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的夏天,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叫张永成,在大队农机站当修理工。那年我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那时候,我们村来了几个支教老师。大家都说是城里来的大学生,要在我们这教一年书。
他们来的第一天,全村的人都去看热闹。我和几个发小也凑了过去,就看见几个年轻老师从拖拉机上下来,有男有女。

其中有个女老师特别显眼,扎着两根麻花辫,穿着件蓝色的确良衬衫,清清爽爽的。她不断地用手绢擦汗,倒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这是刘老师,以后教你们初中的语文。"大队书记介绍说。
刘老师冲大家笑了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永成,看傻了吧?"我发小王铁柱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城里姑娘水灵啊!"
我脸一红,嘴上还要硬撑:"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女的嘛!"
刘老师住在我家隔壁的知青院。每天早上,我都能看见她提着个搪瓷缸去井边洗漱。她把头发挽成个圆髻,露出白皙的脖子,让我看得心里直痒痒。
有时候她不小心碰到我,就会脸红红地说声对不起。我总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村里的小子们都偷偷议论这个女老师。有人说她家里是大干部,有人说她家里开理发店的。我听得直摇头,心说你们懂个屁,人家是知识分子。
那天晚上,我和几个发小去喝酒。喝到半醉,大家七嘴八舌地吹牛。说到刘老师,王铁柱突然问我:"永成,你说她好看不?"
我喝得脸通红,嘴也不把门了:"好看!我要是能娶这样的媳妇,做梦都能笑醒!"
"就你?"王铁柱哈哈大笑,"人家是大学生,能看得上你这个泥腿子?"
我站起来,拍着胸脯说:"咋就看不上了?我现在是农机站的修理工,每个月能挣二十多块钱呢!再说了,只要我想,保准能把她拿下!"

谁知道,这话传到了刘老师耳朵里。
那是个种瓜的季节,我每天都要去瓜地看瓜。瓜棚里凉快,我就在里面躺着打瞌睡。
忽然,瓜棚的门帘被人掀开了。我一看,吓得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是刘老师!
她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盯着我:"张永成,听说你要娶我?"
我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我...我那是喝多了...瞎说的..."我结结巴巴地解释。
"哦,原来你是看不上我啊?"她继续追问。
我更慌了:"不是不是...我是说...您是大学生,我配不上..."
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谁说大学生就高人一等了?我爸妈都是工人,我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
听她这么说,我的心里亮堂了一些。鼓足勇气,我问:"那...那您觉得我这样的人,您能看得上吗?"
她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儿,说:"要看你表现。"说完,她就转身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在瓜棚里,心跳得像打鼓似的。
从那以后,我天天都往学校跑。学校的桌椅坏了,我去修;学校水管堵了,我去通;就连学校墙上的标语,也是我帮着写的。

刘老师看见我就笑,笑得我心里甜滋滋的。
有一天,她让我教她骑自行车。我扶着车把,她坐在车座上,一边蹬一边喊着害怕。我看她的麻花辫一甩一甩的,心想这辈子就她了。
那天晚上,刘老师骑车摔了一跤,擦破了膝盖。我赶紧背她去卫生所。她趴在我背上,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你力气真大。"她小声说。
我嘿嘿一笑:"在农机站干活,练出来的。"
从那以后,我俩算是明确了关系。村里人都说,永成有福气,能找个当老师的媳妇。
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刘老师的父亲来了。
他是上海一家工厂的工人,穿着笔挺的白衬衫,说话带着浓浓的上海口音。一见到我,他就把脸拉得老长。
"小张啊,我听说你想和我闺女处对象?"他坐在知青院的小板凳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挺直腰板:"是,叔叔。我是认真的。"
"那你有什么本事?"他问。
"我在农机站上班,会修拖拉机。"
"就这些?"

"还会开拖拉机。"
他叹了口气:"小张,我不是看不起你。可是我闺女是大学生,将来是要回城的。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还是趁早..."
我攥紧了拳头:"叔叔,我知道我现在条件差。但是我会努力,我可以去读夜校,考工人技校..."
他摆摆手,不想再听下去。
当天晚上,我听见刘老师和她父亲吵架。
"爸,我就喜欢他这样的!他踏实肯干,人也实在..."
"你懂什么?你是大学生,应该找个条件相当的!再说了,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农村吧?"
我站在墙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第二天一早,刘老师的父亲就把她带走了。走的时候,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圈都是红的。
我像丢了魂似的,整天闷在农机站里。别人送来的拖拉机,我修了又修,就是不让它们出门。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刘老师寄来的,信封里还夹着一张火车票。
"永成:
爸爸说得对,我们确实不合适。你是农村的修理工,我是城里的老师。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让门第之见把我们分开。如果你也不甘心,就来上海找我。我在火车站等你。
兰心"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刘兰心。
我二话不说,拿着全部积蓄就去赶火车。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
一路上,我扒着车窗看外面。田野、村庄、城市,一晃而过。我想,这就是兰心生活的世界吧。
到了上海,我差点被火车站的人潮冲散。正不知所措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永成!"

我转身一看,是兰心!她穿着碎花裙子,头发披散着,比在农村更漂亮了。
她拉着我在上海逛了一天。看了外滩的万国建筑,坐了公共电车,吃了生煎包。最后,她带我去见了她父母。
这次,她父亲没再说什么门当户对。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有信心让我闺女过上好日子吗?"
我挺直腰板:"叔叔,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给兰心幸福。"
就这样,我们的爱情得到了认可。兰心完成支教任务后,我跟着她去了上海。在她父亲的帮助下,我进了一家汽车修理厂。
那些年,我白天在厂里干活,晚上去技校学习。兰心也一直在鼓励我,陪我复习功课。1983年,我考上了工程师,成了厂里的技术骨干。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和兰心的头发都白了。每当我们回忆起那段在瓜棚里的往事,都会开怀大笑。
儿子常说:"要不是老爸当年敢跟着妈去上海,我们这一家子可就没着落了。"
我总是笑着说:"你妈当年比我还勇敢呢!要不是她主动来找我,咱爸可能这辈子就在农机站修拖拉机了。"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有时候你觉得高不可攀的人,没准就在等着你勇敢地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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