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美国能对竞争对手的海外基地做些什么?许多美国决策者和军事规划者都有一种自然的倾向,即试图阻挠竞争对手增加其海外军事准入和驻扎的努力。我们的案例研究表明,在正常情况下,美国可能能够减缓竞争对手在准入和驻扎方面的进展,提高他们的成本,并有可能将他们从更受青睐的位置推向不那么理想的位置。但美国完全阻止准入的能力有限,而一些试图阻止准入的选择,如安全合作,会给美国自身带来风险。在一般情况下,美国阻止竞争对手军事进入的能力有限即使在危机期间,美国在利用外交压力阻止竞争对手军事进入许多关键国家方面也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例如在赎罪日战争期间,美国拒绝苏联飞越领空的努力就是一个例子。在许多情况下,美国竞争对手只是绕过了美国的外交努力。
美国拒绝向竞争对手授予驻扎权的努力遵循了类似的模式。美国在1970年代试图通过向索马里人提供一揽子武器来阻止苏联进入索马里。然而,苏联的出价比美国高,向索马里提供的军事援助是美国愿意提供的数倍。在这种情况下,美国提高了莫斯科的驻扎权利成本,但无法拒绝苏联进入。这种不平衡和部分成功的记录可以证明美国的低成本外交举措是合理的,这些举措旨在减缓中国不断扩大的进入和建立基地的活动,让中国付出代价,并可能在对美国相对有利的情况下完全拒绝中国进入。但美国无法成功地在所有地方阻止中国的目标,而且如果它尝试这样做,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远超出潜在的回报。随着竞争对手的军事存在带来的威胁不断增加,美国外交机会也在增加随着一个外部大国在一个地区获得越来越多的军事存在,
特别是当它开始将这种军事潜力转化为行动时,美国外交的机会似乎有所增加。如上所述,苏联在中东和非洲之角不断增加的军事存在激起了地区行为体的反对。美国能够利用这种反应。中国可能会越来越多地面对这种制衡行为。尽管澳大利亚不允许外国在该地区建立基地,但为了应对中国在该地区的行为,澳大利亚欢迎2500名美国海军陆战队(达尔文海军陆战队轮换部队)轮流驻扎。同样,在最初表示反对美国继续在菲律宾驻军并公开讨好中国之后,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于2021年与美国续签了《访问部队协议》,如果中国继续扩大其在印度洋和中东的军事存在,可能会引发类似的外交反应,这将对美国有利。

在不稳定地区,过度依赖安全合作是危险的美国经常试图将安全合作作为建立关系和维持军事准入的手段。美国的太平洋威慑倡议表明,安全合作将成为对抗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然而,历史案例表明,过度依赖某些形式的安全合作、武器转让存在风险,特别是在与不稳定的伙伴国家合作时。苏联对索马里安全援助的依赖引发了冲突,最终证明这对苏联人来说是弄巧成拙。更广泛地说,在不稳定地区,这种援助已被证明与竞争性军备竞赛、国内对政治异见者的镇压、内战和其他形式的冲突有关。这些发现并不意味着安全援助在这些地区总是适得其反,但它们确实表明,如果广泛用于地缘战略竞争目的,这些地区的安全援助会带来相当大的风险和极大的限制。来自竞争对手海外基地的最紧迫的军事需求可能不是针对同行竞争对手的大规模作战行动海外基地本质上是脆弱的,
对于那些无法与美国巨大的力量投射能力相匹敌的国家来说,就更是如此。即使在苏联力量投送能力和海外驻扎网络的鼎盛时期,它从这些海外基地直接威胁美国的能力也是极其有限的。然而,间接威胁是一种严重的风险,包括莫斯科可能无疑的威胁。例如,许多观察家——包括美国政府高级官员——担心在苏联入侵伊朗或阿拉伯半岛时,苏联和古巴支持的埃塞俄比亚威胁到驻扎着重要后方基地的国家的可能性,如图5所示。因此,美国官员讨论了向索马里提供安全保障的可能性,建立中东突发事件快速反应部队的部分意图是使美国能够保护非洲之角的这些国家。此类代理人战争,虽然没有与另一个大国的直接战争那么危险,但似乎是一种可能由竞争对手的海外基地引发的突发事件它们提出的军事要求可能与针对同等竞争对手的常规战争提出的军事要求截然不同。
图 5 假设苏联入侵阿拉伯半岛

正如这项研究表明的那样,中国海外存在的增加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什么时候的问题。例如,在近期内,有迹象表明吉布提不会再是中国唯一的海外海军基地;根据中国在云朗海军基地正在进行的活动,柬埔寨是下一个最有可能加入这些行列的国家。从长远来看,中国日益增长的海外利益正在促使考察海外的不同地点。尽管如此,在未来的长期表现仍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在某些方面,中国很可能是一个独特的角色。尽管其发展力量投射能力的雄心与苏联的轨迹相似,但中国的经济实力已经远远超过苏联。因此,中国可能能够避免苏联人犯的一些错误,比如过度依赖军事援助来获得军事准入权。中国使用其经济影响力的方式也可能不同于美国使用其影响力的方式。
与此同时,目前尚不清楚中国对经济影响力的运用是否会与过去的此类努力有任何根本性的不同。法国人利用非洲法语国家的在经济上的极度依赖,而苏联则试图利用埃及的经济弱点来获得准入——结果适得其反。同样,尽管中国可能会寻求避免重蹈苏联过分强调安全援助以获得军事准入的覆辙,但无法消除潜在风险。也许最不确定的是中国的意图,以及它愿意在多大程度上接受与美国对抗的风险。中国和美国可能会发现,在某些领域,他们的关系虽然可能很棘手,但并不是零和关系,类似于戴高乐时期法国和美国在非洲关系中的动态。另一方面,在未来二十年中,中美之间肯定有可能加剧竞争,乃至演变为公开对抗。在本文中,我们将讨论中国力量投射能力和全球准入和建立基地的战略意义,然后提供建议,首先是针对整个美国其次是针对美国陆军。
战略意义。我们对中国基地选择的分析发现,尽管也对非洲和印度洋-太平洋的部分地区感兴趣,但中国似乎特别有可能在其附近地区和中东寻求军事准入和基地建设。案例研究表明,中国最有可能在面临严峻安全要求的国家中得到建立大量军事基地的权利,而这些要求在没有外国支持的情况下无法满足。不幸的是,大国寻求在这些国家增加军事基地可能会加剧当地和地区间的紧张局势,导致内战和国家间战争。反过来,这些战争可能会吸引外部大国。为了更好地可视化中国军事存在的增加可能在这一优先地区造成的风险,图6结合了中国最有可能寻求驻军的国家的信息和两个指标。如图1所示,图标代表最有可能被中国作为潜在东道国的国家。这些国家的阴影表示它们的稳定程度。
米色代表的国家是那些与其他国家卷入国际竞争的国家——这是未来国家间冲突的有力预测指标。带有交叉影响的国家是那些具有高度(深灰色)或中等(浅灰色)国家脆弱性(或国内不稳定)的国家。如图6所示,这两个不稳定指标——国家脆弱性或国家间竞争——在中国似乎感兴趣的国家中普遍存在。这些地区普遍存在的不稳定表明, 图 6 未来中国基地潜在东道国的指标

中国在未来获取全球访问权和建立基地的努力将面临引发暴力冲突的重大风险,特别是在中央司令部和非洲司令部的责任区。巴基斯坦尤其突出,成为潜在的爆发点,其次是伊朗。我们的研究表明,与苏联一样,相对于美国而言,中国在力量投射能力方面仍然存在巨大差距。就其未来海外存在的规模和范围而言,以目前的国防开支水平,中国不太可能在未来20年内完全弥补这一差距。如果是这样的话,中国寻求海外军事准入和基地给美国带来的许多军事风险也可能是间接的。如果中国向其他国家提供先进的军事能力以换取军事准入,这种能力可能会使美国的国防计划变得非常复杂。中国基地的增加也可能带来意外升级的风险。例如,在赎罪日战争中,苏联人将他们的军舰安插在美国第六舰队和交战各方之间,以阻止美国的直接干预。
苏联海军不是美国海军的对手,但其军舰实际上充当了隐含核升级风险的“绊网”力量。如果中国向其合作伙伴提供类似的军事支持,美国可能在远离中国海岸的地方面临与中国军事升级的风险。在未来几年内,这些军事风险都不太可能发生。但从1955年到1975年的20年间,苏联基地的迅速扩张表明,在美国国防规划者考虑2030年到2040年的时间框架时,不能低估这些风险。给美国政府的建议在这份报告中,我们关注的是更长远的未来——即中国在10到20年内的活动。这种关注限制了我们提出详细建议的能力,因为这一时间框架存在高度的不确定性。然而,我们可以建议美国政府现在就采取几项广泛的原则,以帮助塑造中国一展全球军事存在野心的环境。为新的海外解放军基地制定指示和警告。
我们框架分析的主要目的是了解对海外基地和准入的可能的长期愿望。然而,我们的框架可以被修改,以帮助制定一套针对中国未来追求准入和在特定地点建立基地的指示和警告。这样的框架可能被用来为美国的军事行动和其他计划提供信息,这些计划旨在阻止中国军队进入关键国家,如果中国的军事扩张,将对中国施加额外的代价,并减缓其前进速度。在考虑潜在的框架时,我们的17个指标中有9个变化相对缓慢,因为各国的经济和国内外政策会在多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里不断演变。然而,根据中国和/或潜在东道国的行为,八个指标可能会变化得更快(例如在一年内)。更频繁地评估这八项指标可以发现潜在东道国在可取性和可行性方面得分的潜在变化。

框架还可以包括时间框架更短的指标,例如几周或几个月。美国必须将其稀缺的资源集中在那些能给美国带来最大利益的国家上,或者反过来说,如果这些国家向中国提供大量的军事准入或基地权,那么这些国家将对美国的利益构成最大的风险。美国政府内部各部门之间需要仔细协调,才能执行这样一个经过校准的战略。该建议不仅仅是关于资源限制的争论,还表明在许多情况下不采取行动可能带来的好处。随着中国扩大其军事足迹,它可能会在那些受到其扩张威胁的国家之间激起制衡行为。谨慎地优先考虑在哪些地方抵制中国的进入和驻扎,以及在哪些地方加强与美国的关系。调查结果表明,优先努力抵制中国军事存在的重要性。为反对中国的这种努力而采取的外交努力并不昂贵,应该充明美国可以利用中国的失误,
获得外交优势,并可能在以前反对军事进入的地方获得军事进入。抵制过度军事化以阻止中国进入和建立基地。安全援助和安全合作可能是美国工具箱中的一个有效工具。但是,当这种援助变得足以改变地方和地区的力量平衡时,它在中东、中亚、南亚和非洲等地就变得危险了。严重的安全漏洞是各国获得和维持大量军事基地的主要手段。美国不仅应该避免加剧这种脆弱性,而且还应该在可能的范围内,平息当地或地区的紧张局势,这可能会有效地剥夺中国(或其他竞争对手)最有希望的主要基地的机会。在公共信息中强调主权或违背承诺的主题。大多数国家都非常不愿意接受外国军队在其领土上驻扎可能暗示的对其主权的侵犯。美国可以通过其公共外交和信息行动强化这种自然的不情愿。
美国要强调的另一个有希望的主题是中国利用其优势力量,尤其是在南中国海,但在全球范围内也是如此。这样的历史很难让那些可能考虑向中国提供基地权的国家放心。采取措施减少对中国的依赖。美国可以设法防止这种依赖,这种依赖可能足以诱使其他国家向中国提供基地权。旨在使中国援助(民用和军用)和投资的性质和范围透明化的“日光计划”(例如审计、法律审查或调查性新闻)就是这样一种工具。发展援助和美国市场准入也可能有助于减少各国对中国的依赖。

美国国防部和美国陆军的建议。规划者应该考虑,当前需要做出哪些决定,以防范中国在本世纪30年代在更大的地理范围内行动的可能性,中国的能力要强得多,潜在的好战性也要大得多。幸运的是,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这种对冲投资可能会保持适度,至少直到中国提供更多的证据,证明它有能力和意愿成为东亚以外的主要军事角色。重点地区保持前瞻态势。美国前沿态势的连续性——特别是美国军队在其长期存在的国家的持续存在——通常似乎有助于稳定,因为它可以降低美国竞争对手以敌对措施针对美国在该地区的盟友和伙伴的风险.特别是如果中国扩大军事存在开始加剧不稳定地区的潜在断层线,美国的前沿态势可能有助于保护对美国重要的州。对受影响地区的美国军事活动进行风险评估。
随着解放军在新地区开展行动,美国军事规划人员在规划海外活动时应越来越多地强调反情报和作战安全方面的考虑。陆军评估可以侧重于陆军目前执行的特定任务集以及未来可能在危机和竞争期间执行的任务集。另外两个角度可能是有益的:陆军执行陆军特定任务和角色的能力,陆军执行支持更广泛的联合部队任务和活动的任务和角色的能力。

这些审查将确定减轻近期或不太严重风险的选项,以及概念、能力、设备、人员专业知识、培训和/或态势方面的差距,解决这些问题有助于在更复杂的作战环境中提高任务成功率。在规划安全合作时,要考虑解放军军事存在增加的风险。过度依赖安全合作等机制会加剧不稳定。在最坏的情况下,美国大幅增加对一个伙伴国的军事支持可能会让这个伙伴国的邻国感到威胁,并可能促使它们寻求中国的支持——这可能会为中国提供美国试图阻止的某种军事渠道。采取适当措施,提高美国迅速应对危机的能力。到目前为止,在远距离上,解放军只完成了相当基本的军事行动,如非战斗人员撤离行动。然而,如果中国表现出在新地区变得更加军事活跃和有能力的迹象,美国可能会寻求基础设施和预先部署的库存,这些都是快速应对危机所必需的,
而这些危机仅仅是远远超出了解放军的作战区域。保持或扩大必要的军事专业知识,以应对更广泛的解放军行动。美国武装力量应该保持或扩大地区专业知识,如外国地区官员,不仅针对中国,而且针对那些美国最关心的地区,作为中国扩大军事存在的潜在东道国。美国还可能需要扩大其在某些职能领域的专业知识,如反情报,并可能需要重新建立一个像前非对称战争小组那样的组织,专门了解这种能力可能带来的战术影响。保留低强度冲突的军事能力。经过20年的反叛乱,美国军队正正确地集中精力重新获得大规模作战行动的能力。但是,把重点放在这些行动而不顾其他行动将是错误的。美国应该保留必要的能力,保护美国的盟友和伙伴免受中国海外基地可能放大的地区。请继续关注下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