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普遍恶化，是否属实？

Guillaume Bronsard

法国西布列塔尼大学儿童青少年心理医生

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之际，人们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关注愈发引人注目。法国作为焦点，Gabriel Attal总理甚至将其列为政府的重点工作之一。然而，一些声音质疑了“青少年心理健康普遍堪忧”的说法。究竟青少年心理问题到底有多严重？是疫情导致了青少年心理问题的加剧，还是长期以来的社会变迁造成的结果？面对这一复杂而引人深思的议题，我们又该如何更好地理解和应对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

自 2020 年以来，一些国家和国际组织发布报告称青少年心理疾病发病率有所增加。

新冠疫情让原本就处境堪忧的青少年的生活状态雪上加霜，导致该群体对心理治疗的需求增加

青少年女孩群体尤其容易遭受心理问题的困扰。

只有少数青少年群体的心理健康恶化，他们需要的心理健康服务在质和量上都高于以往。

“青少年心理健康总体堪忧”这一谬误，源于对心理疾病的理解不足。

近年来，法国的儿童心理医疗需求急剧增加，但供给不足。儿童、青少年心理科排不上号，人满为患。

自疫情以来，世界各地青少年心理健康引发广泛关注。法国总理Gabriel Attal（加布里埃尔·阿塔尔）在2023年1月的政策演讲中甚至将其列为政府的重点工作之一。2023年3月，法国儿童和家庭高级理事会发布了一份关于全国青少年心理问题的报告。多个国际机构对青少年心理健康表示担忧。法国审计法院指出：“工业化国家的儿童和青少年，精神障碍发病率很高”。

法国布雷斯特儿童心理健康部门主任、法兰西岛家长教师协会主席、青少年心理健康热线负责人Guillaume Bronsard说：“目前青少年心理健康服务需求不断增加。在法国，心理中心、青少年服务中心、急诊科、儿科病房都可以提供心理治疗。”

“青少年心理健康总体堪忧”这一说法纯属空穴来风。

疫情过后，众多研究报告显示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疾病发病率呈上升趋势。法国审计法院也发现，青少年群体中焦虑、抑郁、心理困扰、轻生念头有所增加。2016年至2021年间，法国未成年人的急诊就诊总量只增加了4%，但因精神疾病前往急诊的人数增加了65%。

然而， Bronsard并不赞成通过这些数据断言青少年的总体心理健康情况。“社会上普遍认为青少年心理问题泛滥成灾，但仅凭这些数据不能说明问题。法国高等法院也指出：“儿童和青少年精神障碍患病率的长期变化数据仍是一片空白，所以无论是说趋势下降或上升都没有数据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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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上加霜

“青少年心理健康总体堪忧”这一谬误，掩盖了心理疾病的地区分布差异和群体差异。在法国各地，心理健康需求增加幅度分布不均。一个地方儿童心理服务供应越充足，需求量也相应越多。因此Bronsard指出，就诊量和群体的实际心理健康好坏没有相关性。

新冠后，心理健康需求增加主要出现于原本就处境堪忧的人群。Bronsard解释道：“疫情打破了原本稳定的社会框架，让部分人的生存状况恶化。大多数年轻人得以安然无恙地渡过，但原本处于劣势的少数群体境遇雪上加霜。”

图片来源：PI France

值得注意的是，青少年女孩群体尤其容易遭受心理问题的困扰。Bronsard解释说：“总体而言，十几岁的女孩更容易出现自杀未遂、自残、相貌焦虑等。这种情况众所周知、长期存在，因为相较于男生，女生在青春期经历的情绪波动更大。新冠加剧了这些对女生不利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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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升认识，无需恐慌

Bronsard认为，青少年心理健康普遍堪忧的说法不仅不实，甚至有害。给青少年提供不必要的“关照”，会适得其反。“有些成年人可能把自己的心理困扰投射了到青少年身上。老一代和新一代之间，难免会有矛盾。不应让‘心理健康关怀’变成代际攻击的一种工具。”

近年来，人们对心理健康的认识有所提升。媒体开始曝光青少年霸凌事件，相关的科普工作也更加深入。“这一切都是积极现象，当然，在科普的同时也应让群众了解寻求心理服务的正规渠道，且不应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心理健康服务需求会因此增加，但这不是坏事。”一些新兴的社会趋势对青少年心理健康有利。比如，现在青少年参与政治讨论更积极了，而在过去这是很少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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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70年代的社会转变

Bronsard指出，目前的情况不能完全归因于新冠疫情或者群众对心理健康认识的提升。儿童和青少年心理服务需求在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上升，在2010年左右增长趋于平缓。这主要是由于自70年代以来，法国的家庭结构和教育办学方式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以前的孩子表现出异常，一般都是由家庭或者学校自行惩罚处理，有时还会施加体罚，而不是送去就医。现在不再如此，是社会的进步。”几十年来，法国社会对儿童和青少年的心理疾病的认识增加，筛查学习障碍儿童的工作更全面，心理治疗条件也有所升级。

“上述因素导致法国心理健康需求增加了十倍，供不应求。90年代，供需总体平衡。如今，需求急剧增加，但供给太少。儿童、青少年心理科排不上号，人满为患。”根据法国《世界报》2023 年4月的报道，法国160万患有精神疾病的儿童和青少年中，只有 75~85万有条件接受儿童心理医生的治疗。所以近年来，心理专家持续呼吁法国社会关注心理治疗资源的短缺，特别是主治青少年的心理医师。

作者

Sirine Azouaoui

编辑

Meister Xia

The Court of Auditors:

https://www.ccomptes.fr/sites/default/files/2023–10/20230321-pedopsychiatrie.pd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