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第四十九回,薛宝琴随着李纨的婶婶和邢夫人的侄女等人一起来到了贾府。薛宝琴活泼可爱,见多识广,人又长得美丽无双,贾母非常喜爱,还逼着王夫人认了作干女儿。
薛宝钗的父亲也是皇商,她自幼跟随父亲外出做生意,到过很多地方。她提到八岁时曾跟父亲到过西海沿上买洋货,见到一个真真国的很漂亮的女孩子,十五岁,会讲五经,做作中国诗词。据宝琴说这位外国美人曾作了一首诗,她口述如下:
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
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
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
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
这首诗真是宝琴所说的"外国美人"作的吗?这在当时确实有一定的现实基础。因为清朝时期,我国的民族文化在对外交流中曾产生过很大的影响,工商交通事业和海外贸易都有新的发展,当时确有一批像薛宝琴父亲那样为皇家出海经办洋货的豪商。
同来贾府的四位姑娘中,作者对薛宝琴花的笔墨最多,她是作者重点描写的人物,她的命运在八十回之后不会没有交代。根据作者总用诗词隐写大观园女儿们命运的惯例,宝琴的后事也必定有诗暗示。
她曾写了十首《怀古绝句》,但是这些诗都只是暗示了别人的命运,而她的命运呢?其实她所口述的《真真国女儿诗》才隐寓着她自己的将来。那个"外国"名"真真",岂不就是"真真假假"的意思?其实,这位十五岁作诗的"外国美人"正是宝琴自己。
"昨夜朱楼梦,今宵水国吟",是说她昨夜还在家中的红楼做着美梦,今天晚上就在海上低咏慢吟。"岛云蒸大海,岚气接丛林",是说海水蒸腾而成岛上的云霞,山峦中的雾气笼罩着丛林。"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意思是:古时的月亮与今天的本无区别,因为人的感情有深浅不同,所以多情人便会对月亮发生感慨。"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则是说:回想起来昔时情景如在跟前,这叫人怎么能不关心、向往呢?
全诗都在说自己憔悴流落于云雾山岚笼罩着的海岛水国,昨日红楼生活已成梦境,眼前只能独自对月吟唱,忆昔抚今,不胜伤悼。
再对比着薛宝琴后面填写的柳絮词《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三春事业付东风”,隐喻着包括薛宝琴在内的大观园群芳的美好时日如美梦一般即将过去。而词中"梅花"、"香雪"等词,都同"梅"字联系着,宝琴又"许了梅翰林的儿子"(第五十回),所以"明月梅花一梦"也暗示着宝琴将来的命运也不济。她和梅家的婚事也许只是明月一梦。
《真真国女儿诗》、《西江月》对照起来看,就不难相信朱楼梦残、"离人恨重"正是她未来的命运。就连异乡思亲,月夜伤感,在词中也可以找到暗示。此外,从宝琴的个人萧索前景中也反映出当时的一些大家族如贾府已到了风飘残絮、落红遍地的没落境地了。
"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这是薛宝琴的惆怅,同时也是作者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