一箭。
这一挡，直接踩碎了他的底线。
他站在我床边老泪纵横，满口答应已被驳回无数次的赐婚要求。
上一世，听见父皇终于松口，我开心得不顾伤口剧痛，起身催促他立刻下旨。
这一世，心中思绪万千，却没有一丝喜悦。
洛明成不爱我。
强留他在身边，真的有意义吗？
我缓缓睁开眼，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低声说：「父皇，颜颜没事。」
父皇立时一喜，吩咐道：「去，把洛明成叫来。」
「别，别叫。」我急忙阻拦，「洛明成虽生得好看，可又冷又呆，对我爱搭不理，怎么看都成不了一个好丈夫。让他当驸马不过玩笑话，父皇不必放在心上。」
父皇皱了皱眉，一国之君遭我戏耍，放往常定要生气，但此刻仍柔着声问我：「父皇看得出，颜颜是真心喜欢那小子，想好了再回答，当真不要他了？」
我咬了咬嘴唇，语气坚决：「不要。」
父皇又问：「那颜颜想要什么？」
我回答：「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好玩的，再向父皇讨要。」
「就知道玩。」父皇嘴里说着斥责的话，眼中却满是宠溺，「都依你，好好养伤。」
我在屋中安静躺了半日，实在无聊，命宫女将我抬到外面晒太阳。
皇帝遇刺是大事，本应立刻回宫，可父皇担忧我的伤势受不得路途颠簸，偏要多留几日。随行其他人也只能留下，包括洛明成。
狩猎场的住所简陋密集，我一出门就望向洛明成所在的西侧小院。
竟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此时的他，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被誉为天师苑的天才，又赢得本次狩猎比试的头名，人人夸赞，风头无两，与在公主府生活两年后截然不同。
我以为他会假装没看见我。
没想到，他径直向我走来，停在三步之外：「公主，伤势可好些？」
他在关心我吗？
不，只是最表面的礼貌而已。
我偏头望着他，只觉夕阳分外刺目，眼角酸涩，几欲落泪。
真想问问他，那天夜里为何没有如约出现。
虽然知道问不到答案，虽然心底早已有答案。
洛明成被我看得愣了愣，眸光微黯，问：「脸色如此不佳，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回过神，急忙收敛情绪，仿照一年前的口吻回他：「伤口疼，你又帮不上忙。」
他敏锐的洞察力和精准的判断力素来为人称道，似随时要发现我的异样。
我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必须避免和他接触，急忙命宫女将我抬回屋中。
进屋前，隐约听见有人叫我。
「颜颜。」
那声音像极了洛明成。
但绝不是他。
他从来不会这般亲昵地喊我的名字。
3
回宫后，我在床上躺了月余。
期间，我一面梳理接下去将发生的事，一面让宫女侍卫为我打听消息。
可我手下的人跟随我这些年，对哪里好吃哪里好玩了如指掌，对朝堂风云却一问三不知，学人跟踪调查，结果当场被抓，差点丢掉小命。
重活一世，我依旧是那个被宠得不学无术，只懂吃喝玩乐的李欢颜。
我不知道军情为何泄露致使二哥战死沙场，阻止不了敌国组织潜伏国都一次次暗杀太子，更查不出那个身居高位却暗地里通敌卖国的人是谁。
能做的，竟只有离洛明成远一些。
获准下床后，我第一时间去往东宫。
太子成熟稳重、足智多谋，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帮手。
走进正院，远远地便看见太子和洛明成、赵庭宇在亭中谈论着什么。
洛明成穿着一身灰，打扮随意，仍是三人中最亮眼的，一下抓住了我的目光。
太子发现我，冲我招了招手。
洛明成和赵庭宇一一向我行礼。
我忍住不过多关注洛明成，故意偏开视线，盯着赵庭宇看。
赵庭宇是将军府世子，从小在宫中伴读，不爱学习，但武艺高超，上树抓鸟下河捞鱼最是擅长，正好与我志趣相投，也算青梅竹马。
他应是有些喜欢我的，可我的心思全放在洛明成身上，碰上他总没什么好话。
「我就说你命大得很，那点伤不碍事的，三五天就能活蹦乱跳。」赵庭宇笑着说，「对了，我在边城得了个稀罕玩意，晚些时候差人给你送去。」
「能有多稀罕？本公主才……」说到一半，我顿住，改口道，「多谢你。」
太子看了看我，又看向赵庭宇，忽提起：「说来，颜颜和将军府原是有婚约的。」
我早逝的母后和将军夫人私交甚笃，曾在我刚出生时口头为两家定下婚约。
但我总嚷嚷着要和洛明成在一起，父皇便没将此事提到明面上。
我没有接太子的话茬，但也没像从前一样直接反驳，惹得赵庭宇尴尬。
赵庭宇颇为惊讶，面露喜色，表现得更为热情：「我会给你寻来天下最稀罕之物。」
我也耐着性子，与他多说了几句。
洛明成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眸光微微往下沉。
他平日里总一副什么事都不能令他开心的样子，旁人很难察觉出他的情绪。
可曾与他朝夕相处的我，当即发现了他微小变化里的不悦。
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我打扰了他们商谈正事吗？
我识趣地结束话题：「你们继续，我先自己逛逛。」
整个东宫我都很熟，转来转去没个新鲜地方，估算着时间返回正院。一个似在别处见过的宫女引起了我的注意，跟着她七拐八拐，走进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方。
树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庭宇。
宫女和他小声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
不等他们分开，我冲上前，命随行侍卫将宫女擒住，责问赵庭宇：「你小子真厉害，本公主刚给你点好脸色，你就私会宫女。她是东宫宫女，不是你将军府通房！」
赵庭宇急忙辩驳：「误会，我没有私会，也没有通房！」
我不听他解释，让侍卫押着宫女往外走。
异常的动静很快引来太子和洛明成。
我抢先说明来龙去脉，添油加醋，一副气极了的模样：「好好审问，绝不轻饶！」
赵庭宇拼命安抚我，更为详细地解释：「昨日我查到此女乃敌国组织安插在东宫的细作，方才会面只为确认此事，并将她抓获。原计划事成之后再向太子殿下邀功，不承想引得公主误会。」
后面还说了许多，总结一下就是，他是无辜的。
宫女本低着头一个字也不肯说，听得赵庭宇的话，表情有所松动。
太子面色凝重：「近几日我也查到一些事，先押下去。」
我素来对朝堂之事没兴趣，今日也不好深究，只能摆手：「扫兴，我先回宫了。」
赵庭宇匆忙向太子告辞，紧追上我，不停说好话：「今日坏了公主雅兴，是我的错，不知如何能够弥补？三日后花灯节，我愿做公主的侍卫，护公主安全，可好？」
花灯节，又要到了吗？
我喜欢热闹，可年年邀洛明成同游，年年未能如愿，只能关在宫里生闷气。
最后一年，更是死在了花灯节当日。
这一世，放过洛明成，也是放过自己。
我停下脚步，对赵庭宇点了点头：「好。」
眼角余光瞥见洛明成也跟在我身后，眉宇微蹙，显然更不高兴了。
与洛明成、赵庭宇一同走出东宫后，我又偷偷折返，像年幼时一般扑到太子跟前，摇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太子哥哥，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话要同你说。」
4
花灯节如期而至。
长长的街道上，灯火闪亮，商品琳琅满目。
我在赵庭宇的陪同下融入拥挤人流，感受到久违的繁华。
他摸不准我喜欢什么，但胜在钱多反应快，只要我看一眼，他就买下送给我。
我通通欣然接受。
走着走着，到了一个围满人的摊位前。
摊主说，只要连续答对十道题，就可以将挂在最高处的花灯带走。
那花灯造型独特，灯光绚丽，确实精致得让人想要拥有。
可惜以我和赵庭宇的脑子，怕是一题都答不出。
我站在外围看热闹，随意一扫，在前排看见了洛明成。
他不喜人多，几乎不参与节日活动，出现在这里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而且他手中提着大包小包，仔细辨认，样样都是我平日里爱吃的东西。
他怎会记着我爱吃什么？
我急忙阻止自己多想，转身要走，却被突来的人潮往前挤，正巧挤到洛明成身旁。
洛明成伸手扶住我：「没事吧？」
我站稳，点了点头。
他从摊主手中接过从最高处摘下的花灯，稍稍低头看向我，轻声说：「给你。」
橙黄的灯光落在他的侧脸，眸色温和，眉梢眼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恍惚中，似回到了多年前。
我年幼时，曾在天师苑上过几天课，而洛明成从小生活在天师苑，我们因此熟识。
他总能记住我记不住的知识，解开我解不开的难题，时常在各种游戏中向我伸出援手，随手为我赢得的奖励多年累积已堆满了一整个柜子。
相处越多，我越是被他的美貌、他的气质、他的才学吸引，泥足深陷。
长大一些，我开始毫不遮掩地表现对他的爱意。
他却开始疏远我、躲避我，甚至拒绝我。
此刻他主动赠我花灯，若在前世，我不知该多高兴。
「我不要。」
我听见自己这样回答，声音冰凉，同时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洛明成面上那本就微茫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
提灯的手僵持在空中许久，微微用力的动作透露出他内心的起伏。
赵庭宇挤过人群来到我身前，瞪了洛明成一眼，直言：「真稀奇，你来做什么？」
转头又对我说：「我带你去别处，保证更好玩。」
刚走出两步，迎面遇上相携而来的太子和太子妃。
一番寒暄后，太子做主安排所有人去酒楼小坐。
我坐在太子妃和赵庭宇中间，一直和太子妃说悄悄话，偶尔也回答赵庭宇几句，但自始至终没有和坐在正对面的洛明成说话。
在场所有人都察觉到我对洛明成的态度不似往日殷勤，但没有点破。
洛明成的话越来越少，到后面，只顾着喝酒。
他的酒量很差，喝一口就会变得不清醒，几杯下肚，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太子无奈吩咐侍卫将他送回家。
那盏花灯被遗落在包厢的角落里，我看了又看，终究没有拿起。
离开酒楼后，太子计划去湖中游船，担心我伤势未愈受不得风，不准我同去。
我央着太子妃再陪我逛一会儿，让太子一个人去船上吹冷风。
太子妃笑着答应。
夜色更深，宫女提醒我到了回宫的时间。
和太子妃分别时，我听见她身旁的侍卫传来消息。
太子在船上遇刺。
幸而二皇子带护卫及时出现，不仅护太子无虞，还将刺客生擒。
那日在东宫，我将自己所知一切都当作一场梦说给了太子听，毫无技巧，完全寄希望于他疼爱我，无论我说什么胡话都信我。
现在看，赌对了。
前世，太子正是在今夜遇刺身亡。
我提醒他不要出门，而他选择将计就计。
暗暗松了口气，我的心情比刚重生时好了些，哼着歌回到宫中，沐浴上床睡觉。
床头的烛火微微动了动，床帐下的阴影有些奇怪。
我准备喊宫女进屋查看。
忽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到床上，另一手捂住了我的嘴。
什么都还没看清，但单凭周身气息我就能确认，是洛明成。
他怎会出现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
「私闯皇宫，你不要命了吗？」
我仰躺在床上直视他，掰开他的手，压低声音，又惊又慌。
洛明成高大的身躯整个压在我身上，双颊粉红，双眼迷离，酒气浓重。
温热的呼吸随着话语，通通扑在我脸上。
「为什么不理我？
「你明明看中那盏花灯，为什么拒绝？
「不是说要让皇上为我们赐婚？怎么没有赐婚？都是假的？」
……
我直言：「我不会再求赐婚了，我会离……」
猝不及防间，他低下头，强势地吻在我的唇上，打断了我的话。
我瞪大了眼，全然愣住，一时忘记了挣扎。
这样亲密的举动，甚至比这更为亲密的举动，前世的我们有过许多许多。
但前世都是我主动，都是我强迫他。
从不知道，他还有这样的面孔。
「和赵庭宇一起出游，就那么开心？」
洛明成抬起头，皱眉说着，又低下头，再次逼近我的脸。
我偏头躲开。
他的吻落在了我的发间。
耳边响起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对不起，是我错了，别不理我。」
我挣扎着推开他，拍了拍他的脸：「洛明成，醒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吗？」
相识多年，我清楚该如何对付醉酒的他。
多次提醒无效后，拿起床上的枕头，计算好力道，敲在了他的头上。
随后抬起脚，一下一下将他踹到床下。
他滚落在地，也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我也跳下床，蹲在他身侧打量他。
清俊的面庞，无论何时都让人心动。
为什么我放开了他，他反而开始主动接近我？
还一副因赵庭宇吃醋了的模样？
不，经过前世的心灰意冷，我不该再自作多情。
我看话本上说，男人都有自尊心和占有欲，哪怕对他们根本不在意的东西。
他大约是不习惯我突然的冷淡，加之喝醉了酒，才会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想通后，我叫来最信任的宫女和侍卫，将洛明成偷偷扔到了东宫。
5
我频繁地跑去东宫打探消息。
太子不想我知道太多，但禁不住我软磨硬泡，透露了一些内情给我。
那日被抓的宫女在押送路上无故死亡，显然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
游船上生擒的刺客经过连番审问，终于扛不住，说出了一些线索。
太子彻查东宫，查出身边最大的问题，竟是太子侧妃。
可惜在他抓捕前，太子侧妃已跑得没了踪影。
离开东宫后，听闻城西茶楼出了几款新糕点，我抵不住诱惑亲自赶去买，不经意间在路上看见了行色匆匆的太子侧妃，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追进小巷，发现宫女侍卫都没跟上，顿觉不对。
下一秒，头上一痛，眼前一黑。
跟踪调查这种事，我果然是一点也做不来。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渐渐醒来，感觉到手脚被牢牢捆住，无法动弹，嘴里塞满布团，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上应是蒙了一块厚重的黑布，什么也看不清。
「我那日在街上遇见的人是你，我想要嫁的人是你！他们说你是当朝太子，我才会心甘给太子做妾。大婚那日我发现被骗，求你带我离开，你为什么拒绝我？
「你总说自己身负天师苑重任，此生都不会娶妻生子，那为什么和小公主打情骂俏？论样貌论才智，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货？
「通敌卖国又如何？他们许诺我，事成之后留你一命送我。」
耳边响起太子侧妃的声音。
太子侧妃是军中老将独女，父母双死后，母后怜她孤苦，为她安排婚事。她主动要求嫁给太子。太子与太子妃感情深厚，并未将她放在心上，但一直相敬如宾。
没想到她喜欢的竟是洛明成。
还把我看作情敌？
「你千辛万苦将我引来，就为了说这些废话？」
洛明成的声音在离我稍远一些的地方。
「当然不是！」太子侧妃更为激动，加重声音，回道，「我已经暴露了，逃不掉了，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要你和你爱的人，和我一起死在这里！」
我听得正认真。
身上的黑布忽被扯开，太子侧妃提着剑，直直向我的胸口刺来。
什么意思？？？
洛明成快步向前，一手将我推开，另一手徒手接住了剑刃。
鲜血瞬间自指缝流出，不断滴落在地面上。
太子侧妃抽不出剑，冲身后挥了挥手。
十余名黑衣人迅速拥上，将我和洛明成团团围住。
洛明成背对着我，用藏在袖中的匕首凭感觉准确割断了捆住我的绳子，将我从地上拉起，不顾伤口疼痛狠狠夺过太子侧妃的剑，开始拼杀。
我早知他武艺不差，于十数敌人中逃脱，并非不可能。
可惜我的存在拖了后腿，他为了保护我，不慎受了一些伤。
我们从茅草屋中逃出，一路狂奔。
我跟不上洛明成的脚步。
他直接揽过我的腰，轻松将我抱起，跑得更快。
许久后，夜幕渐渐降临，确认没有一点黑衣人的踪迹，洛明成将我放下。
我毫无方向感，也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经验，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看他寻找水源，采摘野果野菜，投喂饥肠辘辘的我，又寻到一处隐蔽山洞，将我安置其中。
他告诉我，我们正身处京城外的荒山上。这里平时少有人踏足，近日成了太子侧妃的据点，黑衣人遍布，想要顺利下山，必须规划一条意想不到的路线。
我提议：「我可以藏在这里，你先走，再带人来把整座山端了。」
洛明成立刻否决：「不行，太危险。」
我犹豫：「可你的伤？」
他身上多处血痕，手上的伤口更是一直淌着血，触目惊心。
洛明成满不在乎地用受伤的手挥了挥剑：「放心，我不会死。」
顿了顿，很是认真地说：「更不会让你死。」
我下意识追问：「为什么？」
洛明成偏开视线，没有回答。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心中生出无边无际的慌乱。
想起五年前，洛明成也曾不顾性命救我。
我偷溜出宫，独自在天师苑北边的湖中钓鱼，却反被鱼钓进湖里。
洛明成因习武伤了脚，缠着绷带行动不便，却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救我。
由于湖水又凉又深，我俩都差点淹死。
上岸后，我哭着骂他：「你不是聪明绝顶吗？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跳进湖里救人会有危险吗？不知道伤口沾水会很麻烦吗？不知道去多叫点人来捞我吗？」
洛明成也气极，冲我吼：「我哪有心思想那么多，我只知道晚一秒你可能就会死！」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冷静的他失态。
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关心我在意我。
今日，他孤身前来，舍命相救，与那时何其相似。
我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东躲西藏，舍近求远，与黑衣人擦肩而过数次，跋涉两日，我们终于到了山下。
朝着京城方向走，在城郊的小路上，发现一片不起眼的旧房子。
洛明成打开其中一间的门，走入后又立刻锁上，说：「暂时安全了。」
他筋疲力尽地靠墙坐下，睡着前警告道：「待在这里，不要乱动。」
我蹲在他的身侧静静看着他，从他疲惫的脸，看向污渍满满的衣衫，看向草草包扎仍在不断渗着血的手掌，忍不住皱紧了眉。
不出门，就看看，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应该不算乱动吧？
这么想着，我站起身，向房间深处走去。
不知误触了什么，地面竟一下裂开。
我掉进一条密道，扶着墙向前摸索，点燃墙上烛火，发现了一个全新的房间。
房间布置与破旧的楼上截然不同，却与洛明成的书房一模一样。
我好奇地到书桌前翻看，发现一册册卷宗，上写的都是极为重要的情报。
最厚的一册，正是关于敌国潜伏在月国的奸细的。
抽屉里还有几封密信，是父皇发布给洛明成的任务。
我终于明白，洛明成为何不愿成为我的驸马。
父皇又为何那般舍不得将洛明成许给我。
我总以为，神子不过虚名，天师之位也无权无职，洛明成迟迟不入仕，应是心思不在朝堂之上。没想到，他竟是父皇暗中建立的情报组织的首领。
因几代驸马身居要职，或死于战场或死于权斗，几代公主默默垂泪，哀戚老去，先帝下过铁令，驸马只能是驸马，不能领兵不能从政。本是好意，却成了许多人不当驸马的原因，也让世人将驸马同公主府男宠等同起来。
我强抢洛明成，不但毁掉了他的事业，还让父皇失去了一条臂膀。
回想前世，太子遇刺身亡，二皇子北伐兵败，国都乱象频生，敌国的阴谋一次次得逞，确是在我与洛明成成婚之后。
我真是整个月国的罪人。
我不敢多看，合上卷宗，当即就要离开，却又触发了一处机关。
密集的箭雨飞速向我袭来。
洛明成闪身而出，挥剑为我挡下，紧紧拉着我的手，冷声道：「为什么不听话？」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自知理亏，小心翼翼地偷瞄他，想起话本里发现秘密的人多半要被灭口，急忙补充，「我什么也没看到。」
他的声音稍软了些：「我不会伤你，你也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洛明成带着我在密道中潜行，不久后回到地面，竟从京城外一家客栈走出。
我们很快遇上了奉命寻找我的卫兵，在卫兵护送下安全抵达宫门。
洛明成要送我进宫。
我拒绝。
「很感谢你救我，我会向父皇为你求赏。但往后，我们尽量别见面吧。」
洛明成皱眉：「这么快过河拆桥？」
我轻轻扯了扯嘴角，说出想了许久的话。
「你既不能成为我的驸马，便少给我些无用的希望。」
洛明成微微一愣，没有再说话。
太子和赵庭宇听闻我安然归来的消息，匆匆从寻找我的途中返回。
我在众人簇拥中缓缓走进宫门，回头望，发现洛明成始终站在远处的树下。
斑驳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神情落寞而感伤。
我的胸口忍不住阵阵刺痛。
或许他的心底，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的。
我也没能完全放下他。
可重活一世，不能重蹈覆辙。
无论爱与不爱，我们都应该分离。
6
我失踪数日，回宫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父皇震怒，命人扫荡整座山的同时，将我痛批一顿，勒令我待在宫中不得外出。
我苦苦哀求，想起父皇还欠我一个愿望，赶忙让他派一队最厉害的暗卫保护我。
父皇答应了暗卫之事，但仍不肯解除我的禁足。
我整日无所事事，吃完了睡，睡醒了吃，左等右等，不见暗卫出现。
直到我闲来无趣上树抓鸟，脚滑摔下来，一个高大身影闪身而出接住了我。
我上下打量他，黑衣黑裤黑色面具黑色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
暗卫果然暗得很彻底。
我大声将潜藏的暗卫都喊出来，在场的有四个，休息了两个，实行轮班制。
刚接住我的是他们的老大，武功最高，是个左撇子，但不会说话。
一个哑巴能够成为最厉害的暗卫，必定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我突生敬佩：「以后我也叫你老大。」
我让他们教我防身术。
老大亲自为我设计动作，手把手指导。
我让他们帮我打探京中各方消息。
他们总给我带回一些无关紧要的八卦逗我开心。
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二皇子北伐顺利归来，三皇子成功解决水患，太子一次次躲过刺杀，朝中局势稳定，百姓丰衣足食，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始终没能揪出幕后黑手。
太子侧妃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弃子，顺势追查，线索却全断了。
幕后黑手在京中的势力不容小觑。
禁足期间，赵庭宇常送一些稀罕物件给我，也常在宫中相遇闲逛一会闲聊几句。
我偷偷询问他朝堂和军中之事，他会耐心解释给我听。
后来，我们一直保持书信往来，从边境风光聊到国家兴亡。
他是唯一一个不将我当成局外人，愿意将一切安危利弊都告诉我的人。
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中比前世亲密了许多。
过完年，父皇终于禁不住我撒娇哭闹，准许我出宫。
赵庭宇第一时间让将军夫人送来帖子，邀我参加府上的赏梅宴。
一到将军府，将军夫人就拉着我说话，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我与赵庭宇的婚约。
我寒暄几句，扯了个借口离开。
赵庭宇遣婢女将我带到他的书房。
他却不在。
我让宫女侍卫留在书房外，独自等在书房中。
干等难熬，我随意看了看，发现他的书桌上放着我几年前送给他的生辰礼。
那时的我满心满眼都只有洛明成，与他的关系很是疏远，根本没想过给他送礼，他却直接冲我讨要，我毫不上心地将手里把玩的玉雕小兔子扔给他。
没想到，他如此珍视地将它放在书房最显眼处，没有一点灰尘和破损。
小兔子旁，放着厚厚一沓我近日寄给他的信。
每一封都打开过，都重新折叠，完好地保存着。
我的眸光停住，发现所有信件最下方压着一张不一样的信纸。
上面提到，军中武器装备可能被偷换，皇帝身边的近臣可能对他投毒。
都是半年后才会东窗事发的事，他怎会现在就知道？
转念，我手上动作一顿。
完了完了，我怎么又翻到别人的秘密了？
现在溜还来得及吗？不会又有机关要射杀我吧？
我一面小心翼翼往外走，一面在心中祈祷着暗卫们能够及时救我。
刚走到门前，迎面撞上了赵庭宇。
我吓得下意识往后退。
「久等了。」赵庭宇微微笑着，一步步靠近我，「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我直退到书架旁，再无退路，心一横，问：「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赵庭宇面上笑意不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你相信重生吗？」
我霎时愣住，回忆翻涌，手脚冰凉，说不出一个字来。
难道他也重生了？
「别怕，那信是我有意让你看的。」赵庭宇轻声安抚我，不动声色地拉过我的手，将我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倒了杯水，继续说，「我醒来时正是西山狩猎，原以为会再次失去你，没想到你竟没有求皇上赐婚。后来在东宫相遇，我发现你与前世有很多不同，我当时便有一种感觉，你和我一样重生了。」
「向来无忧无虑的你，竟开始向我打听从前根本不关心的朝堂之事，并认真分析规划，你想用自己的力量阻止悲剧发生，更证实了我的判断没错。
「前世的我没有早早预知到危险，没有在灾祸到来时保护好你，在悔恨中死去。重来一世，我不能再把心意憋着。嫁给我，我们联手改变上一世的结局，好吗？」
我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强装镇定，抬起头看他，犹豫着问：「赵庭宇，一旦你成为驸马，便不能继承将军府，不能再上阵杀敌，你真的愿意吗？」
不能领兵，不能参政，于洛明成是前途尽毁，于赵庭宇也是。
赵庭宇拉住我的手迟迟没有放开，望向我的眼中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光。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愿意。」
翌日，赵庭宇进宫向皇上求娶我。
父皇没有直接答应，傍晚时分，专程来询问我的想法。
我与他在院中长谈两个时辰，他最终同意了婚事。
赐婚旨意下达，婚期暂未定下，父皇忽然重病，卧床不起。
太子怀疑父皇并非生病，而是遭人下毒，暗中展开调查。
十日后，太子和赵庭宇查出，下毒之人来自天师苑。
正是洛明成。
太子不想我与洛明成再有牵扯，不肯告诉我更多有关于洛明成的消息。
赵庭宇却主动来找我，问我要不要见洛明成最后一面。
我想了想，冲他点头。
7
宫门前一别后，一连数月我都没有见过洛明成。
想不到再见面，竟是在天牢之中。
我站在牢房外，望向坐在牢中简陋床板上的洛明成。
他穿着一身灰衣，头发稍显凌乱，额头、肩膀上添了些新伤，摇曳的火光照在他的侧脸，俊秀的眉眼平静如常，辨不出任何喜怒。
我看见他的右手仍缠着层层纱布，纱布上可见明显血痕。
已经过去那么久，他的手伤为何还没好？
我下意识想要询问，话到嘴边又强忍住了。
调整了一下情绪，带着几分怒意地开口：「为什么？」
洛明成低着头，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自顾自继续说：
「纠缠你多年是我错了，可父皇、太子哥哥，还有整个月国的百姓，信任你，赞扬你，何曾亏欠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难怪那日在城门前，我怎么也等不到你，反而等来敌国的追兵。那些追兵就是你带来的吧？你不仅一刻也没喜欢过我，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真是愚蠢，怀疑过所有人，唯独从没怀疑过你！」
……
走出牢房时，天下着小雨。
我只觉整个世界都灰蒙蒙的，凉风刮在脸上冰冷刺骨。
赵庭宇解下披风披在我身上，轻声说：「难过的话可以哭。」
我咬了咬嘴唇，很是坚定地告诉他：「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我早就不喜欢洛明成了。堂堂月国公主怎么可能为一个通敌卖国之人难过！」
赵庭宇护送我回宫，一面安慰我，一面告诉了我更多消息。
这几日太子顺藤摸瓜，查抄天师苑，在老天师院中发现许多通敌卖国的证据。
幕后黑手，竟是一直超然世外模样的老天师。
我怔了怔，一时不敢置信，随后，又重重舒了口气。
「重生后，我几乎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父皇兄长死去一切悲剧重演，梦见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幸好，幕后之人终于找到了，噩梦结束了。」
赵庭宇的面上满是温柔，伸手拉住我，小心地将我拉到他的身前。
我没有挣脱，顺着他的动作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口。
听见他轻声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会有全新的生活。」
父皇身体康复后，亲自为我和赵庭宇定下婚期。
他还打算赐我一座公主府，可我想起前世在那里全是不开心的回忆，严词拒绝。
赵庭宇为了迎接我，斥重金将属于他的那一方院子好好翻新了一番。
婚礼完全不用我操心，我只需在宫中安心等待。
闲来无事，不忘练习防身术。
我一面打拳一面问：「老大，你能跟我进将军府吗？」
他点头。
我又问：「你和赵庭宇打架的话，谁更厉害？」
他用手比画了一下，意思是不相上下。
我想了想，又问：「那洞房花烛的时候，你也会在屋顶上看着我吗？」
他似是愣住了，没有任何动作。
我却透过他面具上的孔洞看出他眸光的变化，答案应该是不会。
没等我再问什么，他转身上树，再上屋顶，消失无踪。
我开个玩笑而已，他这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我的大婚之日，春暖花开。
婚礼盛大，前所未有，满京城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花轿到达将军府，没歇上一刻，皇帝、皇后、太子等也相继到场，比家宴还齐。
良辰吉时，拜堂完毕，我被独自送入婚房。
我让贴身宫女守在门外，自己则直接掀开盖头，迅速将头上身上的繁复饰品摘除，将厚重的婚服一件件脱下，只剩平日里最为轻便的衣着。
很快，前院传来不寻常的动静，应该是打起来了。
暗卫为我传来一手消息。
皇帝准备摆驾回宫。
将军一改笑颜，关闭府门，强势将皇帝拦下，扬言要将皇室所有人斩杀于此。
将军府各处蹿出数不胜数的黑衣人，手持利器，来势汹汹，将大堂围得水泄不通。
为数不多的禁军急忙保护皇帝，仓皇应战。
喜气洋洋的婚礼现场瞬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战场。
将军破开禁军防御，亲手将皇帝擒住，扬扬得意。
却发现皇帝是替身假扮的。
皇后和太子也是假扮的。
只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和精通暗器的三皇子是真的。
真正的太子带着军队包围将军府，上演一出里应外合的戏码。
前院的拼杀与我关系不大，我的任务是保证自己安全离开。
偷溜出婚房后，我走上早已规划好的逃亡路线，在路过花园时发现假山动了动。
满身是血的赵庭宇自假山后走出，狠狠抓住我的手，将我往假山后拽去。
暗卫立时现身与赵庭宇缠斗，却通通不是赵庭宇的对手，相继重伤倒地。
我对着空气大声呼喊：「老大！老大！老大！」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么重要的时间，他不会轮休了吧？？？
赵庭宇的脸上沾着尚未凝固的血迹，笑起来显出几分狰狞，紧紧盯着我问：「我们的婚礼是场彻头彻尾的阴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我咬着嘴唇没有回答，避免因说错话激怒他。
但答案是肯定的。
前世我自城墙上跳下，最后一眼瞥见的人正是赵庭宇。
他一面走近我，一面怒气冲冲地吼：「不是让你们留活的吗！」
那时我便已确认，他是追兵口中的将军，是通敌卖国的人之一。
这一世我渐渐改变对他的疏离态度，刻意接近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可惜他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反而想用重生之事来误导我利用我。
近一年来，我虽然解决了许多前世发生的问题，太子也根据我提供的线索怀疑到了将军府，可始终找不到更有利的证据坐实他们的罪名，诸事停滞不前。
通敌叛国之人需要一个孤注一掷的机会。
我们也需要一个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赵庭宇求娶我后，我和父皇促膝长谈。
我分析大局，据理力争，加之撒泼打滚，才让父皇同意以我的婚事为饵。
制造那个大家都想要的机会。
这期间，他们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苦心做局陷害洛明成和天师苑。
父皇与太子假装中计，与洛明成合演一出戏，也让他们放松警惕。
只等今日一战。
赵庭宇将我拖入假山下的密室，用明显锁过犯人的铁链拴住我的手脚。
听太子说，将军府掌握着一份最详细的敌国潜伏势力名单。赵庭宇从激战中脱身却没有立刻逃离，定是为了销毁那份名单，抓住我只是顺便。
他翻箱倒柜，大肆烧毁书卷，将整个密室弄得火光冲天。
处理得差不多了，他走回我身边，轻轻拂去我脸上的灰尘，整个人透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没事，我不怪你，我会带你离开，去过全新的生活。」
他或许确有几分喜欢我。
但他口中所说的全新生活，绝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等到实在无法逃脱之时，大不了再跳一次城墙。
密室门突然开启，熊熊烈火照出一个黑色人影，是老大。
他的身上也染着血，显然刚经历一番激战。
他二话不说和赵庭宇交手。
剑影刀光，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赵庭宇乱刀挥舞，未伤到老大，却划破了他的右手手套，发现手套下淌着血的伤口，开始不断针对他的右手，以此获得半分优势。
老大将左手的剑换到右手，忍着疼再出招，竟是另一番实力，渐渐将赵庭宇压制。
最后一招，赵庭宇将我推到身前挡剑，趁机一刀砍在老大腹部。
老大反应迅速，一手抱住我，另一手迅速转变方向，准确刺中赵庭宇的胸口。
不等赵庭宇反应，他当即又补三剑，让赵庭宇再无还手之力。
赵庭宇踉跄着倒在地上，望向我满腔愤懑：「凭什么你们李家……」
我无心听赵庭宇说废话，急忙上前查看老大的伤势。
撕掉破损的手套，掰开他的手掌，发现一道久未愈合的深可见骨的剑伤。
与洛明成先前所受的一模一样。
我不顾他的阻拦，强行摘下他的面具。
看见一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洛明成。
他真的是洛明成。
8
早在宫中看见他第一眼后，我就对他分外关注。
虽然他包裹得过分严实，从不发出声音，刻意更改了惯用手，还改掉了一些独属于洛明成的动作细节，可我总觉得他似曾相识，有他跟着便安心许多。
我会控制不住地将他和洛明成联系在一起。
又在心里不断地否认。
我已强迫自己接受和洛明成从此陌路的事实，没想到他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
心情跌宕，我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脸，凑近他，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很害怕他会像前世一般默然，只有我独自沉醉。
却见他愣了愣，即刻低头回应我，加深了这个我原本只想浅尝的吻。
想起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急忙阻止了他越来越凶猛的动作。
洛明成挥剑斩断我身上的铁链，一手紧紧揽着我，带我离开了将军府。
一夜之间，整个将军府被肃清。
顺着残留的蛛丝马迹，敌国潜伏在国都的奸细也被清除干净。
前世的梦魇，终于在午夜消失无踪。
天师苑恢复如初，洛明成回到天师苑疗伤。
我的婚事无人再提起，仿佛从没有发生过。
我依旧是月国唯一的公主，父皇疼爱，兄长维护，无人敢惹。
但我跟父皇大吵了一架。
我说：「我不要当公主了，这样洛明成便不用成为驸马。」
如此，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事业，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他。
我带着这个好主意去天师苑找洛明成，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与我昨日看望他时没有一点好转，反而更差了。
御医围满房间，皆束手无策。
我气愤斥责：「你们连普通刀伤都治不好吗？」
老天师直摇头：「明成的伤是天意，公主，麻烦你多陪陪他吧。」
我没有再回宫，留在天师苑亲自照顾洛明成。
父皇赶来骂了我几句，拗不过我，也只能随我。
我悉心照料，片刻不离，却眼睁睁看着洛明成的伤一天天恶化，无能为力。
我拉着他的手，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果然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害你一次又一次受伤。」
他虚弱地靠在床头，轻声安抚我：「不，你做了很多，你做得很好。」
顿了顿，眼中透出几分自责：「是我不好，前世今生，都没有好好待你。」
他说，神子不是虚名，他确实偶尔能够听见神明的声音。
上一世，他在我的安排下与我分头逃亡，却遭遇赵庭宇围追堵截，始终无法与我会合。赶往城门的路上，他感到一阵心悸，意识到我出了事。
他以自己的灵魂向神明祈求重来一次的机会，一眨眼，竟真的重生了。
「我很后悔，前世听了世人的闲言碎语，守着那无用的自尊心，不愿向你低头，不愿坦白对你的爱意，让你伤心难过。能与你结为夫妻，多么幸运，我却不懂珍惜。
「这一世，我想要好好和你在一起，可你却不要我了。」
我急忙表示：「我要你，怎么会不要你，这辈子我认定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从重生那天起，他的时间已停止了。
他身上的伤永远不会好，会一直流血、腐烂。
即便不受伤，约定的时间到了，他也会死去。
但他私心地向神明求了一个恩典。
「比起稳重懂事、顾全大局的你，我更喜欢无忧无虑、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你。等我走后，你会忘记关于我的一切，爱上新的人，过上新的生活，做最快乐的公主。」
我抱住他，崩溃大哭。
「为什么会这样……」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心中如千刀万剐，千疮百孔。
他微微笑着轻抚我的脸：「颜颜，最后的时间有你相陪，于我而言就够了。」
半月后，洛明成死在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我搬进那座公主府，想抓住回忆，却开始渐渐忘记很多事。
又过半月，我走过公主府的各个角落，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总像丢了什么似的，心口闷闷的。
又一年花灯节，太子和太子妃邀我同游。
我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看中最热闹摊位上最高处挂着的那盏精致花灯。
知道以自己的脑子根本赢不到，竟难过得落下泪来。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