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菊红,人如其名,土得掉渣。我出生在穷苦的山村,父母没啥文化,给我起名字也就是顺手为之,看见院子里的一朵野菊花映照着一抹夕阳红,于是取名菊红。我的人生正如这棵小野菊,在风中摇曳,注定坎坷。令我终生难忘的经历,正是那段在工地上做饭的日子。
七月流火。高考结束后,我就外出打工了。没有办法,家里急等着用钱,我不但要给家里赚钱,也要给挣路费、赚学费。我知道,如果我不出门打工,家里连我上大学的路费都凑不齐。
我父母是一对地地道道的农民夫妇,他们是爱我的,否则,不可能在家境如此贫困的条件下,让我能读完高中。在那个遥远的山村,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能读完九年义务制已经很不错了,能读完高中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不仅仅是因为重男轻女,而是因为家里都不太富裕。
我的家里之所以比村里其他人家穷,不是父母不努力,而是家里有个“无底洞”。我的哥哥从小就得了一种怪病,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也没治好,让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可是,我爸一旦听到哪里有偏方或哪里有神医,砸锅卖铁也要试一试,陆陆续续把那点积蓄都丢进了“黑洞”。
我家就这样,反反复复被“割”韭菜,有点钱就拿去“赌”一把,宁愿上当受骗,拦都拦不住。我猜测我的父母已经魔障了,可能他们固执地认为,只有花光钱财,穷困潦倒,一贫如洗,才能感动苍天,把儿子的病治好。不过,我妈妈还没失去理智,坚持给我交学费,好歹供我读完高中。
高考结束,我就跟随村里的大伯去城里打工了。大伯算是一个小包工头,工地上有活儿,就给他打电话,他就会带一群乡亲们赶往工地。我18岁,长得瘦瘦小小的,胳膊比车把子还细,根本推不动砂石车,大伯就让我在工地上做饭,虽然挣得少,但不至于被老板赶走。
在工地上做饭,看似不如推车累,但一点也不轻松,甚至更累更耗人。天不亮就要起床,做上百人的早餐;吃完早餐,还没刷完盘子,就要开始摘菜做午饭了;午饭的碗还没刷完,就要准备做晚餐了。刷完晚饭的锅碗瓢盆,已经累得浑身散架了。为了给哥哥攒一点药费,给自己攒一点路费和学费,我只能咬着牙坚持着。
白天干活,晚上不管多晚,我都要学习,学做自媒体,工友有的夸奖我有出息,有的也看不惯我的样子,经常冷嘲热讽,菊红啊,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伯经常劝我,勤劳不能致富,勤奋也未必能学有所成,让我不要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我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这是我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我经常晚上学习,引起了工友的议论,传到张老板的耳朵里。张老板想起自己当年创业的艰辛,理解了菊红的努力,还嘱咐工头不要打扰菊红的学习。我听说之后,还挺感动的。据说,能包工程的老板一般都是地头蛇,善良的人也干不了这事儿,没想到张老板对我还是宽容的。
前不久,爸爸打来电话,说高考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了。我高兴坏了,拿着铁勺手舞足蹈。我大体算了一下,我能挣到几千块钱,我就跟老板辞职,准备回家收拾行李去大学报到。张老板祝贺我金榜题名,立即安排财务给我结清了工钱。我归心似箭,飞快地赶往车站。
当我坐上高铁时,突然听到手机振动,原来是张老板发来了微信,还有一个转账红包,我打开一看,当场愣住了。张老板写道:我看见你在工地上打工的样子,就让我想起我这么大年纪时打工的样子。同是天涯沦落人,祝你学习顺利、事业有成。转3000元红包,略表心意。
我从来没收到过这么一大笔钱,3000元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钱,对我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了。我的眼泪默默流下来,我原以为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很冷漠,没想到还有人如此善良。我当时就下定决心,等我学成归来、事业有成,我也要尽力帮助那些穷困的人。
一晃多年过去了。我大学毕业,又考取了公务员编制。有一天,我接到指令,要去某施工现场检查一个问题。当我来到一个工地,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正当我开出处理意见单的时候,老板赶过来解释。四目相对,我们都愣住了,来人正是张老板!
张老板差点没认出来我,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颇有气质的白领精英了。我特别激动,拉着张老板的手,似乎有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咽。张老板非常高兴,可算遇到了“救星”!因为上一个人来处理,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叫停了施工。停工一天,损失几万,可把张老板愁坏了。我的到来,让张老板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张老板跟我聊起了当年发的微信,当然也暗示了给我发过红包,希望我这次高抬贵手,让工地继续开工,否则,损失比割肉还疼。我犹豫了,陷入了百般纠结之中,一边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边是规章制度的约束。如果我念以前的恩情,我应该放张老板一马,但是,如果工程出现了问题,那就是影响当地经济、祸害当地声誉。
我正在纠结之中,突然就顿悟了。张老板当年给我发红包,就是一种对人间真情的善良。对施工质量的严格把关,叫停工程,也是一种对人间真情的大爱。在此时此刻的天平上,我还是向工程质量倾斜了。
我对张老板说,我非常想报答你当年对我的恩情,但施工质量也是一座山,所以,我不能让你恢复施工。但是,我也发现,叫停工程施工,这是机关的不负责任,说实在的,就是上一批人的懒政。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叫停这个环节整改即可,不能简单粗暴地叫停所有施工项目,这是典型的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我现在就论证一下,哪些要叫停整改,哪些继续施工,给你一个合理优化的处理方案,不能让实体经济受伤害。
我优化了整改方案,把存在质量问题的环节叫停下来,让那没有问题的90%的项目继续施工,把损失降低到最小程度,只有以前的百分之一。张老板愣住了,在他的认知里,跟我们打交道,不是白就是黑,要么收好处让你施工,要么就简单粗暴全部叫停。没想到我能提出这种一种超级合理的方案,既维护了当地部门的形象,又维护了施工方的利益。
张老板激动地握住我的手,深深鞠了一个躬,嘴上还自言自语,看样子,当年我没看走眼!
(注:纯属虚构,正能量故事,只要人人献出一点爱,这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