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上海的船舶工厂，曾经是上海人聚集的工作场所。有那么一个故事，发生在船厂里面，可谓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退休老班长
我来到浦东的一家咖啡馆，见到了老蔡。
老蔡是我爸的朋友，曾经一起在崇明插过队的。后来老蔡顶替，回到了上海，在陆家嘴的一家船厂工作。
我见了老蔡，他笑盈盈的说：小开！侬现在不得了呀！公众号搞的有声有色，我身边的同学、朋友很多人都看的。对了，都是我群发给他们的！
我说：谢谢叔叔了！最近过的好吗？
老蔡说：我现在退休了，日子过的很逍遥，基本上就是出去打牌，要么和家主婆一起旅游。
我说：那蛮好的！退休之后，生活蛮乐惠的。
老蔡说：哎，说说这样的，实际上还是有些放不下。
我说：什么事情呀？是厂里面的吗？
老蔡点点头，说：对！厂里面的事情。
我说：之前听你说过，好像很曲折的，今天可以和我说说这件事吗？
老蔡说：那就说来话长啦！
我说：我正好喜欢听长故事，我们喝杯咖啡，慢慢的谈。
老蔡之前在厂里风生水起，人缘非常好，而且技术过硬，不论班组还是车间，都是有口皆碑。
老蔡在厂里兢兢业业，在零几年时候，就成为班长了。
至今，老蔡的很多同事都称呼为他老班长。
晋升机会
老蔡收了好几个学生意，其中最聪明，最活络的，就是小高了。
在陆家嘴的时候，小高就非常突出，而且头脑灵活，老蔡也是非常欣赏，一直在培养这个徒弟。
后来，船厂搬迁，从陆家嘴搬到了崇明。
对于老蔡来说，崇明是一个重要地方。曾经他来此插队落户，现在年纪大了，又回到崇明工作，可谓第二故乡。
到了崇明后，厂区变大，业务繁忙，一时间有了不少晋升岗位。
原本的车间主任调走后，大家都觉得老蔡这次十拿九稳了。
一方面老蔡技术过硬，是车间里的老工人，曾经多次获得文明职工称号。
另一方面，老蔡人缘很好，对待车间的同事都很友善，而且指挥调度的能力也很突出。有什么棘手问题、加班加点，都是老蔡进行协调、统筹，最后赶上了工期。
老蔡对于车间主任，也是志在必得。
老蔡还特意关照徒弟小高，以后自己当了车间主任，会继续培养小高的。这个车间主任的位置，不出意外，未来就是小高的。
小高表面上答应，但暗地里，却搞起了小动作。。。
恩将仇报
老蔡虽然物业突出，友善同事，但还是有点缺点的。就是有时候办事，有些老工人的自以为是，没有按规矩走流程。
以前在陆家嘴的时候，老蔡就经常去劳防组，随意拿取劳防用品。
本来这些都是小事，在市区的时候，没人管的。
但搬到崇明后，厂里开始抓劳动纪律，对于一些不合规的现象，进行纠正。
老蔡依然我行我素，长期的老工人做派，一时间改不过来。
有一次，拿了一些劳防用品回去，不单单是带回车间，而是带回家了！老蔡拿了劳防用品，之后带到了南门港，坐轮渡回市区了。
这件事情原本也无人知道，却偏偏被人举报！说老蔡在竞聘车间主任期间，私自拿取劳防用品。
巧合的是，新来的厂长非常顶真，对车间情况也不了解，一下子把老蔡作为典型进行批评教育。
这件事情后，老蔡的车间主任竞聘，是彻底没戏了。
与此同时，有人传说徒弟小高是幕后黑手，有人看到他和厂里领导谈话。
一开始，老蔡也不当回事，但越来越多的证据浮现，小高可能就是那个告密者。
这时候，小高也不待在班组里了，而是跑到厂领导那边进行钻营。
也不知道小高使了什么手段，成为了新厂长面前红人。
大家都议论纷纷，觉得小高背叛师父，不是个东西。
老蔡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起来。
小人得志
又过了一段时间，厂里空降了一个车间主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高！
车间里的人都非常气愤，觉得他就是个小人，难以服众。
车间里的人当面不理小高，背地里都骂山门。
小高一听大家骂他，居然怀恨在心，然后暗地里报复。
今天迟到了
明天安全帽没带
后天又早退了
反正厂里面要抓这些，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很多人都被小高整过，大家是敢怒不敢与，只能纷纷闭嘴。
老蔡也被小高折腾，一会让他们班组加班，一会又让他们做什么示范。
反正没什么好处，都是一些脏活累活。
对于如此境地，老蔡也心灰意冷，最后通过老同事的关系，调动到了松江的分厂。
混迹几年后，老蔡也到了退休年龄，原本说好要返聘的，最后也不了了之。
就这样，老蔡告别了工作一辈子的船厂，成为了一名退休人员。
斗转星移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老蔡离开崇明船厂后，船厂效益就直线下滑，船厂利润是越来越少，外包工越来越多，本厂职工纷纷跑路，最后船厂居然倒闭了。
倒闭后，老蔡询问以前班组同事。
有的去了长兴岛，有的去了外高桥，还有的去外地的船厂了。
而原先意气风发的小高，现在则成为落水狗，低端岗位他看不上，管理岗位又轮不上他。
新船厂
前2年，老蔡应邀前往上海郊区的一家船厂参观。
这家船厂，也是船舶集团的，上海本土大型企业。
之所以过来，是因为老蔡有个师弟，以前在陆家嘴的时候，关系非常要好。
后来师弟跑到广船那边工作了，从此就来开上海，两人联系也少了。
前些年，师弟调到上海的船企工作，担任比较高阶的职务，可以说，在这家船厂里，属于领导层了。
到了船厂，师弟是激动异常，两人多年不见，可谓是喜极而泣。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老蔡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身影——小高！
“师父！原谅我吧”
老蔡一开始还保持镇定，但后来发现，小高现在这家船厂做事。
老蔡和师弟有说有笑的，小高却在一旁干瞪眼，脸色既尴尬又晦气。
师弟看了一眼，然后遣散了众人，把老蔡单独拉到了办公室长谈。
坐下后，师弟一边泡茶，一边说：那个小高，以前是你徒弟吧？
老蔡惊讶说：你怎么知道？
师弟笑着说：我不在上海，但上海的事情，我可都知道。
老蔡思索起来，然后问：你这次叫我来，不光是参观船厂吧？
师弟笑笑，说：我们的船体车间，缺一位称职的车间主任。大家都推荐小高，我也很认可他。但有个老同事跑来告诉我，小高的所作所为，我听后非常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人！所以，今天把你请到这里，好好谈谈这件事，小高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听完实地一些，老蔡回过神来，原来师弟是想调查一下小高背景，看看他为人怎么样。换句话说，小高能不能获得车间主任的职位，完全是自己的一句闲话。
老蔡一方面觉得小高做人不怎么样，但一方面也不想开坏自己徒弟，所以就闭口不言。
师弟几次询问，老蔡都不话茬。
师弟说：那现在不谈这个，我们去吃饭吧。
到了食堂，刚刚坐下，小高也追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其他原因，小高这面孔是又尴尬又谄媚。
但不论小高如何谄媚，老蔡一句话都没说。
小高急的团团转，最后扑东一声，跪在地上了！
小高跪在地上，食堂里的人，都议论纷纷。
老蔡让小高站起来，别跪在地上了。
小高说：师父！我错了！原谅我吧！
对于徒弟的恳求，老蔡始终没有回音。
过了一会，师弟陪着老蔡，离开了食堂，身后则是痛哭流涕的小高。
到了办公室，师弟说：师兄，我找你来也是了解情况，你一句话也不说，也是一种态度。那么，我就按照你的态度办事了。
老蔡说：啊？我不说闲话，你也有动作的？
师弟笑笑，说：那你和我说说这件事情，我想有个全面了解。
老蔡思索一会，说：这件事情我原本不想说，但到了这地步，我不开口不来三了。那么，我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接着，老蔡把事情和盘托出，师弟听后沉思良久，说了一句：我有数了！
学生意小高
这件事情后，厂里面议论纷纷，都说小高没良心。
原本，厂里面是想提拔小高当车间主任的，但最后关头，这个提议被否决了。
小高在厂里混不下去，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后来提出请求，调动到浙江的一家船厂去了。
对于徒弟的现状，老蔡唏嘘不已。
我问他：现在还和徒弟保持联系吗？
老蔡说：还保持联系，那几个都在长兴岛，每年都来看我的。
我说：小高呢？
他说：小高呀！真的没联系了，关系彻底断了。
我说：他上海混不下去了，多少有些咎由自取。
他说：小高太心急了，要是稍微等一下，以后这个位子，我会交在他手里的。谁想，他一时三刻就要接位，太想做官了。
我说：不过，那时候船厂的风格也是这种吧？激进、盲动、非常的不靠谱。
老蔡点点头，说：是的，所以被他混上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这种盲动的风格，最后葬送了这家百年船厂。重工业企业的积累需要百年，才能颇具规模。而摧毁这家大厂，只需要几年时间。
听完老蔡的话，我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