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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们要聊的是,华为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么?
朋友们,这件事的严重性,并不只是你能不能在今年9月买到新款的华为mate40的问题。
说大一点,你是希望你的后代每天在窗明几净的芯片设计室里工作,还是站在拖鞋和塑料玩具的生产线边日复一日的劳碌呢?
你是希望你可以自豪的拿着中国护照飞向世界上任何一个美丽的地方,还是走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都被人看做是二等公民呢?
没错,这些事都和华为的危机有关。
大家都知道,美国刚刚对华为再次下了黑手。
这次有多黑呢?可以说暗不见底——全世界任何一家半导体企业,如果为华为生产芯片,就需要获得美国许可,只要里面包含了美国技术。
这里有个小漏洞就是,华为可以买第三方的芯片来用,所以我们就看到了华为正在和联发科谈合作的事儿。不过,这个漏洞补上也非常容易,因为全世界就基本没有不包含美国技术的中高端处理器。
不管是我们人手一个的手机,还是笔记本、平板电脑,再到服务器和5G基站设备,有一个算一个。
也不管你是前沿的5纳米、7纳米,还是成熟的纳米甚至渐渐落后的28纳米,也不论是12英寸还是8英寸的硅晶圆,全部都在美国政府的“长臂管制”之内。
这是什么节奏,是生生要把华为逼死的节奏。
一年前的2019年,发生了令全球震惊的5.16事件,其核心是,美国政府宣布将华为列入“实体清单”。该清单公然宣称,“有合理理由相信华为参与了危害美国国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的活动”。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美国有合理理由相信海湾某国藏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以我们要揍死它。
最恨的是,美国开始对对华为及其分布在26个国家和地区的68家附属机构实行『推定拒绝』的许可证审查政策。
啥意思呢,也即对华为的任何出口,都应该先假定会被美国政府禁止,除非从美国政府处获得许可证。
一年过去了,美国政府不但没有放宽,反而变本加厉。
第一个问题,这对华为意味着什么?
说一个最轻的结果,华为手机将丧失在全球和中国市场的领先位置,甚至退出中高端市场。
2019年华为全球手机市场份额排名第二,2020年仅1季度就大跌17%。
这还仅仅是因为不能使用谷歌的『全家桶』服务而造成的后果,不涉及任何硬件问题。
去年的实体清单时,禁止向华为供货的美国技术标准占比是25%,而今年的传言是这个比例将可能是10%,据说最快会在5月28日公布。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华为所有的高端、中端手机都用不上自己的麒麟CPU了,因为大家可能知道,华为主流的手机芯片都已经进入7纳米时代,包括麒麟990、麒麟980,都采用台积电的7nm工艺制程,最近炒的火热的打算用在2000元级别的中端手机如荣耀X10上的820芯片,也采取用这一制程;更不要说今年下半年用来对抗苹果和高通的麒麟1020了,那据说是5纳米的。
也就是说,你喜欢的P系列、mate系统、荣耀V系列、X系列,统统都没有了新的麒麟芯片可用。要么,它们还用存量有限的990等老款芯片,要么赶紧买点别家的芯片……没有,真的没有了。
中国人不能自己造么?目前国内制程最先进的中芯国际,可以提供14纳米改良到12纳米的代工,也就是如果买不到含有美国技术的芯片,华为将在几个月后只有使用麒麟710这样水平的千元机可卖,这不是威胁,这是毁灭!
第二个问题是,华为的备胎计划起作用了么?
这两天,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赵立坚都转发了来自华为心声社区的一张遍体鳞伤穿越炮火的飞机的图片,题为『没有伤痕累累,哪来皮糙肉厚,自古英雄多磨难』,外交部发言人直接PO图挺一家企业,极为罕见。
有人说,华为不是有备胎计划么,从启用鸿蒙操作系统,到大比例更换国内的供应商,据说已经把绕不开美国技术的元器件压缩到了1%左右的程度。
但从现在来看,这个备胎计划离变成真正的备胎,还差的很远。
首先,那不能替代的1%是真正的核心,也就是说像处理器这样的绝对核心。打个比方,如果你开的车没了发动机,那它的造型多优美、无人驾驶技术多先进,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的朋友可能会说,咱们不是还有华为海思么?不是还有麒麟么?
华为海思可以说是国内在手机芯片上最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性能已经可以正面PK苹果的A系列和高通的骁龙高端系列,不得不说,华为真是了不起,从一无所有到进入全球前10,不过区区数年。
但我们的很多朋友可能不知道,处理器这种产品,是典型的供应链产品。也就是说,会研究原理的不一定会设计,会设计的不一定会研发,会研发的不一定会制造,像英特尔、三星这种从研发到生产都自己包的实在太少太少了,即使如此三星和英特尔还得大批大批的接外包的活儿才能财务平衡。
所以,华为海思能设计最好的5G芯片,但它一片儿都造不出来,那是代工厂的活儿,比如台积电。
咱们先不说生产,就说设计。
芯片设计要用专门的EDA电子自动化平台,目前,全球最好的EDA企业两家在美国一家在欧洲,国内EDA工具最多能够设计的是14nm的芯片,更多的还停留在28nm。
再说芯片架构,华为的芯片架构主要来自于ARM,这是一家在英国但其实含有大量美国技术的公司,去年起第一时间就停止了对华为提供新的架构授权。
再说制造,全球能够制造10纳米以下的半导体制造企业只有台积电、英特尔、三星等主要三家,其余不能说绝对没有但产能,但绝对无法满足华为这样的庞然大物的需求。
按最新的美国政策,只要,注意是只要!!含有美国技术的芯片就不能卖给华为……什么叫赶尽杀绝?这就叫赶尽杀绝!
EDA设计平台、光刻机、芯片制造、处理器架构这些根源性技术,中国都有一点,可惜都不太先进,距离国际水平10-15年是妥妥的。换言之,华为三年、五年内还无法依靠国内的供应链来支撑渡过危机,备胎计划还没法换上最关键的备胎。
第三个问题,台积电会帮助华为么?
这次事件的一个焦点企业就是台积电,毕竟它是华为最长期最核心的合作伙伴,也是三大半导体巨头中唯一一家建立在中国境内(台湾省)的企业。
所以大家一定想问一个问题,台积电会帮我们么?台湾当局会在里面使绊子么?
应该说,截止到目前为止,台积电对华为的支持还是非常给力的,2019年5.16到现在华为还能撑住,主要是台积电还在正常供货。
当然,在商言商的说,台积电也是在美国划定的游戏规则里做生意——去年的实体清单标注不能卖含有25%美国技术的产品,而台积电号称美国技术只占10%左右,所以保证了华为2019年还能拿到货。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这个局面了。
据说,华为前不久已经紧急向台积电下单了一批价值40多亿人民币的订单,它大概率是华为用在5G基站上的鲲鹏920,也就是俗称的天罡芯片。为什么呢?因为华为的5G基站技术全球独步,先保住基站业务是华为生存的根基。
也就是说,如果台积电在120天后不能供货了,那大家日思夜想的华为mate40,有很大的概率用不上华为海思的麒麟1020,甚至,如果没有谈好替代供应商比如联发科的天玑1000,这个系列都没法按时推出了。
有人说,为什么不早作储备?朋友,芯片不像钢铁、石油,芯片是会快速落后并且贬值的,所以极少能够通过储备来解决长期需求。
那也有人说,我们能不能出高价把台积电或它的产能都给买下来呢?
遗憾的说也不能,虽然华为一家的需求就占了台积电的六分之一,但台积电的客户大头6成以上在欧美,我们无法要求它违约然后成为华为的独家专供。这也是为什么美国的新政策一露头,台积电的股价就下跌了将近5%。
紧接着传出的就是台积电有计划花120亿美金在美国建厂的计划,这其实是一个从经济上很不划算的计划,但是可以满足美国政府关于高端制造业必须在美国本土的要求。
这就是说,台积电绝对得罪不起美国,建厂是表诚心的做法。说到底,台积电也是芯片制造的大产业链上的重要一环,它同样离不开许许多多普通人不熟悉的美国技术和美国专利。换言之,如果台积电敢于不理睬美国的实体清单支持华为一把,台积电面临的可能也是被踢出半导体行业。
所以,台积电会在合理的范围内最大程度支持华为,但不可能不惜代价不顾后果的支持华为。
其实不要说台积电,就是咱们土生土长的中芯国际,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受实体清单的限制。
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半导体企业,除非做好了以后再也不用美国核心技术来进行技术升级的准备,否则给华为供货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第四个问题,美国人为什么下狠手,和疫情有关么?
捣到根上说,美国对华为的一系列很不光彩的做法,是单边主义抬头和逆全球化的一个必然的结果,华为就是因为太优秀,才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
这里可以举个例子,美国在亚洲最好的盟友是日本,但日本的半导体行业就是被美国给搞垮的。
话说上世纪70年代后日本但半导体行业高速发展,美国就开始使坏,先是接口卡西欧反倾销,硬是把卡西欧在美国的份额从80%打到27%。要说日本人也真的很争气,在国家支持下,东芝、三菱、富士通、NEC等成了联盟,互通有无,这样日本的芯片技术就获得了突破,良品率超过了美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国会议员带着大铁锤,站在美国国会山上当众砸了东芝收录机。所以你完全不要惊讶,特朗普很可能在白宫砸一台华为。
可以说,日本的半导体行业在80-90年代做的远远比中国现在好。但是,在广场协议、逼迫日元升值、威胁在联合开发战斗机项目上不带日本玩、强迫日本签定《半导体协议》、大力扶持韩国企业等一系列组合拳之下,日本半导体行业最终在20世纪末渐渐失去了话语权。
对于自己最亲密的盟友,美国在核心利益面前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我们也丝毫不能假设它会对中国有任何心慈手软。从2018年底卑劣的在加拿大扣下来『华为公主』孟晚舟开始,这场对华为的战争就成了一列不能停下来的火车。
那疫情带来的是什么影响呢?
应该说,疫情只是一个引子,只是一个借口,只是美国人要把高端制造业转移回美国的一个借口,只是因为中国的综合国力上升到世界第二,和美国之间的关系从博弈多过于对抗,变成了对抗多过于博弈的历史的必然。
美国为什么要逼着台积电把最核心的5纳米生产线建立在万里之外的亚利桑那,就是为了保证,当美国采取和世界产业链脱钩的时候,有尽可能多的优势产业集中在美国本土。
第五个问题,华为的反制效果如何?
在过去的一年里,对美国政府的打压,华为的做法只能用『可歌可泣』来形容,因为以往所有的类似事件,都是以企业快速服软告终,但华为进行了不懈的努力。
这一年里,华为凭借芯片设计自研,芯片制造交由台积电、中芯国际等非美国企业代工的模式,基本满足了核心芯片供应问题。2019年,华为不仅没有被干掉,营业收入反而同比增长19.1%,达到8588.33亿元人民币,净利润627亿元人民币。
过去三十多年,华为为170多个国家和地区部署了1500多张网络,为6亿消费者提供了智能终端设备,服务了30多亿人口,这也是华为的资本。
但也有一种观点认为,华为的反击太高调、太强硬,激发了美方更为强烈的报复。
是这样么?A5街认为,华为并不是一味卤莽。白发苍苍的任正非先生在一年里,接受了比此前大半辈子加起来更多的采访,对美国释放积极信息,这一年华为还积极采购了190亿的美国半导体产品,用以表达华为绝无和全球产业链割裂的诚意。而且,应战也罢,怀柔也罢,关键是手里要有牌,但华为的牌真的不太多。
也许有人说,华为的5G技术不是世界独步么,美国不是没有5G设备供应商么?是,但是华为在5G方面是『独步』而不是『独霸』,欧美国家仍有大量替代选择。反而,华为的5G系统中也包含有大量美国技术,比如其5G核心芯片鲲鹏920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天罡』,同样采取7纳米工艺。
任正非先生的一生心血,有可能就毁于这种双输博弈。
第六个问题,中方有反制措施么?
有,但牌不太多,要看怎么打。
兔子家正踏在经济升级的关键台阶中,我们从鹰酱进口的半导体一年超过3000亿美金,早已超过了石油这往日的第一大战略物资。
在中国人不再是提供拖鞋、玩具、口罩或服装,而是用最先进的5G基站和智能手机把美国的同类产品打的满地找牙的时候,你有什么理由期待别人不反制你?
一直以来,我们的企业家有种乐观情绪,认为中国制造高效率、高性价比而且不断能生产更高级的产品,所以我们在全球供应链中不可取代。
这样说原本没错,但这建立在一个前提下,那就是世界的主流是和平、合作、合理竞争。然而,仅仅一个新冠肺炎、一批口罩和防护服,就能把欧美之间的塑料兄弟情给撕的四分五裂,在这样的情况下,认为全球化不能逆转的想法是有些天真了。这也是特朗普的逆全球化操作极为粗野但在美国却能得到超高支持率的原因。
的确,从短期利益上,华为不买美国货,是要让美国付出代价的。5月15日,消息传出之初,美国、中国大陆和台湾地区股市上的华为概念股股价不同程度下跌。例如,美国泛林集团下跌6.38%;应用材料企业(AMAT-US下跌4.39%;台积电下跌4.15%,高通下跌5.08%。
从中期来看,第三方研究机构美国波士顿咨询(BCG)近期公布的一份报告指出,美国长期占据半导体业45%-50%的全球市场份额,如果美国企业继续遵守《实体清单》的限制,美国半导体企业的全球市场份额将损失18个百分点,收入将损失37%,并损失1.5万至4万个高技能工作岗位,还可能将导致韩国在几年内超过美国,成为世界半导体产业领导者。
据说,这份报告有可能是一大批想卖芯片给中国的美国企业操作出来的,这样说明,懂帝的后院也可能起火。
一旦真的开打,美国企业的短期、中期利益都会受损,这可能是我们明面上的一张大牌。但这张牌不是没有代价的,但中国的代价可能是失去我们刚刚在IT、通讯等领域拥有的局部领先优势。
没错,从民用的通讯产品中,我们可以用苹果、三星,也可以用小米、OV等,但长远来看,如果整个数字化关键设备的定价权、发货权都掌握在美国手中,整个中国经济、特别是正在进行数字化2.0升级的中国经济,新基建进程遭遇重创的代价,实在难以形容。
所以,我们来预测一下可能有的几个结果:
1.第一是最好但也最难的结果,就是中方反制到位,加上企业利益集团游说美国政府,暂时放开对华为的封锁,『病情』从短期且容易致命的急性病变成『不要命但也活的不太好的慢性病』,绞索仍然随时套在脖颈上;
2.第二个结果就是中国经过这样深重的威胁,必然开始发力进行根源性创新的投入。但考虑到IT行业在中国起步已经有30年左右的时间,中国在所有的关键技术如操作系统、处理器、半导体器件、显示技术等方面都还大幅度落后于世界先进水平,我们可能要彻底反思之前的行业发展方法,重新布局基础科学和技术技术的投资。
过去20年里,我们不是没有见过中国企业推出各种各样的操作系统和处理器,但几乎无一成功。为什么呢?第一是起步时就落后了,第二是没有市场竞争力。除了国防、政务等关键领域,国产产品可以成为『替代』方案以外,真正的民用市场上,国产『取代性方案』是不存在的。
举个例子,你愿意一直使用千元机水准的华为710芯片而且几年都不升级你的手机么?你愿意用回win98的电脑么?
3.第三个结果就是逆全球化不断发展,中国更多依靠内需市场暴增章,经济增速和经济获利都大受影响,这是我们每个人都会尝到的切身之痛。甚至,我们还和美国再次拉开较大的距离,中国需要用10年、20年为单位来进行赶超。但这个赶超如果建立在全球供应链进一步崩塌的前提下,还是否能实现,很不好说。
中国强大的过程不可阻挡。而越强大,受到的阻击越多。就拿新冠肺炎来说,中国用了3-4个月基本阻断本土传播,确诊病例不到10万;美国流行至今无法控制,死亡病例已经超过中国20倍……这并没有让美国觉得我们更进步,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更可怕。
但未来无论如此严峻,我们作为中国人能做到的,第一就是做好过苦一些、难一些的日子的准备,我们甚至要做好告别华为高端线手机的准备,那可能是一次含泪的告别。但只有我们真正实现在某些领域根源性创新的实现,我们才可以有力的回击,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快,请大家做好准备。
今年台积电预计还将实现5nm芯片的量产,并且会使用在华为即将面世麒麟1020上。
而这个5nm的麒麟芯片,原本预计会在下半年的Mate 40上搭载。
2018年12月1日,孟晚舟在加拿大温哥华被捕,美国向加拿大要求引渡她,
2019年5月16日,美国政府宣布将华为列入“实体清单”。该清单宣称,“有合理理由相信华为参与了危害美国国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的活动”,因此对华为及其分布在26个国家和地区的68家附属机构实行推定拒绝(presumption of denial)的许可证审查政策——也即对华为的任何出口都应事先假定会被美国政府禁止,除非从美国政府处获得许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