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红军—钟赤兵妻子危秀英罗迈代表党中央召开干部会撤了邓毛谢古

大肥肥文史说 2024-06-29 06:32:37

50年代初期,首先发现余江血吸虫病情严重并报急的,是这位当时的江西省妇联主任。经过不懈的努为,她终于将它写进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提案。毛主席在见到这个提案的当天,批了“送瘟神”三个字。此后,余江迎来了“春风杨柳万千条”的新天地。

①危秀英(1910年 )江西瑞金县人。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任兴国县苏维埃政府兼妇女生活改善委员会主任,江西省妇女部干事,1934年参加长征。

解放后,任中共江西省委委员、妇委书记,江西省妇联主任,华南农垦局副局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江西省委员会常委等职。

她说,有20多万江西人在战火中倒下,我是长征中活着回江西的幸存者。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忘记人民。

1910年,我出生在瑞金叶坪乡一个贫苦农民家里。半岁时,母亲被地主逼死。六岁那年,父亲因为还不起地主的债,要去当长工,只好忍痛把我卖到兴国高兴圩当童养媳。

我说: “爸爸你不要卖我,我可以放牛挣饭吃了,我长大会种地养活你的。”

爸爸说:“孩子,我对不起你啊!我卖了九块银元还债。我在卖身契上打了手印,上面写了永久不能再见女儿,过几天就有人来接你,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姓啊。”

他捉到我的手,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划“危”字。

我哭着拣一堆石头放在门背后。背我的人从兴国来了,我扔石头打他,还咬他的耳朵,硬是弄得他背不成,只有换叔伯哥哥来背,我总不能咬自己的哥哥吧。他背一路,我就哭了一路,哭累了,在他背上睡着了。

到了兴国婆家,他放下我就打倒转。我哭得满地打滚。婆婆抄起竹梢抽打我的脚踝, 一直抽出血来。从此我开始了挨打受骂,洗屎片尿片的童养媳生活。到九岁,就担水,烧钣、洗衣、歌柴、下田样样活都得干了。

我把爸爸教的“危”字,用瓦片画在我睡的墙角下,生怕忘了。

1930年10月,红军到了我们村上,听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专打土豪劣绅,我偷偷跑出来,报名参军。报名时,我给自己起名叫秀英,意思是要做一个优秀的人,英雄的人,不被地主压倒的人。

参加革命不久,我被高兴乡工农兵代表大会选为乡政府常委,妇女主任。1932年又被选为兴国县苏政府常委,县妇女生活改善委员会主任。县妇女部长是谢玉钦。

女工农妇代表大会是1931年就有了。妇女群众说,妇女代表会就好象人的命脉,脉不通人就不能活,妇女没有了代表会就等于没有政治生命。妇女代表的责任是把下面的情况及时反映给上级,把上级的指示及时传达贯彻下去。所以代表要虚心、耐心,要有群众观点,有党的政策观点,还要有橡皮肚子,沉得住气,受得住群众批评。天下的鸭子嘴巴都是扁的,各地妇女性格都是一样的。你虚心,她的意见就少,你如果工作飘浮,妇女的意见就多了。

蔡畅大姐是中共江西省委常委,她身兼多职,既是省委组织部部长,白区工作部部长、又是工农检察部部长、省妇女部部长。我记得她陪中央妇女部部长周月林来兴国检查过妇女生活改善情况。

我的汇报是有什么说什么。

革俞首先使妇女在经济上翻了身。男女平分土地,老人和孩子也不例外。今夜生的孩子,不论男女,明日一早就能分得一份土地。姑娘出嫁,寡妇改嫁、妇女离婚都能带走自己一份土地。

过去,妇女只有劳动的份,没有说话的份。老公掌握经济权, 一分钱都不给女的过手。买个针线都要左讨右讨。革命后,妇女砍柴,拣花生脚子等卖得的钱归自己,她们用这些钱打个银簪子、手镯、或耳环、戒指,快活得很。

十六岁以上的妇女和男子一样有了选举权和被选举权。当时各县每十个代表中就有三四个妇女。旧社会看不起妇女。男的吃饭上桌子,女的吃饭在灶前,吃剩饭剩菜。妇女说这个封建习惯要破除,男女老幼一齐上桌,你挟猪肉,我也挟猪肉,大家平等。

1931年,毛主席在瑞金沙洲坝起草的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第一个法,是婚姻条例,禁止包办买卖婚姻,禁止纳妾蓄婢,带童养媳。规定婚姻向由。男女自由恋爱,由村干部写个条子,到乡政府扯个结婚证。那时乡和村都有群众纠纷办公室,对离婚案子的处理很慎重,不仅听当事人的,还要向双方父母了解情况, 一般到乡政府闹上十次以上的才批准离婚。闹离婚的以女方为多。我们不同意结婚离婚“绝对自由”。

根据地的妇女把学习文化看作仅次于打土豪分田地的喜事。青壮年妇女在紧张的劳动之后,拖儿带女到夜校学习。没有灯,砍些松树,劈成细条,用铁丝篓装着,悬挂在坪上烧。

没有桌子和纸,就自带凳子、沙子。 一路上很热阔,说说笑笑,还有打山歌的:“打个山歌过横排,兴国妹,你等着我来一齐开会哟!”

男男女女在坪上铺些沙子,用树枝当笔在上面划,能者为师, 一天学几个字。沙子用后拿布包走,下次好再用。

字识多了,慢慢能看书看报,懂得许多道理,妇女也一样讨论家里事和国家大事,邻里婆媳间的吵嘴纠纷也减少。

党和政府很重视妇女工作。毛主席就这样讲过,县委书记,县主席汇报工作要有妇女工作情况。如果汇报不出来,你就还有一半人口的工作在党外没有做舞,男女的力量没有团结在一起,你这个县委书记就不坚强(过不得硬的意思)。还说,没有妇女这一半人口的力量,革命就不能成功。

那时,毛主席、朱德、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每礼拜六都和干部一起到农村参加生产劳动。也经常下来做调查。妇女见毛主席来了,把手里的红薯掰开,自己一半,给主席一半,边吃边说,告诉他许多身边的事情。

后来,毛主席受王明路线的排挤,被撤职,他带着伞、米袋和挎包,步行二百多里,到兴国长冈乡照样做调查研究,睡在长冈乡小学的楼板上,写出了《兴国调查》。

战争频繁,根据地的扩红任务是很重的。

记得1932年10月,省委书记李富春和蔡畅大姐来县委,点名要我负责与钟平(崇贤区区委书记)去崇贤扩红。给我们的任务是一个月内扩大三十个红军。从县城到区里有六十里, 一路上我心里没有底不踏实,完不成任务,可是要当乌龟爬回去的。

天黑前赶到区里,召集干部开会传达省委,县委指示,然后分头包村,名开大会。我告诉群众,蒋介石开了一百万军队进攻我们根据地,“敌人一百万,我们怎么办?”

群众当场就议论开了,妇女真是好,纷纷鼓励自己的亲人上前线。 一个妇女对未婚夫说: “你去参军吧,我等你胜利回来结婚。”

会场上有一百多人报名,那一晚四个村共报名六百多人。

第二天,开群众大会审查,谁谁能去,谁谁有病不能去。

经过群众鉴定,七天内就集中一个加强营——六百七十多人。给每人做了四双布草鞋,上面编有“红军万岁”字样。每家送两条毛巾, 一个斗笠。第十天,我们带着这支队伍回兴国,群众敲锣打鼓,放爆竹,呼口号,送出二十里。

蔡畅大姐问起来,我说因为钟平同志平时教育得好,群众觉悟很高,而且他对群众的生产生活问题解决得好。

确实是这样,家里少了一个强劳力,村里组织起来互助,未婚妻自愿去婆家帮忙,村乡干部夜里跑到群众家问长问短,有什么困难都帮着解决。

兴国当年人口二十多万, 一年就扩大红军三个师,有八万人当红军,光红军家属就有十多万。长冈乡有一百青壮年男子,参加红军的有八十九个。兴国县成了当时有名的“女儿国”。

男子大部分上了前线,后方工作几乎全落在妇女肩上,许多妇女在党的培养教育下成长为干部,不少人担任了乡区县政府的副主席,土地部长,检察部长,供销社主任、夜校校长等,她们掌握党的政策,办事认真公道,丝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全心全意于工作。

农业生产也几乎全由妇女承担,她们学会农田耕作全套功夫,包括维修水利,建房打铁修桥铺路。年老的妇女也被组织起来,编织箩筐,哂垫,修扁挑,锄头等,支援农业。生产搞得很好,年年增产,不但保证了自己的七饥八饱(蔡畅大姐提出的,意思是保证每个人口最低口粮不能低于七百斤,力争八百斤)。还保证了红军的给养。这是很不简单的事。

由于妇女

在生产方面显示出智慧和力量,家庭也变得更加和睦团结。 一些公公婆婆看到儿子参军去了,家里还有这么能干的媳妇,好高兴,家家和睦一条心。

另外,在几次反围剿战斗中,兴国县妇女都组织了担架队,运输队,支援红军。

有一次,我们组织了八十多个妇女担了几十担擂茶(用黄豆,花生、芝麻混合冲成的),稀饭和红薯干上火线,在敌人机枪扫射下,妇女们不怕流血牺牲,前仆后继,终于把擂茶等递到红军手里,我们蹲在战壕里放哨,让同志何吃饱肚子,返转时逐把伤员抬回来。

我是1933年3月被调到中共江西省妇女部当干事的。我把当月没吃完的粮食带上,走了两天到宁都。

同志们告诉我:秀英,你在县里是自带干粮去办公,到省里吃的是国家粮,还有五分钱菜金。

下乡时,领出自己的口粮,食堂再给做些辣椒大蒜的,用纸包上。每餐饭用蒲包装上二两米,用绳子扎住口,放在群众锅底的水里煮,每个蒲饭包上都有写着名字的木板。这点饭根本不够,我每次几口就吃掉了。李富春和蔡大姐每餐省下自己的饭菜,留给我吃,我把饭倒在菜盆里连汤水菜脚一起吃掉。

有时他们去开会,回来晚了,我们几个不懂事的就跑到蔡大姐桌上挟菜吃,只给他们剩了菜汤。蔡大姐她们回来,从来不责怪我们。要是实在咽不下白饭,就找几个辣椒,拿点盐一拌,吃得津津有味。

在宁都,我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中央组织局局长罗迈代表党中央到江西省,召开县委书记以上干部会。当时我负責在会场上倒茶水。不知为什么,省委书记李富春坐在台下角落裏,蔡畅大姐站在后面,会上宣布撤消邓小平,毛泽覃、谢维俊、古柏等四位同志党内一切职务,还下了他们的枪,让大家上台批判。

妇女部的邓石香也上台讲邓小平怎么怎么不对,她下台后去上厕所,我跟着去说:石香,你混蛋,我们做婦女工作,跟他们没有工作关系,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到台上去摆什么威风(用现在的话讲是出什么风头)。

石香不服, 一拳打过来,我们倆当场就要打起来,蔡大姐听到后,把我拉出来说,秀英,不要乱说,要杀头的。

我那时年轻气盛,只覺得石香不该胡说。

会议结束后,邓石香被调到中央组织局工作。但没得多久,她又回到县里去了,我在省里见过她一面,她告诉我说,有些事看不惯。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邓小平同志被撤职后,在宁都一个乡里劳动,蔡畅大姐分我去那里了解几个妇女问題。临回宁都时,他对我说: “秀英,你要回省委去呀?”“告诉蔡大姐,我在这里吃不饱饭,肚子好饿。”

我回去跟蔡大姐一说,大姐问,他还说了什么,我说:没说什么了。蔡大姐让我去她抽屉里看看还有没有钱。当时,他们每人分二分錢的伙食尾子, 一分钱用来交党费, 一分錢零用。我一共找出二分,李富春也找出二分。

蔡大姐让我上街买二分钱的猪油,其余钱买大蒜,辣椒。东西买回来,蔡大姐炒菜,煮了一脸盆幹粮,用禾草捂上,叫我去找小平同志来。叮囑我们从厨房后门进,我跑回乡里,告诉小平,蔡大姐做了饭,请他去吃。他连声说走走走。我们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蔡大姐又叫我到后门放哨。小平同志把一盒饭都吃了,蔡大姐确实太好了,她对谁都一样,只要自己有的,都可以拿出来帮助同志。

蔡畅大姐在江西培养了大批本地干部。其中男干部有杨尚奎、罗孟文、谢明仁、钟循仁等,他们都是省委书记一级的。

女干部有李美群、谢玉钦、黄长娇、赖月明、万香等。

蔡大姐热心帮助这些工农干部提高政治水平和工作能力。她布置工作,简单明了,反复说明,让你弄懂记牢为止,对干部的缺点错误,她总是耐心教育,启发他们自觉改正,从不轻易批评处分人。

大姐是部长,又在法国上过学,但她没有一点架子。下乡调查研究,先不摆开场面听汇报,作指示,而是笑眯眯地帮助群众干活,边干边谈,听到重要问题时掏出小本记上。妇女们把她当作亲姐妹,有什么心事,都想找她谈谈,家里做了好菜,也要拖她去尝尝,见她穿的是草鞋,大家争着为她做布鞋。

我和邓石香都是文盲,蔡大姐为我们订了学习计划,督促我们学文化。规定我们早上五点起床,先学一个钟头文化再干其他事。

她见我写字歪歪扭扭,就手把手地教,我说:“我不学了,这支笔比锄头还要重。”

蔡大姐说:“学写字就象缠小脚一样,苦过一阵子就好了。”就是她病了,也不放过我们,叫我们坐在她房间里读书写字,请李富春同志检查督促。

在宁都,我第一次见到博古,他穿军装,打着绑腿,戴一副眼镜。我们早听说他叫“洋房子先生”。他的妻子刘群先是全国总工会女工部部长,也是从苏联回来的。

1934年7月,我在瑞金中央党校听过他的课。他讲课或作报告,桌上总放一大摞书,讲的却是苏联的十月革命,讲到某处就翻开桌上的书念,第几卷第几章第几节地特别熟。

听多了,我就想,你住在中国的江西,为什么不讲一点中国的事情,江西在反围剿中与蒋介石打得这么激烈,怎么就一句也不讲呢,直到我去延安参加中圈共产党第七次代表大会,才从学习文件中知道王明错误路线给革命根据地带来的重大损失。

而在当时仅仅是一种感觉而已,他怎么讲,我们就怎么记,答起题来,第几卷第几章第几节地一字不漏,照抄不误。结果还得一百分。

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了,红军不得不离开中央革命根据地,向西突围。我结束了中央党校的学习,被分在红一方面军总卫生团干部连当政治战士。

突围途中,政治战士的主要任务是照顾伤病员。分派担架,做伤病员和挑夫的思想工作。敌人的子弹嗖嗖地在头顶上飞,我们猫着腰,背上几个人的东西,搀扶招呼着掉队的同志,又跑步又爬山,口喊干了,腿跑酸了,累得简直是那怕站一分钟都是好的。

1957年,我去看望蔡畅大姐,李富春同志把我介绍给当时的四川省委书记廖志高,他高兴地握住我的手说: “不认得啦?你救过我的命啊!”

我说他认错人了,他坚持说:“不会错,是你,就是你这个矮子。他告诉我,他那时在发烧,口渴得要命,怎么也跑不动了。眼看敌人追上来,做好了拼作一死的准备。这时,你跑过来,二话不说,拿过自己的水壶给我灌了几口水,摘下我的东西,架起我就跑,翻过一座山,甩掉敌人,把我送回连队。”这也许是真的,但我也得到过许多帮助,这种生死与共的战友情谊在长征途中到处可见。

1934年11月下旬,蒋介石的四十万大军在湘江设下四道封锁线。我们红军指战员浴血奋战,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包围。

可是我们的牺牲惨重,从江西出发的八万人,减少到三万人,多少红军倒在血泊中!

干部连指导员李坚真的警卫员,就是过封锁线牺牲的。我们俩冒着弹雨,用刺刀挖了一些土,压在他胸上,李大姐拿自己用市盖在警卫员脸上,当时就只能为他做这么点事,表示我们的哀悼。还有很多牺牲的战友,就连替他们盖一把土都做不到。

过第四道封锁线时,前面一个战友中弹倒下,我难过地抓几把树叶,想爬过去盖在他身上,但紧跟着周围又有几个战友扑通扑通地倒下去,几把树叶又顶什么用呢?我含着眼泪冲过封锁线。

一路上,我的洗脸巾掉了,连队休息时,遇见吴仲廉同志。她是湖南人,参加过秋收起义,后任中央军委军事学校教官。别看其他营级以上的干部都是男的,但扔手榴弹,没有一个有她扔得远。她精通枪械,能拆能装,打起靶来三发三中,学员们都佩服得不得了。

她见我愣愣地站着,就招呼我过去坐一下,发现我的神色不对。问: “你怎么搞的嘛,到底掉了什么东西?”

我说洗脸巾丢了。她说:“嘿,我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着用刺刀把自己的毛巾割开,给我一半,我不肯要。她动手把毛巾紧紧地扎在我的挎包上说:“我们都是女同志, 一块毛巾要擦洗,你一定要拿着。”还把我按在地上,让我抓紧时间休息。

我们去湘西与红二师、六军团会合的路,被蒋介石的四十万兵力在靖县、绥宁、城步、武冈一带给堵死了。危急关头,

毛主席坚决主张改道,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进军。1935年1月,红军强渡乌江,攻下遵义城。

白天我到火柴厂去做宣传,说红军是穷人的队伍,中国共产党是领着穷人翻身闹革命的。动员工人起来革命,参加红军 。

晚上和李坚真、吴富莲、刘彩香、邓六金在一起打地铺。

一天夜里,刘彩香不见了,第二天才知道她到毕占云那里结婚去了。我们把她找回来,开她的斗争会,骂她: “你不要命了,有了小孩怎么办!”

她听了大家的话,保证不再去老毕那里过夜。

我们把不能随军的重病员寄托给单门独户,缺儿少女的老百姓家,群众甘愿冒风险收下伤员。有的说: “你们放心走吧,我没有儿子,人家盘问起来,我就说是从远亲那里过继来的。 ”

离开遵义后,部队边走边向我们传达了遵义会议精神,我们才知道毛主席又回到党中央,大家都好高兴,说“这下好了,我们一定胜利。”

一月底,红一方面军从遵义北上,经过桐梓、渡赤水河。四川军阀刘湘,用三十六个团的兵力封锁了长江,蒋介石又调中央军周浑元、吴奇伟的两个纵队和湖南、云南、贵州三省军阀一齐向我们准备渡江的地方开来。

毛主席甩开敌人布置的口袋,指挥红军突然回师东进。再渡赤水河,重占娄山关和遵义。这一仗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消灭了贵州军阀王家烈的两个师和吴奇伟两个师的大部。

这是红军突围以来打的第一个大胜仗,全军都振奋起来。

遵义城里到处是俘虏和枪枝。我和医生负责遣散俘虏,有伤的治伤,要回家的发二十块银元作路费。

刚处理完, 一位老大爷走近身边贴着耳朵告诉我,敌人来了,红军已经出城,他领我们抄近路出城。我们跟着老人跑了二十里才追上队伍。原来派来的通讯员被敌人杀害了,我们没有及时得到撤退的命令。

多亏这位老人冒着危险帮助了我们。我捧着发剩的银元和自已的炒麦送给老人。

从金沙江到大渡河有二百四十里,为了赶在追兵前占领安顺场,夺下泸定桥,指挥部命令强行军, 一天半内赶到安顺场,命令下达的当晚,部队出发, 一路马不停蹄,人不歇脚,

日夜兼程。我们是边走边吃,边老边睡。我离开队伍解个小便的工夫,连队就走出三里路。

路上带的水让其他同志喝完了。口渴得嘴唇开裂,黑暗中,我发现路边的小坑里好象有水,跑过去用杯子装了三怀喝下去,顿时觉得好过多了。我顺手把水壶灌满。

第二天, 一个男战友来讨水喝,喝到第二杯时,品出一点什么味来,说;

“怎么你们妇女的水有股尿臊味?”我不相信,接过杯子一看,水是黄的,底下还有点牛屎,这才知道我们喝的是牛尿。

我劝他:“我们江西有句老话,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这点‘水’,你还是喝下去,前面还要打仗。”他点点头,闭着眼睛把剩下的尿都喝下去。

6月,我们过了大渡河,经天全、芦山、宝兴;到了雪山下。据当地老乡讲,山上是万年的积雪,只有上午九点到下午二点间可以通过。过了这段时间,山上会突然飞砂走石,连当地人都过不去。

宿营后,我们采回很多野菜,朱总司令尝尝很多有毒不能吃。他派我们去买粮,老乡说没有多余的粮食卖,不过地里有些零星青稞麦没收尽,要是不嫌就拿去,不要钱的。我们回来报告总司令,朱总司令让我们拿二十块银元给老乡,把那些稀稀拉拉的青稞收回来。

朱总司令打火,我们拣回干柴,烧起火堆。他取些麦粒放在火里烤得半熟,用手搓搓,嚼得好香。我们也学样吃起来。

朱总司令抬头看着我们,禁不住笑出声来:“你们都成了大花脸了。”我们忙抬头一看,也哈哈大笑起来:朱总司令自己也被烤黑的麦粒涂成个大花脸。

我们大多数人只穿两件单衣单裤,而雪山上大风凛冽,下着雪和冷雹,爬了三天,才翻过夹金山,在懋功与红四方面军会师。

会师时,党中央在毛儿盖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这段时间里,我和邓六金,廖似光,刘彩看收容红一方面军掉队的同志。

没有粮食吃,邓六金她们商量好者摘蘑菇。等我从外面开会回驻地时,她们全睡下了。地上放着一碗黑糊糊的蘑菇汤。

我拿筷子搅了搅, 一片蘑菇也没有,端起来喝一口, “ 呸 ! ”无油无盐还是苦的。我饿着肚子去睡觉。

刘彩香横过身子占了我睡的地方,我推推她,觉得不太对劲,把她扳起来灌了几口水,她醒过来。

我埋怨说:“你们也做得太恶了,只给我留点汤!”

刘彩香说: “你不吃还好些,我们大概都中毒了。”

我俩去河沟里打水,把邓六金她们和同院红四方面军某团团长、参谋救醒。

廖似光提议,我们去找蔡大姐吧。蔡大姐当时任红一方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李富春任三军团政委。蔡大姐见到我们很高兴,让我们在地上休息一会。我们被叫醒时,她已经煮了一脸盆青稞麦。我们毫不客气,围上去吃了一碗又一碗,没有一点菜,就把一大盆饭吃得干干净净。饱餐一顿后,才想起,不得了,准是把蔡大姐过草地的干粮全吃光了。

廖似光讲,我们不想回沙屋了,那里已经没有我们的工作。蔡大姐打电话把我们调回。廖似光被分在总司令部,邓六金、刘彩香被分在三军团,我被分到一军团民运部。部长是刘晓 。

临分手时,蔡大姐发现我还穿着短裤,关心地问,天冷了,为什么不穿长裤。我不好意恩地说,长裤在打仗时弄丢了。蔡大姐转身打开自己的包,把唯一一条换洗长裤给了我。

我放在背包里, 一直没舍得穿。走出草地时又碰见蔡大姐,“你怎么还穿着短裤,是不是又弄丢了?”

我连声否认。“穿上,穿给我看。”大姐下命令了。我乖乖地穿上长裤。温暖我的岂止是一条布裤,分明是蔡大姐那颗真挚关切的心!

一到民运部,就被总供给部借去筹集过草地的粮食。我和李伯钊出去买了不少粮食。

第二次是我单独去的。林伯渠同志告诉我,只要能买到粮食,老乡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还指示我去找干部团团长陈赓,让他派部队给我, 一路护送买回的粮食。

我跟陈赓很熟。过金沙江,我正好被派去打前站,陈赓在江边指挥渡船,看见我忙招呼: “矮子,上船!”我跟着陈赓的部队第五批过江。上了船,也跟大家一起用刺刀帮着划。

话又说回来。我走了几十里地,找到陈赓,把话都跟他说了。他说:“天晚了,你先休息,到时候我派人来喊你。”

我只有耐着性子住下。半夜,陈赓把我叫醒,让我回去,说林伯渠同志会把这里发生的情况告诉我的。我两手空空,窝着一肚子火往回走。

天蒙蒙亮时,见到林伯渠同志。我气愤地说: “陈赓不肯派部队给我,你要撤他的职,枪毙他!”

林伯渠同志解释说:“陈赓不派部队给你是对的。情况有变化,张国焘不肯北上,要南逃。这是军事机密,陈赓在那里不便对你明讲。”

接着他又交给我一项新任务,说红四方面军的某连反对张围焘的错误做法,坚决要跟毛主席北上。让我把他们带过来。

我很快找到这个连。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路两旁尽是红四方面军的队伍。有人看出我的军装颜色不同,指着我喊:“她是红一方面军的!”我料想自己走不脱了,赶快请这个连队先走。

红四方面军的人上来,把我围住。其中一个气势汹汹用枪对准我。

我说: “我们都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为什么要打自已的同志。”

他破口大骂: “谁是你的同志?你们是逃跑主义:”

我气得按住腰上的手枪跟他评理。

在这时,周恩来副主席走过来,对他们说: “有 什 么话,跟我说。”

趁他们注意力转移的时候,周副主席的警卫员过来,拉拉我的衣角,我领会了,掉过头挤开人群就走,那些人没敢碰我,因为有周副主席在场。

回忆起来,那时天天行军打仗是很艰苦的,我们处处跟男同志一样,甚至比他们还要多干许多事。 一样的行军后,我们要赶到前面号驻地,别人休息了,我们还要招呼掉队的同志。

在外表上,我们把短头发全塞在军帽里,男同志也很少顾及我们是女同志,或者根本忘记了我们是女同志。露天宿营,我找个地方,和衣往地上一躺就睡着了。遇到夜里下大雨,我就找三个男同志,四人背靠背站着睡。没有雨伞和油布斗笠时,任大雨淋得一身透湿,大家照睡不误。

长征途中,我缴获一只铜盆, 一直带在身边,宁肯多背二斤也舍不得丢掉。每到驻地,端盆水烧滚,擦擦洗洗,烫烫脚。天天走长路,脚一定要保护好,烫脚比吃饭还要紧。

有个男同志叫胡家兵,就只顾嘴巴,你烧热了水叫他洗,他都懒得动一动。过草地时,他的脚后跟溃烂化脓,疼得拄着棍子在后面一拐一拐。

我是进入草地第三天又遇见他的。他向我要一点粮食。我当时还保存有一点点青稞麦,早就吃上野菜树皮了。

说起这点青稞麦,我还得感谢林伯渠同志。进草地前,我几乎天天在外筹粮,连队不小心漏发了我的粮。林伯渠同志知道后, 一定要把自己的一份让给我,我不肯,推来推去的结果,我收下半袋,大约二斤。

一路上,我不敢多吃一口,肚子实在饿惫了,才倒出一小撮放在嘴里嚼嚼。有的战友讲,粮食比老婆还亲。

我毫不犹豫地把炒麦送给胡家兵,男同志比我们更需要粮食。

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当年推翻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的愿望实现了。希望年轻人发扬革命传统,把革命事业一代一代传下去。

此文由海青根据危秀英1987年回忆整理。

补充资料:

长征路上,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当时红军已经开始筹划长征,考虑到钟赤兵行动不便,中央考虑将其放在后方休养。但钟赤兵坚决不同意,要求跟随大部队同生共死。当时彭老总十分感动,声称即使三军团抬也要把他抬过长征!

爬雪山、过草地,正常人都十分困难,更不要提拄着拐的钟赤兵。但他不畏艰难,自力更生,不愿意麻烦其他士兵,碰到艰难的地段更是用手爬。就这样,靠着信念和坚强的性格走完了长征路。

长征路上,钟赤兵不仅收获了战友的敬佩,更是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她就是危秀英。

危秀英是江西人,自幼家中贫困,不得不做别人的童养媳。在婆家时,不仅要做饭、下地、割草、洗衣服,干一些苦活累活,还要忍受婆家的抽打。后来红军给她看到了翻身的希望,所以20岁时她果断加入其中。

由于童年时期得不到良好的营养,所以危秀英的身材十分矮小,只有一米四。但这并不妨碍小小的身体中蕴含巨大的能量。在长征路上,她身上背的行李包裹始终是最多的,是负重最多的女红军。并且她还担负起了照顾伤员的任务,她一人就照顾了4名伤员。

1935年年底,到瓦窑堡之后,危秀英和钟赤兵二人结婚,成为战地夫妻。在艰难困苦中,二人凭借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已经成为彼此的依靠。

抗日战争爆发后,出于安全考虑,中央将一群身体不好且须休养的军人送到苏联,一边学习一边休养。钟赤兵在莫斯科接受了更为专业的手术,并且坚持锻炼,所以身体不断好转。

资料二:

只有一条腿的钟赤兵,翻雪山、过草地,从长征中活着走过来,这得需要有多大的毅力啊!不过,长征路上虽然艰苦,但顽强的钟赤兵也收获了甜蜜的爱情。

在干部休养连里有一位女战士,叫危秀英,她与钟赤兵一样有着贫苦的身世和坚定的革命理想。

在休养连,危秀英亲眼见证了钟赤兵是如何独腿走过长征路的,也被他的精神深深感动,每当队伍休息时,她总是自愿地来到钟赤兵身边,细心的照顾他。

在艰苦的环境中,两颗为革命不顾一切的心,渐渐产生了爱情的火花,他们两人也越走越近。

1935年12月,从长征中一起走来的两人,与其他25对长征夫妻一起,在瓦窑堡举行了庄重又富有意义的婚礼,正式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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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肥文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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