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的硝烟散去后,大唐的疆土上暗流涌动。河朔三镇的铁骑在骄横中割据一方,节度使们俨然成为世袭的土皇帝。就在这浊浪滔天的乱局中,一位将军以生命为笔,在史册上写下了截然不同的血色篇章。
平州卢龙的田氏家族,本与河朔割据势力血脉相连。少年田布站在父亲田弘正的军帐中,目睹叔祖田承嗣建立的魏博镇日渐骄横。当节度使田季安对父亲猜忌日深时,年仅弱冠的田布做出了人生第一次重大抉择——力劝父亲举兵归唐。815年淮西战火燃起,这个自幼熟读兵书的青年将领亲率铁骑连破十八阵,郾城之战中他的战袍浸透血迹,却为朝廷夺回了战略要地。战报传回长安,朝堂为之震动,田布以军功晋身金吾卫将军之列。
820年的春天格外寒冷。当田弘正接过成德节度使旌节时,田布也受命执掌河阳军镇。父子同领节钺的荣耀背后,危机已悄然逼近。次年秋风萧瑟时节,成德军营突发兵变,三百余口田氏亲族血染帅帐。朝廷急令田布接掌魏博,这位年轻的节度使跪接诏书时双手颤抖——他比谁都清楚,魏博军中的骄兵悍将,早已不是当年追随父亲归顺的忠勇之师。
长庆元年冬,河北平原朔风如刀。田布亲率三万魏博儿郎进驻南宫,帐中炭火难敌刺骨寒意。野心家史宪诚在军中散布流言,当粮草断绝的消息在雪夜传开时,哗变如同野火般蔓延。黎明时分,中军大帐外跪满持刃将士,他们高喊着“行河朔旧事”的胁迫。田布展开最后一封奏疏,笔墨间依稀可见泪痕:“臣力竭矣,唯死明志。”刀锋刺入胸膛的瞬间,他望向长安方向的目光,为大唐藩镇割据的黑暗时代,投下了一道刺目的忠烈之光。
这位至死手握朝廷旌节的节度使,用生命诠释了何为“国士无双”。当河朔三镇在史书中留下骂名时,田布的名字始终如北辰之星,照亮着中晚唐夜空下的忠义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