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流光》作者:鹊上心头

冰悦谈小说 2024-04-13 08:07:37

《揽流光》

作者:鹊上心头

简介:

作为金尊玉贵的博陵崔氏贵女,崔云昭从未想过当她提出和离时,霍檀竟敢一口应下。

当然,他二人本就是因着崔云昭叔父的一己私欲,硬是凑成了对。

这样的婚事不要也罢,他再是能力斐然,是博陵人人敬仰的少年将军又如何?

终究是军户出身的莽汉,不仅少有温柔软语,更是不懂怜香惜玉。

崔云昭想想都觉得累,还是早些离了好。

和离之后,霍檀越飞越远,成了人人敬仰的少年帝王,而崔云昭也成了满汴京的笑柄。

崔云昭远离汴京,独居别苑,以为会这样安详余生,可那天下至毒的牵机药,却提前要了她的命。

疼痛至死时,她听到一个声音幽幽道:“那位的心可真狠。”

那时崔云昭觉得这辈子可笑至极,若是能重来,她定好好过完这一生。

再一睁眼,崔云昭居然真的回到了同霍檀的洞房花烛夜。

看着男人结实劲瘦的躯体,她狐狸眼一眯,伸手就把男人推进罗账里。

既然这男人以后飞黄腾达,她便把他当成手中刀。

她要把前世的一切都查清楚,要知道究竟是谁害死的她,更要痛痛快快活一次!

洞房花烛夜,美人肌肤赛雪,红唇如花,身上的甜香几乎充斥霍檀鼻间。

她整个人便居高临下看着他。

“这次,是你落我手里了。”

少年将军俊美无俦,他深深看着姝丽美人,眼眸中再无其他。

“究竟谁落谁手中,咱们试试看。”

聪明大美人小狐狸女主*心思细腻英俊枭雄男主

精彩节选:

夕阳熔金,余霞成绮,忽然大雪飘至。

芙蓉殿中,暖笼噼啪,热气袅袅。

琉璃灯洒下斑斓景,照耀得贵妃榻上的美人颜色姝丽,端是明眸皓齿,肤白赛雪。

崔云昭玉手轻捻,轻柔翻过一页书,那双璀璨的眸子似盛着满天星光,明亮无比。

贵妃榻边,圆脸丰腴的桃绯点燃一枝新香,声音清朗:“夫人,外面落了大雪,您若是冷,奴婢就叫人再烧一个暖笼。”

崔云昭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本,微坐起身,眯眼往外望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隔窗上,依依落落,恰好映衬出一个斑驳的高大身影。

崔云昭心中微颤,定睛去看,哪里还有什么高大身影,只有那株梧桐树静立。

她抿了抿嘴唇,忽然勾起一抹绮丽笑容。

“珠珠丫头,你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下面正在侍弄茶水的小丫鬟翠珠闻言脸上一红,害羞地看向满脸笑容的明丽美人。

“夫人,奴婢,奴婢喜欢温文尔雅的读书郎。”

安宁夫人崔云昭脾气好,对待身边侍奉的丫鬟仆妇都很温和,故而小丫鬟才敢回这一句。

听了她的话,崔云昭凤目微垂,一声漫不经心的笑便溢出唇畔。

“读书人?”她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懒怠,“读书人哪里好,浑身瘦巴巴的还没三两肉,一点都不雄伟。”

崔云昭出身博陵崔氏,是天下闻名的书香门第,小丫鬟说读书人,大抵也是为了让她高兴。

却不曾想夫人有此一言,顿时有些愣神,下意识说:“那什么样的男子好?”

崔云昭忽然抬起双眸,眼中透着一抹说不出的怀念。

她的声音伴随着那袅袅的青烟,如同滚过的沸水,在小丫鬟心里炸出无法平底的波纹。

“男人,自然是高大威猛的武将最好了,”崔云昭唇畔噙着笑意,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好男人自然要猿臂蜂腰,身高腿长,尤其是那一身腱子肉,轻轻摸一下,啧啧……”

她说到这里,被面红耳赤的桃绯打断:“小姐……”

崔云昭话音微顿,睨了桃绯一眼,顿时娇声笑了起来。

“好啦好啦,不闹你们了。”

小丫鬟脸上依然很红,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里在想:夫人说的可是当今圣上吗?

世人皆知,夫人十八岁嫁与陛下龙潜时,相伴数年,最终却因关系不睦和离。

然而两人和离之后,只用了两年,时任节度使的霍檀便称帝,立邦扩土,打下万里江山。

大抵念着曾经共患难的旧情,陛下封崔云昭为安宁夫人,赐住伏鹿清风山下的长乐别苑,俸禄比亲王。

虽说如此,但满汴京谁人不笑话崔云昭有眼无珠,同皇后宝座擦身而过。

小丫鬟这么一走神,就没听到桃绯的声音。

桃绯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加重:“翠珠,还不快去开门。”

小丫鬟慌忙起身,过去打开了门扉。

一阵冷风抚来,带来一股清新的雪香,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苦闷的药味。

端着药来的是在夫人身边侍奉汤药的凝紫姑姑,她身后跟了个看不清面容的侍从,正在低头收伞。

凝紫端着药进入芙蓉殿,快步行至屏风之后,半跪在贵妃榻边。

“夫人,该用药了。”

随着她的到来,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崔云昭忽然觉得心中一悸,有股说不出的怅然涌上心头。

她垂下眼眸,看着托盘里苦涩的药,微微叹了口气。

“还吃它作甚?”

凝紫一贯无甚表情,此刻却抬眸看了她几眼,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夫人,当要吃的。”

崔云昭点了点头,她还想长长久久活着,好好看看霍檀能成就什么样的帝业,自然要让自己身体康健。

凝紫端上药来,崔云昭一口闷下,只觉得里面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今日的药怎么这么苦啊?”

她撒娇似地说。

凝紫好似没有办法,从托盘上取了一颗蜜饯,送到了崔云昭的唇边。

崔云昭吃下蜜饯,接过翠珠手里的帕子,在唇边轻轻擦了擦。

“还是你好……”

这四个字说完,一阵剧痛便从四肢百骸席卷而来。

她手中的帕子飘落在地,如同冬日的落叶,凋零而可怜。

无边的痛苦在她脑海里嘶鸣,鲜血从她口鼻处肆意喷涌,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如同被牵制的木偶,在痛苦里无奈而无用地挣扎。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疼过。

“啊!来人啊,叫大夫!”

崔云昭只觉得天地间都是血红颜色,痛苦让她几乎听不清身边人的惊慌,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

在舒舒服服做了四年的安宁夫人之后,她终于还是无法享受这滔天的富贵。

“谁……我……”崔云昭挣扎着开口,却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的眼眸在芙蓉殿里逡巡,也不知要寻找什么,只在一片血红之中,再度看到了窗外的人影。

在她二十八年的人生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却是:“那位的心可真狠。”

那声音幽幽冷冷的,带着刺骨的寒。

可崔云昭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想:霍檀,是你要杀了我吗?

————

耳边忽然响起喧闹的声响。

崔云昭只觉得浑身一颤,有什么从她灵魂深处一闪而过,她下意识睁开眼,却依旧只看到天地间一片血红。

崔云昭只觉得心口噗通直跳,疼痛从心口蔓延,她下意识捏住胸口的衣襟,却摸到了一枚早已失去的温润玉佩。

她分不清现在自己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就在崔云昭愣神之时,耳畔忽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害怕吗?”

崔云昭猛地抬起头,只觉得眼前遮着的血雾随着她的动作摇晃,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环佩琳琅声。

她愣了一下。

崔云昭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轻轻摸上了眼前的一片红雾。

入手,是一片锦绣云纹。

这哪里是她吐出来的血,也不是什么红雾,而是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

十年前,北周景德四年,她嫁给霍檀那一日所用的红盖头。

崔云昭一把掀开盖头,入目是满室的烛光。

一个已经故去多时的人站在她身边,正一脸紧张看着她。

“小姐,您怎么了?”

崔云昭摇了摇头,她想要自己清醒过来。

片刻后,她抬眸认真看着婢女梨青,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颤抖:“梨青?”

丫鬟梨青忙说:“小姐,我在。”

崔云昭一瞬思绪翻涌,她努力忍下眼中的泪,再问:“我在同霍檀成婚?”

这话问得很奇怪,但想到这一桩憋屈的婚事,梨青的眼眸中也有泪光闪过。

“小姐,婚事已定,您也别太难过。”

崔云昭并不难过,她只觉得心尖一颤,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却漫上心头。

之前四年安宁夫人的日子很安逸,她无所事事,便寻了许多书来读。

其中,就有一种神鬼志怪的话本她很喜欢看。

难道说……

崔云昭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难道说她死而复生,回到了十年之前?

如此想着,她对梨青伸出手,示意她低下头来。

当她那双纤纤玉手捏在梨青消瘦的脸蛋上时,对方温热的体温霎时温暖了她的指腹。

“哎呀,小姐……”梨青被她捏痛了,却碍于门外的喜娘,不敢多说什么。

崔云昭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和欢喜。

还好,还好,梨青还活着,而她也还活着。

就在主仆两个说话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崔云昭耳力很好,立即便听到喜娘的嗓音:“新郎官,你可来了,再不来新娘子就要等着急了。”

崔云昭眉峰一蹙,立即松开手,把脸上的盖头重新放了下来。

红雾再度遮挡了她的眼睛,没有让梨青看到她眼中的探寻和深思。

死而复生,玄之又玄,而且还回到了十年前。

那十年的日子精细又漫长,她能记起每一个日夜,记住每一次喜怒哀乐。

那必然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那么建元四年毒杀她的人,会是谁呢?

就在崔云昭思索时,房门被嘭地打开。

一道含着酒气的清朗声音在房中响起:“急什么,我这不就来了?”

崔云昭眯起眼睛,她一瞬间就辨别出声音的主人。

她曾经的夫婿,后来的大楚开国皇帝霍檀。

就在崔云昭思索时,一道热乎乎的,氤氲着酒气的身影便笼罩在了她周身。

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身量健硕,因常年领兵打仗,端是猿背蜂腰,身姿颀长。

他往她身边一坐,气息霎时间交融在一起,让人的心跳快了几分。

霍檀是军户出身,战场上讲究速战速决,从来不拖泥带水,他以坐到娇俏的美人身边,伸手就要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喜娘和婆家的女眷们都还没跟进来,他便已经无所顾忌地想要肆意妄为。

可下一刻,美人软若无骨的手却坚定按住了他结实的手腕。

女子娇软温润的嗓音如同黑暗里的明珠,在霍檀的耳畔响起:“郎君,你又急什么呢?”

新娘子的声音很好听。

那种珍珠落玉盘的声音,让满心的潮热都退散开来,也让门外杂乱都安静了下来。

霍檀本来酒吃得有些多,脑子不是特别清醒,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热。

现在被她这么冷冷清清的一训,忽然就清醒了过来。

但清醒过后,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外面明明很冷,可他却觉得浑身都如火烧。

霍檀目光如火炬,他偏过头,隔着那碍事的盖头去瞧自己的新婚妻子。

很可惜,什么都瞧不见。

他只能看到女子藏在红色婚服之下,不盈一握的细腰。

“呵呵,”霍檀浅笑一声,声音低沉如陈年旧酒,“娘子,你难道不……”

他尾音含含糊糊,仿佛把什么吞在口中。

崔云昭以为他要说什么荤话,结果那男人话锋一转,忽然光明磊落起来。

“娘子,你不饿吗?”

崔云昭微微一愣,旋即便抿嘴笑了一声。

“饿,我自然是饿的。”

两个人三两句说完,外面跟着的众人才匆匆进了喜房。

喜娘方才被侍从们拦了一下,没有立即进喜房,她也不好同匆匆赶来的霍家女眷抱怨,只能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好了好了,新郎官,新娘子,这吉时马上就要到了,咱们行礼吧。”

崔云昭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不过光凭声音,也知道现在喜房里站了许多人,于是她坐直腰身,重新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来。

霍檀瞥了她一眼,也跟着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吉服,跟着坐直身体。

这一对新婚夫妻,倒是都很要脸。

喜娘的动作干脆利落,唱念做打不拖延,很快就到了掀盖头的时候。

霍檀接过喜娘递来的喜秤,一点都不迟疑,干脆利落把那碍事的红盖头掀掉了。

崔云昭只觉得眼前一亮,她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脸上摆出了几分忐忑和不安。

喜娘的声音很温和传来:“哎呦,这一对郎才女貌,端是好姻缘,真是天作之合呢。”

这话说完,不光围观的女眷们,就连崔云昭都想跟着笑了。

她跟霍檀如果是天作之合,那最后又怎么会和离?结婚四载,那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可是一点天作之合的苗头都没看到。

崔云昭心里这般腹诽,却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从身边传来。

她微微偏过头,那双漂亮的凤目一扫,就落到了霍檀的脸上。

屋里烛火光明,照得满室鎏金。

喜房里一片赤红,天地都被染上喜庆,在这一片喜庆中,身边高大的男人显得越发俊美无俦。

崔云昭十八岁同霍檀成亲,彼时霍檀十九岁,正是意气风发的青年郎君。

他颇有些天生丽质,虽然整日里风吹日晒,操练不休,却依旧生了一幅好面相,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满博陵女子瞧了,都要被勾去三魂七魄。

前生死之前,崔云昭已经两载未曾见过霍檀,然而死而复生,转世重来,她依旧一眼就把他刻印进心里。

此刻的霍檀少了些称帝后霸气和威严,多了几分年少时的舒朗和轻松。

叫人一见倾心。

不过,此刻崔云昭心里存了事,少了些旖旎心思,面上瞧去确实很是端庄贤淑。

边上有个不太熟悉的婶娘冷不丁开口:“还得是崔氏女,瞧见咱们家九郎竟然不脸红。”

她这一说,喜房里顿时笑成一团。

霍氏本就是军户出身,后来霍檀的父亲节节高升,这才成了武将家族。但一家子还秉持着旧时军户做派,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端方守礼。

崔云昭刚嫁进来时十分不习惯,感觉天都要塌了。

不过此刻,或许因为重新来过,能死而复生已经叫她开心,所以她心里的那些怨气和不满都消散了干净,再面对这些有话直说的亲戚们,竟然也觉得有些直率可爱。

喜娘见新娘子唇边露出了些许笑意,连忙说:“好嘞,合卺酒准备上,新郎新娘合卺同行,百年好合。”

一个放了些薄酒的酒瓢放到了崔云昭手中,她微微抬起眼眸看着酒瓢另一侧的霍檀。

霍檀看着灯下的明丽美人,忽然冲她咧嘴一笑。

“娘子,请。”

崔云昭也笑了:“郎君,请。”

温热的酒液下肚,崔云昭面上浮现起绮丽的红晕。

两个人吃过了酒,后面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礼节,不过小半个时辰,婚礼就彻底结束了。

喜娘瞧着新郎的眼睛已经要黏在新娘身上,立即便笑了出来:“新婚礼成,大吉大利,好了,咱们这些闲杂人等快出去吧。”

方才出言打趣的那个婶娘就立即笑了起来:“哎呦呦,我们九郎也有今日,我定要同你母亲说道说道。”

“可别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喜娘笑容一僵,忙赶人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快走。”

一屋子人稀稀拉拉散去,就连梨青也被崔云昭叫了出去,霎时间,喜房里只剩下满屋的红艳和两个“陌生人”。

霍檀等人都走了,非常不耐烦地直接扯了一把头上的发冠,直接把它取了下来。

乌发倾泻而下,让他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他把发冠随手放到桌上,直接来到了窗边的桌前,在上面寻寻觅觅,最后寻了一块鲜花酥塞进了嘴里。

他自己吃着,还不忘又拿了一块,走过去送到了崔云昭的面前。

崔云昭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那张姝丽的面容在火光照耀下更是明艳动人。

让人挪不开眼。

她低垂着眼睛,只看着自己细白的手,忽然回忆起曾经两个人的洞房新婚。

十年之前,那时候的崔云昭一心不满这桩婚事,她是天之娇女,是高门贵女,却被眼皮子浅的叔父低嫁给了一个军户。

虽然那时候霍檀已经小有名气,在节度使前也有了名号,可毕竟也是个麾下只有百人的军使。

崔云昭那时候只有十八岁,未经世事,心底深处对军户还有几分惧怕。

嫁过来的第一夜,她被高大的霍檀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话都说不了几句,以至于那个洞房花烛夜,让她更是有些紧张瑟缩。

后来的很长时间,她只记得男人结实有力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纤细的手腕,在她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青紫。

以及那炽热的呼吸和汗水。

那一日的崔云昭很紧张,同霍檀又不熟悉,所以她总觉得那事很可怕,很疼痛。

刚成婚的时候,崔云昭很抗拒同霍檀接触。

他一靠近,她就要躲,甚至霍檀光着膀子从浴室出来,她也要立即训斥。

久而久之,霍檀就很少近她身了。

后来两人聚少离多,她渐渐长大,偶尔午夜梦回,倒是有些想念霍檀高大的身躯和结实有力的臂膀。

只是那个时候,她依旧端着世家贵女的架子,不肯同他低头,也不肯主动说那些羞于启齿的情爱。

后来……他们就和离了。

不过,他们和离之后,也没听说过霍檀另娶新妇,后来他称帝立国,竟也没有广开后宫,甚至一心都扑在家国事上。

崔云昭眯了眯眼睛。

前世的她以为霍檀不热衷男女之事,一心都是打打杀杀,可重来一世,重新回到这热烈又暧昧的洞房花烛夜,崔云昭却又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

她想要知道前世究竟是不是霍檀毒杀的她,想要知道他为何会答应和离,也想要知道,他究竟如何看待两人的这桩婚事。

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试试不就知道了?

崔云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间没有听到霍檀的声音。

直到一块香气扑鼻的鲜花酥怼到了鼻尖,在她尖俏的鼻尖上染上油酥,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崔云昭抬起眼眸,就看到霍檀看着她的英俊笑脸。

崔云昭隐约记得,刚刚成婚的时候,霍檀是很喜欢笑的。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犹如夏日里的清风,让人沉醉其间。

霍檀看崔云昭还在发呆,不由又笑了一下。

“你不饿吗?吃吧。”

崔云昭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好半晌才伸出手,要去接过他手里的鲜花酥。

但此时,男人却坏心眼地把手往前送了一下。

崔云昭猝不及防,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男人明明看起来没有那么虎背熊腰,穿着长衫的时候,竟还有几分世家公子的翩跹意蕴,可摸过他皮肉的人才知道,他身上有多结实。

尤其是他的手腕,摸起来结实有力,皮肉紧实,最是让人安心。

这一握,倒是让一软一硬的两只手交缠在了一起。

霍檀眸色微深,依旧把手往前送,直接递到了她唇边:“娘子,你手上没劲,要不为夫喂你吧?”

崔云昭瞥了他一眼,竟是丝毫不慌乱,她朱唇轻启,浅浅在鲜花酥上咬了一口。

白牙在红唇间一闪而过。

霍檀忽然又觉得热。

灯光之下,美人明眸皓齿,浑身都散着莹润的光。

崔云昭唇边勾起不易觉察的笑,她确实也饿了,趁着霍檀愣神,直接取过鲜花酥,飞快就吃完了。

很香,也很好吃,让她整个人都复苏,身上也渐渐暖和起来。

霍檀安安静静看她吃完,那双如狼的眸子就落在她身上,不躲不闪。

他以为崔云昭会害羞脸红,出乎意料的事,崔云昭并没有。

吃完了鲜花酥,她抬眸看向霍檀,声音依旧清润:“郎君,还有吗?”

霍檀挑了一下眉。

然后他便低低笑了一声,起身去把那一碟子糕点都端过来,还很体贴地给她倒了一碗茶热茶。

“娘子放心,饭食管够。”

等崔云昭又吃了一块绿豆饼,这才觉得舒坦了。

她见霍檀还在吃,也不多说什么,径直起身去水房净面洗漱,趁着洗漱的功夫,她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一刻之后,等她重新回到了喜床边,就看到高大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外面的喜服,只剩下里面洁白的中衣。

霍檀斜斜靠躺在床上,身姿颀长,那双明亮幽深的星眸半眯着,所有的眼神都落在细腰美人身上。

他眼神好似带了火,下一刻就能把美人拆吃入腹。

“娘子,就寝吧?”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

她面上有些羞赧神色,却并没有僵立不动,反而抬起绣花鞋,一步步踏入拔步床。

她的动作很慢,却仿佛踩在霍檀的心尖上。

当真是步步生莲。

崔云昭一点也不扭捏,她直接跪到了拔步床上,用那双习惯握笔的纤纤玉手慢条斯理放到了霍檀的腰腹上。

霍檀感觉到一阵热意翻涌,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做些能让她梨花带雨的事。

然而下一刻,美人的手在他胸口一压,把他重新压回喜床上。

美人肌肤赛雪,红唇如花,身上的甜香几乎充斥霍檀鼻间。

她整个人便居高临下伏在了他身上。

“这次,是你落我手里了。”

一夜被翻红浪,巫山云雨。

自然是没有的。

霍檀吃了不少酒,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加上崔云昭那发光一样的如玉容颜,他根本就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直到她柔软的手在他胸口轻轻按了一下,软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霍檀才微微回过神来。

他轻轻呼出一口带着酒香的热气,带着薄茧的大手很不客气地一把笼上了崔云昭的腰身。

跟他想象的一样,崔云昭的腰真的是又细又软。

他一只手就能掌控。

这一次,崔云昭却没有躲。

不过两个人依旧那般四目相对,崔云昭脸上也依旧带着温柔的笑。

那笑容精致,美好,带着世家女的矜贵,却又是那么蛊惑人心。

紧接着,霍檀就听到她声音婉转地说:“郎君,我还在害怕呢。”

崔云昭的眼眸很明亮。

她直勾勾看着霍檀,眼神不躲,不闪,直白而坦诚。

她的那双纤纤玉手也在衣襟上反复游移,带起一阵阵涟漪。

霍檀忽然叹了口气。

他手上用力,把她往前带了带,让她猝不及防地落入自己的怀中。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此刻崔云昭却一点都不觉得寒冷。

崔云昭脸上忽然浮现起一片红晕,她的眼睫一颤,眼神瞬间就躲闪开来。

似乎是真的害羞了。

“郎君,你我刚刚成婚,今日才是第一次见面,我对你实在了解不多,心里也着实是有些害怕的。”

崔云昭的声音娇娇软软的,酥酥麻麻钻进霍檀的耳朵里。

她嘴里说着害怕,可语调却一点都没有颤抖。

霍檀眼眸里闪出一抹兴味。

“娘子的意思是?”

霍檀低沉的嗓音在喜房里回荡。

随着他说话,胸膛上的振动传入崔云昭的手心里,让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强健和力量。

崔云昭轻轻哼了一声,目光慢慢挪到了霍檀英俊的脸上:“郎君,我的意思是,我们不如慢慢熟悉,以后……”

她的手指慢慢向上,轻轻触碰到霍檀刚毅的下巴上。

她的手指是那么柔软,而他的下颌却是那么锋利。

崔云昭微微俯下身去,隔着自己的那只作乱的手,轻轻在他的下颌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

明明隔着手,明明只是轻轻一下,可霍檀还是觉得那吻落在了自己的心尖上。

不知那吻真正落在唇上时,会是什么美妙滋味。

霍檀忽然期待起来。

他仰躺着没有动,任由崔云昭在他身上动作,然后一字一句问:“熟悉了以后,娘子要如何?”

崔云昭这一次却没有回应。

她忽然感受到他身上无与伦比的热力,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

崔云昭粉面微红,一把推开了他。

她坐起身,整个人离开了他,背对着他靠坐在了床边。

好像是害羞了。

“到时候,就看你让不让我满意了。”

霍檀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低沉,炙热,带着滚滚热浪,裹挟着崔云昭。

“好啊。”

男人果断往后一趟,整个人霸占住了一大半床铺。

“那就听娘子的。”

他借着酒劲耍赖:“那娘子,我们可以就寝了吗?我是真的困了。”

很快,身后就只剩下很轻的鼾声。

崔云昭安静坐了好一会儿,确认他彻底睡熟了,才微微放松肩膀,松开了紧紧攥着的手。

死而复生,重新回到新婚夜,她不是不紧张的。

只是今晚的一切都让她熟悉,熟悉的亲朋,熟悉的喜酒,熟悉的一景一物,还有这一间她跟霍檀住了半年之久的喜房。

一切都仿佛在梦中。

崔云昭缓缓闭上了眼睛,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她要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她,也要知道她跟霍檀未来还能走什么样的路。

如果当真是他杀了她,他们两个一起的路走不通,那么她也不用等四年之后。

她崔云昭不是离开谁不能活,靠她自己,也能好好活下去。

崔云昭打定了主意,便回过头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霍檀。

同记忆中的不同,他倒是睡得很踏实。

崔云昭起身来到桌边,看了一眼一直燃着的喜烛,把茶壶放到茶炉上温着,又去取了一床被子,然后就回到了拔步床边,自顾自躺下来。

她躺在霍檀身边,感觉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那股热力笼罩着,一切仿佛也回到了从前。

崔云昭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入睡。

可她高估了霍檀。

她刚要入睡,身边的男人就忽然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霍檀!”崔云昭低低叫了他一声。

寒冬腊月里,男人直接掀开了被褥,反而如同厚棉被一样裹在她身上。

他的大手沉沉压在她的腰腹上,仿佛是最坚硬的牢笼,让人挣脱不开。

他的头也凑到了她的枕头上,甚至还在她纤细的脖颈上蹭了蹭。

男人呼出的气息带着酒香,让人脖颈处一片麻痒。

崔云昭:“……”

真是的,他也不怕冷。

崔云昭推他一下,不动,又推了他一下,依旧不动。

最后,崔云昭只得让他就那样暖烘烘抱着自己,不再挣扎了。

反正他皮糙肉厚,满身热气,不盖被子也冻不死。

这样想着,崔云昭自己也累极了,努力半天到底没有挣脱开霍檀的束缚,最后折腾到后半夜她把自己都折腾累了。

到了那时,她才浅浅睡去,然而梦里却有无数的曾经闪现,让她睡得很不安稳。

忽然,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嗓门吵醒了她。

“日上五竿啦,该,该晨起了!”

那声音十分洪亮,一下把睡梦之中的崔云昭吓醒,她下意识睁开了酸涩的眼睛,猛地坐起身来。

在她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闷笑。

崔云昭脑子还很乱,她还没有彻底清醒,紧接着,她就听到了大嗓门继续发威。

“新妇要伺候公婆,孝敬长辈,什么谦有礼……要早早起床敬茶!”

崔云昭:“……”

昨天思虑太重,她怎么忘了,霍家可不止霍檀一个人住。

他们一大家子人,都住在藕花巷这狭小的一进院落里。

崔云昭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在她身边,霍檀见她终于醒了,才慢条斯理开口:“没事,还没到时辰呢,不急,不急。”

婆母林氏是什么性格,前世崔云昭后来慢慢也明白了。

不过曾经的她年轻不经事,看人也总是看不准,对于婆母这样粗鲁的农妇根本就不喜,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尤其是她低嫁霍檀,自己心里委屈,又同霍家的人吃不到一个锅里去,心里更是难过,就觉得霍家人都不喜欢她。

所以同大嗓门婆婆就更是生疏,以至于后来分府而居,两边就基本上不怎么走动了。

不过现在,一个新娘子应该做什么,崔云昭倒是心里有数。

她瞥了霍檀一眼:“你怎么不叫我,好叫婆母和祖母生气的。”

霍檀挑了挑眉,见她面上有些紧张,便也跟着笑了,语气倒是比较轻松:“现在不算晚,我祖母每日里都要去清水溪边洗漱散步,到了辰时才会回来,她又要先吃朝食,所以辰时正以后才有空见我们。”

霍檀这句话看似很随意,却把家中长辈的喜好给崔云昭说得清清楚楚。

“阿娘现在来叫人,就是算准祖母快要吃完朝食了。”

崔云昭诧异地看了霍檀一眼。

前世的她新嫁过来本就紧张,新婚之夜又被霍檀变着花样折腾,整个人疲累不堪,早上也同样睡迟了。

但她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就慌慌张张出了门,没有机会同霍檀说这么多话。

而霍檀似乎也没机会同她解释家里的长辈们。

见霍檀还算有心,崔云昭看了看他,难得冲他温柔笑了一下。

霍檀被她这么一笑,倒是反而不自在起来。

他轻咳一声,忽然用被子盖住腰腹,眼神有些游移:“你先洗漱,我快,不耽误时间。”

崔云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直接起床唤了丫鬟过来。

她身边伺候的一共有两人。

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梨青和桃绯。

梨青是瘦高个,人也麻利,就是太拘谨了些,做事有些太端着。

桃绯圆圆脸,性子活泼一些,少了几分心机,没有梨青那么稳重。

她们两个陪了她许多年,后来同梨青走散了,她身边也就只剩下桃绯。

不过现在,她们两个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梨青和桃绯显然被夏嬷嬷教导过,端着水进来的时候一脸严肃,眼睛不往别处看。

崔云昭再看到梨青,心态与昨晚也有了不同,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梨青的脸,笑着说:“帮我梳头吧,梳最好看的流云髻。”

她在这边洗漱,那边霍檀自己起床更衣,把隔窗打开了一条缝,让早冬的凉风吹拂进来。

他一个军户,在军营里什么日子都过过,根本就不需要人伺候。

等崔云昭收拾停当,出来坐到妆镜前梳头上妆,霍檀也已经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朱色吉服,头上也束好了发髻。

他还有几月才至弱冠,现在是不能戴冠的,只有成亲那一日可以戴吉冠。

可能崔云昭表现出来的性格更活泼,也似乎没有其他世家小姐那般矜贵自持,所以霍檀待她也比前世要轻松许多。

他看崔云昭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扫过,便挑眉笑:“怎么了娘子,我这样可满意?”

崔云昭也冲他露出标准的笑容。

“不错,郎君的样貌出众,我很满意。”

夫妻两个说了几句话,梨青就手脚麻利地给崔云昭打扮好了。

崔云昭站起身,亭亭玉立站在了霍檀面前。

她天生一双多情的凤眸,脸蛋莹润有光,配上小巧的鼻尖和朱唇,让她整个人的美都浑然天成。

尤其是现在这般盛装打扮,又穿了平日里少穿的银红吉服,让她越发明艳照人,如天上仙。

崔云昭盈盈站在那,忽然对霍檀伸出手:“郎君,咱们走吧。”

霍檀眼眸忽然一深,那双星眸里似乎闪过万千星海。

他也伸出手,只不过没有去扶崔云昭的手。

那双结实有力的大手,牢牢控制在崔云昭的腰身上。

“娘子,走吧。”

“带你去见见未来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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