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春天，我过12岁的生日这一天，爷爷送给我两只小羊羔，让我放学后割草喂羊，到了年底，卖羊的钱给我买新衣服。我很高兴，我已经两年没有买新衣服了。
每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到河边割草。两只小羊羔就拴在屋后，爷爷要是有空，就会割一点草喂羊，大部分的时候，都是靠我割草喂它们。
到了星期天，我就赶着两只小羊，到山坡上啃草。它们没有辜负我的期望，长得很快，到了秋末的时候，已经很肥壮了。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仿佛看见新衣服在向我招手了。
这一天放学后，我飞快地往家里跑，路过小吉的家门前时，我听见了小吉的哭声。小吉住在村头，我家住在村尾，中间相隔十几户人家。她和我都在村小学里读书，她在读三年级，比我晚两届，最近请假没有上学。
我停了下来，走到门前探头往里望，只见小吉蹲在院子里熬药，边熬药边哭泣。我吹了一声口哨，小吉抬头看向我，我招手让她过来，询问她为什么哭泣？
小吉和我的关系很好，嘴巴子甜，总是喊我哥。她告诉我，她的母亲生病了，因此她请假在家服侍母亲，但是，家里没钱了，明天就要断药了，而母亲的病并没有好转，她因此哭泣了起来。
小吉的家庭条件很差，早几年，她家没有粮食吃了，她的父亲跑到粮站里偷了两包粮食，被顺藤摸瓜抓了起来，还有两年才能出来。
家里没有男人，小吉和母亲过得相当艰难，她的亲戚们，最近几年几乎没有和她家走动了，她说没钱抓药了，那是真的没钱了，等于走投无路了，因为亲朋好友们不会借钱给她。
我看着小吉脸上一滴泪花，心里很是同情，决定帮一帮她。我对她说：“小吉妹妹，你不要哭，也不要焦急，我想办法帮你救急。”
小吉问：“哥，你还在读书，没有能力挣钱，有什么办法呢？千万不要学我的父亲，去做违法的事情。”我点点头说：“我不会做坏事的，我有办法，明天就给你送钱来。”
回到家里，我就对爷爷说，要把两只山羊卖掉。爷爷说：“还没有到年底，现在卖不出好价钱，先不要急着卖。”
我满脸焦急地说：“我等着钱用，明天就要用钱，求求爷爷了，明天帮我卖掉。”爷爷板着脸问我，要钱做什么？没办法，我只好凑近爷爷的耳边，悄悄地把要帮小吉救急的事情，讲了出来。
讲完后，我还叮嘱爷爷，千万不要告诉我的父母。爷爷点点头说：“你有善心，爷爷支持你。不过，这样一来，过年的时候，你又没有新衣服穿了。”我笑着说：“先帮人要紧，没有新衣服穿算了。”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我急匆匆地回到家里。爷爷早已经把山羊卖掉了，他把钱塞进我的手里，我拿着钱跑到小吉的家里，把钱全部给了她。
小吉红着眼圈说：“哥，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还你。”我摆着手说：“这是送给你的，我不要你还。”说罢，我就跑了。
到了年底，父亲带着我上街，买了一身新衣服。他对我说：“今年的收成不好，家里没有多余的钱，原本没有计划给你买新衣服的。你卖山羊帮小吉救急，值得鼓励。我们一商量，在别的地方节省一点钱，好歹给你买一身新衣服。”
我急忙说：“爷爷答应帮我保密的，为什么告诉你们了？”父亲笑着说：“那么大的两只山羊不见了，能瞒过我们吗？”
三年后，小吉的父亲把钱还给了我，他要算利息，被我拒绝了。为了感谢我，他在山上下套子，猎获了一只野兔送给我。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我已经18岁了，到了说亲的年纪。我的母亲给媒婆三婶子送了重礼，要她帮忙打听一个好姑娘，三婶子喜滋滋地答应了。
这一天，媒婆三婶子来到我家，说是给我说了一门亲，女子姓谷，住在深山脚下，模样不错，虽然算不上百里挑一，却也算得上十里挑一。要是我家愿意，就定下日子，带姓谷的姑娘上门相亲。
我的母亲很高兴，定在下个月初八相亲。她一高兴，把这个消息说了出去，村里人都知道了。小吉听说了，傍晚跑到我家门前，问我，“哥，听说你要相亲了？”我点点头说是。
她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我询问怎么啦？她摇头说没什么。我笑着说：“哥要相亲了，你难道不高兴吗？”她说了“高兴”两个字，转身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小吉已经出脱成一个美女了，身材高挑。自从我帮她救急以后，她对我格外地好，经常到我家串门，和我唠嗑。她叫我哥叫的很是亲热，我把她一直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十几天后，到了初八这一天，我家忙忙碌碌地准备了起来。我早已经买好了两块布料，打算送给姓谷的姑娘。我们这里有一个规矩，只要女方不拒绝礼品，亲事就算有了眉目了。
到了上午十点左右，媒婆三婶子带着姓谷的姑娘来了。三婶子没有骗我，姓谷的姑娘长得很出众，而且落落大方，合我心意。
我和姓谷的姑娘闲聊着，却见小吉跑了进来。她看了看姓谷的姑娘，点点头说：“姐姐真漂亮。”她又转头对我说：“哥，我怎么办？”
我感到莫名其妙，问道：“什么怎么办？你怎么啦？”小吉说：“哥，你答应过娶我的，怎么说话不算数了？为何和人家相起亲来了呢？”
此话一出，我一时间愣住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娶小吉的？我怎么不记得呢？我有一点生气了，呵斥小吉不该捣乱。
小吉板着脸说：“哥，你说话要算数啊。”她转头又对姓谷的姑娘说：“姐姐，祝你和我哥好好的，一生幸福。”说罢，她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一跺脚，转身跑了。
这一幕，三婶子和我的父母都看见了，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姓谷的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我急忙解释，小吉满嘴胡说，我根本就没有说过娶她的话。
姓谷的姑娘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我俩没有缘分，你好好地对待小吉姑娘吧，我走了。”我的母亲急忙挽留，吃了饭再走，无奈姓谷的姑娘坚持要走，三婶子只好带着她走了。
我的第一次相亲，就这样潦草收场。父亲抱怨说：“白忙乎了好几天，白瞎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
我的母亲却笑了，问我是不是对小吉说过娶她的话？我指天发誓，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抱怨小吉不该捣乱，枉我对她那么好。
母亲笑着说：“傻儿子，你还蒙在鼓里啊，小吉喜欢你。”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过了不久，母亲把小吉和她的父母带了进来。原来，她去了小吉的家里，悄悄地询问了小吉，小吉这才吞吞吐吐地说早就喜欢我，想嫁给我做老婆，但是我是一个不开窍的人，一直糊里糊涂地看不出来。小吉心里焦急，就来捣乱我的相亲。
我的母亲很机智，当即就向小吉的父母提亲，她的父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于是，我的母亲就把她们一家人接过来了。
我的家里顿时响起了欢声笑语，我和小吉的亲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临走时，我把两块布料交给小吉，小吉羞答答地接了过去。
两年后，我把小吉娶回了家门。婚后，小吉告诉我，就在我帮她救急的那一刻，她就决定了要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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