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垒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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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写过好几篇关于内卷的文章，总有一些人要跟我杠，说内卷是无效的，竞争是有效的；内卷是消耗资源的，竞争是促进效率的。所以我们要竞争不要内卷。

我很少会对此进行回应，因为如果对方没有对此进行过深度思考，那么要回应，就得一长篇的文章去解释。假如回应得少了，反倒会引发对方更多的疑惑。

今天有了兴致，跟大家聊聊内卷和竞争。

内卷就是竞争的一种，是的，不管它在你眼里有没有效，它都是竞争的一种。

我们是欢迎竞争的，人类的进步就来自竞争——纯纯的市场竞争，除非我们自己正在参赛。

人就是这样，自己送外卖的时候，就不希望别人也送；自己想早下班的时候，就不希望别人晚下班。

当人们自己难以进入一个市场，被行政规定挡住的时候，人们会骂这个批准的人，并偷偷去送东西试图疏通。但当自己进入了以后，就希望它严一点，再严一点。

也还接着骂，只不过骂的是收钱的人，骂他贪钱，因为最好自己之后就没人能进了。

当我们是消费者的时候，我们欢迎竞争，最好多几次滴滴快的大战。没人说“嘿，你们补贴这么多给我们，最后不是剧场效应吗，同样的收获却付出了多得多的成本”，从来没有人说，因为我们是受益者。

每个人都站起来看电影，结果看电影还是看电影，但每个人的体验都变差了——这是大家提起内卷的时候，最常说的例子。

但这真的不好吗？

在我小的时候，这种事情是经常发生的，而只有当它经常发生的时候，人们才会去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总有人愿意站起来看电影？

站起来看电影是耗费体力的，那为什么有人不要舒服偏要花钱买罪受？

因为是真的看不到啊。前面坐个高个，或者坐的人是个孩子，你告诉我他怎么看？

只能站起来看，于是所有人都不得不站起来看了，是这样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阻止内卷？大家卷不动了自然就会去改进整个系统，或者说总会有人愿意去改进系统，因为改进了系统以后他就可以获得收益啊。比如现在的电影院，你还能看到不是阶梯的椅子吗？小孩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鬼才愿意站起来呢。

同理，都说有个别同事是工贼，平时效率低，但装得特别努力，总是晚下班。

那你可以准点下班啊。

你会说，那老板不知道这些，万一他开除我了呢？

那我问你，如果你们都越来越晚下班，会发生什么？最终极限就是大家都睡在公司，不用回家了，且大家都不要加班费，甚至都免费帮老板干活，对不对？

但这可能吗？总有人会不愿意，总有人会跳槽——这个老板给出的报酬，匹配的是你这个个体愿意付出的成本的极限。

对整个系统来说，它总有个平衡点，它不关心你是谁，你怎么样，你幸不幸福，它只会调节整体。

如果做老板真那么好，谁都愿意做老板，因为员工愿意这样卷，他们拿得真的那么少的话，创业不是稳赚钱？真到了那天，就变成老板卷起来了，于是愿意发薪水的人自然会减少，而愿意领薪水的人就会慢慢增多。

这就是系统，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再想想，只要不是太小的公司，就总有一些到点就走，甚至不坐班的员工，他们怎么就不需要卷，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当你卷不动的时候，当继续卷下去就不划算了的时候，你自然没办法，只能跳出当前维度的竞争，去学习，去拜师，去努力，试图从更高维度打下来。

你一辈子都在做高速公路收费员，有一天经济崩盘了，社会大量失业，无数人都想做这份工作，且愿意24小时工作，于是你拿5000，我拿4000；你拿4000，我拿3000；你拿3000，我拿2000……

最后你受不了了，老子不干了。

是啊，这样你才会想学点别的不是么？

泡脚很舒服，哪怕水已经很冷了，人们也不愿意起身去打点热水加上——只有水冻得受不了，人才愿意挪挪屁股，去再打点热水，否则就宁可耗着。

不就是这样么，人都是只有实在待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愿意跳出舒适区。

所以卷起来，卷到谁先受不了，就说明这个人有信心自己干点别的能够更值钱啊。

国家天天在提的结构性改革，你以为在改什么？

就是要各种要素都能够到它们能发挥最大效率的地方——这个活谁都能干，别人比你要求更低，更能卷，那你就要走人啊，您这么高贵，就该赚更多钱，去更不辛苦的地方工作啊。

那怎么筛选出谁更适合去效率更高的地方工作？卷嘛，卷到有人觉得自己可以用更小的成本拿更多钱，不就出来了？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不就实现了？

国家关心的是整体，谁关心你个人失不失业了。

你觉得内卷不好，那是你只关心你这个个体，你希望用更小的成本拿更多的收益。卷，就意味着你无法享受红利了，但红利本身，就是系统没有充分优化的结果，对系统来说，卷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系统就是让事情自动发生，然后静静观察。

有些局部可能短暂会耗费资源、耗费成本，但这些耗费都是必要的，不妨碍整个系统最终目标的实现。

让内卷自然而然，让竞争充分一点，再充分一点，这才是一个社会能够越来越高效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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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蔡垒磊，感谢你的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