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补中益气汤治疗高热说“甘温除热法”

鸿朗说健康 2024-06-28 17:55:29

一患者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合并大叶性肺炎,高热达40℃以上不退,白细胞降至0.6×10^9/L,经用各种抗生素和清肺解热中药无效。患者高热而多汗、肢冷背寒,面、唇舌淡白,精神萎靡,声低气细,恶心厌食,咳嗽、胸痛、吐血痰、脉虚数甚。

投以补中益气汤加减方黄芪、党参各50g,白参、白术各15g,西洋参、升麻、柴胡、陈皮、炙甘草各10g。二剂服后体温降至38.7℃。复诊守上方,柴胡加重至15g,更加青蒿15g,继服8剂体温降至正常,其他症状大为好转,惟仍咳嗽、胸痛、吐血痰。三诊守上方加入桔梗、枳壳、橘络、丝瓜络、紫菀、款冬花等药,更进二十余剂,复查胸片示肺炎全部吸收,血象示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缓解。

本例身大热体温高达40℃以上而多汗,肢冷背寒面唇舌淡白,精神萎靡,声低气细,现象热而本质寒,病情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于气虚,虽然兼有肺热灼伤阳络之症,但治病必求其本,故投以补中益气汤方解决主要矛盾,气虚发热证解除了,肺热灼伤阳络之症也就迎刃而解。(万友生)

甘温除热法是李东垣所创立的一种甘温益气、生阳散火的治疗大法,早在《素问·至真要大论》就有“劳者温之”“损者温之”之说

金代李杲《脾胃论·饮食劳倦所伤始为热中论》说:“气高而喘,身热而烦,其脉洪大而头痛,或渴不止,其皮肤不任风寒,而生寒热……唯当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则愈矣。《经》曰:劳者温之,损者温之。盖温能除大热,大忌苦寒之药,损其脾胃。”李杲对于身热而烦、气高而喘、口渴、头痛、脉洪大的“内伤热中证”,认为要用补中益气、升阳举陷、甘温除热的方法治疗,从而提出了“甘温除热法”,创制了补中益气汤。

从《补中益气汤》中理解“热”的形成:

一、是脾气亏虚,正气不足,复感外邪,引起发热。

此乃脾虚为本,发热为标。治病必求于本,李杲用补中益气汤扶正以祛邪,是为“求本”之治。故明代赵献可《医贯·补中益气汤》说:“世人一见发热,便以外感风寒暑湿之邪,非发散,邪从何处解?又不能的见风寒暑湿对证施治,乃通用解表之剂,如九味羌活汤、败毒散、十神汤之类,甚则凉膈、白虎,杂然并进,因而致毙者多矣。东垣深痛其害,创立此方(补中益气汤),以为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内伤者多,外感者间有之,纵有外邪,亦是乘虚而入,但补其中、益其气而邪自退。”如若外邪较盛者,也可表里同治,治以益气解表法,可用败毒散治疗。

二、是脾虚不运,湿浊内停,郁而化热,而见发热。

李杲《脾胃论·用药宜禁论》说:“湿能助火,火旺,郁而不通,主大热。”劳倦伤脾,脾气亏虚,运化失司,升降失职,清气不升,浊阴不降,水湿内停,郁而化热,变生发热。此亦脾虚为本,发热为标。治病必求于本,李杲用补中益气汤益气以祛湿,是为“求本”之治。如若湿邪较盛者,也可扶正祛邪兼顾,治以益气祛湿法,可用香砂六君子汤治疗。

三、是脾气亏虚,中阳不足,虚阳外越,而见发热。

近代名医蒲辅周认为气虚发热是虚阳外越所致,“烦劳则张’,实为阳虚,这个阳是指中焦脾胃之阳,亦谓之中气、中阳。虚者不内敛而外越,以致低烧”(《蒲辅周医疗经验集》)。阳气不足,阴不恋阳,虚阳浮越,而见发热。此亦脾虚为本,发热为标。治病必求于本,李杲用补中益气汤益气以温阳,是为“求本”之治。

何为气虚发热?

气虚发热当属中医学“内伤发热”范畴,《医学心悟·火字解》言“贼可驱而不可留,子可养而不可害”,说明了外感发热与内伤发热的区别。气虚发热由李东垣提出,其创立阴火论阐释气虚发热的本质。李东垣认为,人体中有阳火,亦有阴火与其对应,阴火与元气相互对立制约,在正常生理情况下,元气充足,环行于体内,阴火降敛,两相为安。若元气不足,阴火则亢盛为害,正所谓“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 。李东垣所谓“阴火”是指因饮食劳倦、情志失调等损伤元气所产生的内伤之火,而元气的充足则有赖于脾胃的充养。脾胃为后天之本,元气滋生之源,正如其在《脾胃论·脾胃虚实传变论》中所言,“元气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而后能滋养元气”。由此可见,脾胃内伤是阴火产生的关键,“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脾胃位于中焦,是气机升降的枢纽,脾胃气虚,则清气不升,浊阴不降,气机阻滞于中焦,阳气郁而不得泄,继而出现火热病证,即通常所谓的内伤热中证。因此,气虚发热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是脾胃气虚造成元气不足,无以制约阴火,阴火亢盛为害;另一方面是脾胃气机升降失调,气机郁滞而生内热。

甘温除热思想立足脾胃,广泛应用于内伤诸证,是李东垣学术思想的体现。李东垣据病机之不同,对甘温之品施以相应配伍,灵活变化。其具体应用概述于下。

配伍诸风药,升清助阳,散火除湿

脾胃虚弱,清阳不升,春夏之令不行,日久正气愈伤。《脾胃论·三焦元气衰惫》云:“三焦元真衰惫,皆由脾胃先虚,而气不上行所致也。”元气虚则阴火起。若专于温补,必壅而不行,内热更盛。李东垣云:“只升阳之剂以助阳,犹胜加人参。”东垣治中焦阳气虚弱证,多以甘温之品配伍风药,取效甚捷。

《脾胃论·饮食劳倦所伤始为热中论》云:“脾胃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脾胃虚弱,元气不足,气陷于下则阴火暴盛。证见“气高而喘,身热而烦”,“脉洪大而头痛”诸症,李东垣治以补中益气汤。人参、黄芪、白术诸品甘温益气,扶元养正以治其本,当归养血和阴,更用升麻、柴胡两风药升举阳气,调畅气机。“升麻引胃气上腾而复本位,柴胡引清气行少阳之气上升。”李东垣云“春气升则万化安”,二药行气消滞,与甘温之品相伍,补气升阳之力犹胜。

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脾胃一伤,气机壅而化热。风药可升达气机,有“火郁发之”之功。《脾胃论·脾胃胜衰论》云:“诸风药皆是风能胜湿也,及诸甘温药亦可。”李东垣将甘温之品与风药相伍,取其散火除湿之效。脾胃虚弱,土不治水,湿由内生。值六七月之间,湿令大行,内外合邪,湿热之象尤著。湿阻中焦,清阳不升,肺失濡润,则热壅于上;浊阴下注,则湿蕴于下。《脾胃论·湿热成痿肺金受邪论》中以强胃汤治湿热郁蒸证。本方人参、黄芪、甘草益气补中,合以半夏、陈皮,则脾胃健而湿邪可除;又以升麻、柴胡行气除湿,散火消滞,诸药合用,郁火湿浊可除。

配伍养血药,阳生而阴长

《脾胃论·长夏湿热胃困尤甚用清暑益气汤论》云:“脾胃既虚,不能升浮,为阴火伤其生发之气,荣血大亏,荣气伏于地中。阴火炽盛,日渐煎熬,血气亏少。”李东垣谓之“阴血伏火”。《灵枢·官能》云:“从下上者,引而去之。”李东垣据此,提出“当辛温、甘温之剂生阳,阳生则阴长”的治法。

阴血伏火,火热日渐煎熬则血亏。症见肌热、烦渴诸症。李东垣取黄芪一两、当归二钱,制当归补血汤治之。《成方切用·理血门》云:“血盛则身凉,血虚则身热。”黄芪五倍于当归而云当归补血汤,“盖有形之血生于无形之气,又有当归为引,则从之而生血矣”,深合李东垣之意。本方用黄芪益元气而消阴火,阳生则阴长,以助当归养血益阴,二药相伍,泻阴火养血之力盛。

配伍甘寒药,益气阴而除虚热

元气亏虚,阴火内盛,可耗气伤津,而致气阴两虚证。气虚者,当以甘温益气之品补之,阴虚者,须用甘寒之品养阴泄热。两者相伍而用,益气阴而泻火,此为李东垣又一常用配伍。

《内外伤辨惑论·暑伤胃气论》云:“脾胃虚弱,气促气弱,精神短少,衄血吐血。”中焦化源不足,肺失濡润,加之阴火上冲,故生吐血、衄血症。李东垣治以门冬清肺饮。本方以人参、黄芪补元气泻阴火,白芍、五味子、紫苑敛肺气而养阴,再合生甘草、麦冬甘寒之药清热泻火,则吐衄可止。

配伍苦寒药,益气阴而除虚热

脾胃一虚,变证百出,因虚致实之证亦为常见。李东垣以苦寒药泻火热,“从权治之”,合甘温之品,逐邪而不伤正。

《脾胃论·脾胃虚实传变论》云:“夫饮食失节,寒温不适,脾胃乃伤。此因喜、怒、忧、恐,损伤元气,资助心火。”《脾胃论·安心神调治脾胃论》亦云:“凡怒、忿、悲、思、恐惧皆损正气。夫阴火之炽盛,由心生凝滞,七情不安故也。”情致不遂,“心生凝滞”则郁热化火。壮火食气,故曰“损伤元气,资助心火”。

然心火之盛,因脾胃先衰,治之法,李东垣云:“惟在调和脾胃,使心无凝滞。”《内外伤辨惑论·饮食劳倦论》所论病机治法,与本证甚合。李东垣先以补中益气汤扶元养正,以消阴火之源,后以朱砂安神丸治其“气浮心乱”,以泻心火,方中“以黄连之苦寒去心烦、除湿热为君”。补中益气汤与泻火安神之朱砂安神丸合用,用于虚人心火亢盛证,则无伤正之虞。

此外,李东垣尚将甘温之品与清透虚热药相伍,以散脏腑虚热,如参术调中汤;与化痰熄风药相伍,以清头目而定眩,如半夏白术天麻汤等。

总之,李东垣依据《内经》理论,结合其脾胃学说,创立甘温除热之法,广泛应用于临床,丰富了热病的治则治法,给后世以巨大启迪。

李东垣何治?

对此,李东垣提出“以辛甘温之剂,补其中而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确立了温补脾胃、升阳散火的甘温除热法及代表方剂补中益气汤。李东垣提出甘温可以除大热,在《脾胃论·脾胃胜衰论》中说“今饮食损胃,劳倦伤脾,脾胃虚则火邪乘之而生大热”,又在《内外伤辨惑论·饮食劳倦论》中云:“内伤不足之病,惟当以甘温之剂,补其中,升其阳,甘寒以泻其火自愈。”李东垣创制补中益气汤,方中用黄芪、人参、白术、炙甘草等补脾胃元气,升麻、柴胡助脾胃之气升发,脾胃气足,清升浊降,则虚热自除。

张仲景何治?

仲景治疗“虚劳里急”之小建中汤也是甘温除热的代表,其主治有“ 手足烦热,咽干口燥”之热象。

张景岳认为,“补中益气汤虽曰为助阳也,非发汗也,然实有不散而散之意”,提出甘温除热不仅可泛治劳倦内伤发热之证,对气虚兼外感之发热证也适宜。由此可见,“甘温除热”法对于临床治疗发热提供了另一种分析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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