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凤翔城中来了一个异人,须发皆白,面如婴儿,住在城外破窑之中。此人每日光头赤脚走在风雪之中,偶尔说些无关紧要的预测,皆应验。
几个好事的书生想考验他,在雪地遇到的时候,假意恭敬说话,轮番请教。过了好久,书生们都冷的受不住,而异人光脚站在雪地上,泰然自若。
经过书生们的渲染,众人更加惊异,称之为神仙,争着请到家里供养。异人对大家的邀请置之不理,唯独对士人徐子长青睐有加。
徐生把异人请到家里,其实是因为家里闹妖。起初,有亲属卢某到访,住在客房。晚上看到男女数人,浓妆艳抹,如唱戏的打扮。他们笑嘻嘻对卢某说:“你喜欢看西厢记是吧?”接着就开始演戏,曲目正是西厢记。
卢某惊叫,徐生到来,拿着棍子乱打,小人儿隐入床头不见。早晨搜索,卢某枕头下有一本《西厢记》。原来他极喜欢这本书,经常边看边唱,这次到徐家做客也随身带来。由于长久翻看摩擦,纸页都被油汗浸透。
书被烧掉后,夜间有声音说:“能灭我形,难灭我神。”灯光忽然暗淡,一个婴儿躺在地上,头像傀儡戏的木偶,身子细得像一条线。徐生击打,怪物消失。
卢某走后,怪异仍旧出现,那个婴儿逐渐长大为少年,虽不为害,却不时在各卧室的窗前窥视。
异人到来后,观察一番说:“不是《西厢记》作怪。”然后让徐生把西面围墙扒倒,下面出现一蛇,头大身细,蜿蜒爬走。怪异遂绝。
从此,徐生对异人更加恭敬,大小事宜都请他指点。异人有些厌烦,说道:“我给你请一个樟柳神,琐碎事宜可以问他。”
夜间,他带着徐生来到野外,焚符念咒。一时鬼影重重,带着风雨声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徐生战栗,异人神色自若,呼喊着鬼魂的名字让他们上前,逐一问他们愿不愿意做徐生的仆人。问了好久,终于有一个鬼答应。
于是,异人拿出一个寸把高的小木人,把鬼魂的名字写在上面,然后藏到徐生衣领里。
回去后,一连两天都没什么事可咨询。第三天早上,异人来到徐生卧室,责备道:“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刚才樟柳神来报,说你洗头时把他掉落盆中,又泼到了院子里。”徐生去院子里寻找,果然在水渍中找到了小木人。这次,异人让他放到袖子里。
又过了几天,异人再次前来责备:“快去马棚寻找,不然就让马咬死了!”原来,今天仆人外出,徐生亲自喂马,又把樟柳神掉到了马槽中。他捡回木人,被异人一把夺去,说道:“他说你太粗心大意,不愿意再跟着你了。”
异人在徐生家住了半年,有一天日上三竿还不见他起床,推门查看,异人躺在床上只剩了一层皮,须发眉目皆在,骨肉全无,如蝉蜕一般。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九转方成”。徐生惊诧感叹,把人皮下葬。
故事出自《说听》,是由其中的四个小故事糅杂而成。
三国时,有异人善卜卦。安平太守家屡出怪异,于是到找异人问吉凶。还没等他说出事情经过,异人说:“君家最近怪异频发,仆妇生一男孩,落地即能走,自己进入灶坑中烧死。又有一条蛇衔笔而游。还有一只乌鸦飞到屋里与燕子搏斗。对不对?”太守连呼高人,表示正是如此。
异人说:“无妨,都是些普通鬼魅作怪,对君造不成伤害。仆妇的孩子是被火精扯到了灶里,乌鸦是死去的看门人,叼着笔的蛇是病亡的书吏。君正直神勇,只要见怪不怪即可。”太守回去,果然无它。
又有信都县令的家眷不断生病,也前来问卜。异人说:“君家宅基地下埋着两个死人,一个手拿长毛,一个手持弓箭。所以贵家眷头痛腹痛。”信都令回去挖掘,果然挖出两具棺材,棺内有长毛和弓箭,都已经腐烂,只剩了箭头和矛头。葬到郊外,家眷痊愈。
有一户姓郭的百姓,兄弟三人都得了腿疼的病,前来咨询。异人说:“此是汝本家女鬼作祟,不是你们的伯母就是叔母。若干年前饥荒,你母为了几升米把她推落枯井,又落石而死。找到尸身下葬,做法事超度可愈。”郭氏兄弟回去搜寻,在老宅的枯井中找到一副枯骨,下葬超度后,兄弟们腿疾消失。
此人的法术就是这么神奇,因此有人前来拜师学艺。有一个学生跟随了两年,自认为学业有成,辞别归乡。异人拿出一个盒子交给他,说道:“遇到急事再打开。”学生回到家乡,与一个人因琐事打斗,伤了对方的额头。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膏药,另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头破者,以此药裹之。学生给对方用药,很快痊愈,因此免去了诉讼。
上面故事出自《搜神记》,也是由几个小故事揉杂而成。故事里所说的异人名叫管辂,是曹魏的术士。
《大唐奇事》里讲,一个姓王的术士经常背着大葫芦卖药,如果有人求药而他不卖,那个患者就是无药可治了。
有个富人的儿子生了怪病,眉毛中间长了一个大肉瘤,百计无法消除。把异人请到家里治疗,此人先从葫芦里拿出一丸药,嚼碎后贴在肉瘤上。又安排酒菜香烛祭拜。
过了一会,肉瘤裂开,里面游出一条小蛇,五彩斑斓,长约五寸。落地后迅速长大,能有一丈多长。异人跨到蛇背上,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带着一团云雾飞走,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