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耀庭狂奔出屋外，可婉容的那句话却如鬼魅般在他耳边萦绕不散。此刻的他，满心苦涩，身为一个无法生儿育女的“阉人”，尊严于他而言，仿佛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然而，他终究只是个二十多岁、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从未亲近过女色的他，面对婉容在眼前宽衣解带，还是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回首往昔，孙耀庭不禁长吁短叹。大清王朝摇摇欲坠，他不知道王朝覆灭后自己该何去何从。命运对他，似乎格外残酷。他成为太监，完全是阴差阳错。幼时家境贫寒，一家六口仅靠七分薄地艰难求生。幸运的是，村里有位私塾老师，家境殷实，父亲为其种地，母亲负责烧饭，孙耀庭因此得以免费读了几年书。但好景不长，父母失业后，全家只能上街乞讨。

那时，村里有个姓张的太监在宫中混得风生水起，吃穿不愁。父母见状，便萌生出让孙耀庭当太监的念头。因交不起净身费用，孙耀庭只能自己动手。那一刀下去，钻心的疼痛让他昏死过去。在毫无消毒条件的情况下，他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进宫当太监，溥仪退位的消息就如晴天霹雳般传来。没了皇帝，太监也就没了用处，孙耀庭走到哪儿都被人嘲笑，甚至有人当面辱骂他是“阉狗”。

不过，溥仪虽已退位，却仍过惯了人上人的生活，不顾禁令，重新招收太监和婢女。16 岁那年，孙耀庭在载涛府上当了太监，后来经人介绍进入皇宫。刚进宫时，他毫无地位，每天干着最卑微的活儿——给师傅端屎端尿。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一次看戏时，官贵太妃端康见孙耀庭机灵且有文化，便让他加入戏班。这对孙耀庭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在戏班待了一段时间后，孙耀庭花钱买了个名字，进入司房。这里的生活比刚进宫时好了许多，他也很满足，毕竟此前一直过着仰人鼻息、伺候人的生活，所以他一直保持低调。几年后，好运再次眷顾他，因表现出色，他被调到婉容皇后府上。婉容皇后洗澡时极为讲究，全程需要人伺候，连脱衣、穿衣都懒得动手。孙耀庭第一次服侍时还闹了笑话，不过婉容并不介意，反而很器重他。

1924 年，溥仪被赶出紫禁城，孙耀庭也随之失业。他想回乡下，却害怕遭受嘲笑，而且还要依靠兄弟接济才能生存。无奈之下，他只能到寺庙中与其他太监相依为命。他们凑钱购置房产出租，还上街捡废品，勉强糊口。

直到新中国成立，孙耀庭这些太监迎来了新生。政府每月给他们发放 16 元生活费，后来还为他们安排工作。孙耀庭负责寺庙管理，还当了几年出纳，每月能领 35 元工资，这让他重新找回了尊严。年老后，他用攒下的钱住进广化寺养老。1996 年 12 月 17 日，94 岁的孙耀庭走完了他波折的一生，中国最后一个太监的传奇就此落幕，他的一生，是时代变迁的生动写照，见证了王朝的兴衰和新中国给予的希望之光。